偌大的會議室,兩人之間隔着那麼遠的距離,隔着那麼多人,還是如尖銳的刺刀一般,一下就戳中了她的心臟。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戴了婚戒,簡單的款式在他手指上熠熠生光,象徵着他的所有權,他的佔有慾。而她無名指上空空如也,不由得感到陣陣寒意。
但她有什麼好心慌的,明明就是他突然發神經強迫她戴戒指,她又不欠他的,憑什麼要接受他的安排?
心裡是這麼想的,可顧媛還是被陸離那眼神盯得毛骨悚然。
“還站着幹什麼?”歐陽爍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顧媛急忙低下頭,歐陽爍跟了上來,她小聲說。“你最好別坐我身邊。”
歐陽爍無視她的警告,直接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而且還把椅子拉近她,用一種戲謔的口吻問道。“爲什麼?難道你怕你老公會吃醋嗎?我看他未必那麼在乎你。”
“……”真是越敲鑼鼓越發瘋,她都提醒他別坐她身邊了,還故意挨這麼近,早知不說還好。
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了,儘管顧媛很努力去忽視,可還是感到全身冷颼颼的。
“總裁,可以開始了。”鄒聲揚小聲提醒道。
陸離這才收回目光。
一邊翻閱報表一邊問:“商業區年終折扣活動進行得怎麼樣?”
“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了,反響很好,客流量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徐夢搶着回答。
“下一季的競標情況?”
“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還是徐夢迴答。
顧媛雖然不喜歡太出風頭,太爭着邀功的人,但眼前這種情況,徐夢倒是替她解決了一個麻煩。
歐陽爍的目光與陸離短暫地接觸了一下,帶着挑釁的意味勾了勾嘴角,故意貼近顧媛耳邊,揶揄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總裁這個逼裝的,我給滿分。”
“……”顧媛朝他使了個眼色,“別靠這麼近。”
“你怕懷孕麼?”
“……”
“歐陽總監、顧經理,你們聊什麼聊得這麼投入?說出來讓大家聽聽?”男人冷冷的嘲弄傳來。
顧媛耳根一熱,心虛地低下頭。“沒、沒什麼。”
“我看你們聊得很投機。”
顧媛無語,明明才說不到三句話好不好?哪裡投機了?他想她回答什麼?說歐陽爍諷刺他很會裝.逼?她可說不出口。
但陸離繼續追問道。“難道是你們之間不爲人知的小秘密?”
“……”
“顧經理是我的得力助手,就算我們之間有小秘密,也很正常不是麼?”歐陽爍不以爲意地回答道,笑容璀璨迷人。
衆人倒吸了口涼氣,一個總監居然敢在公開場合挑釁的總裁?膽子也太大了吧?重點是顧媛是總裁夫人,這就更加微妙了。
“這是工作時間,是在我的會議上,我不允許任何人談論工作以外的事情。”陸離警告道。
歐陽爍的態度是讓他不爽,但他畢竟是個有修養的男人,與他爭鋒相對說些難聽的話,只會自降身份,他還不至於那麼沉不住氣。
“顧經理。”他的目光落在顧媛身上,她身子驟然一緊,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既然你在會議上還有時間討論私事,看來很閒,酒店跨年晚宴就交給你了。”
顧媛張了張嘴。這不是爲難她嗎?
她一點籌辦晚宴的經驗都沒有,而且跨年晚宴是酒店的重頭戲,要是搞砸了,她麻煩就大了。
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管怎麼委婉拒絕,都是落他陸離的面子,下場更慘。
顧媛猶豫片刻,決定先接下任務,私下再和陸離商量。
“我知道了。”
歐陽爍舉手,“我也加入。”
衆人更意外了。
這個新總監跟顧媛到底有什麼交情,他這麼幫着她,公開和總裁叫板。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男人之間的戰爭?
“距離跨年晚會只剩不到十天,顧經理一個人忙不過來,身爲上司,我義不容辭。更何況,晚宴什麼的,是我的強項。”
陸離眯了眯眼睛,沒有回答,直接把問題丟給了顧媛。“顧經理,你認爲呢?”
她再一次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兩個都是不好惹的主兒,得罪誰下場都很慘,她該怎麼辦?
“顧經理。”
顧媛飛快地思考了片刻,然後回答道:“歐陽總監說的有道理,時間確實不多了,多一個人幫忙也好。”感受到陸離的目光陰沉了幾分,她繼續補充。“既然這樣,那讓我們組和樑總那組的人一起幫忙吧,人多力量大嘛。”
雙方都不得罪的主意,虧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得出來。歐陽爍莞爾,這隻小狐狸,還是挺狡猾的。
見狀,徐夢主動提議,“那我們組也幫忙。”既然歐陽爍也加入了,那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親近他的機會。從他出現的第一刻,她就已經不可自拔地迷戀上他。
不顧正在開會,她朝他拋了個媚眼,順道給了顧媛一道警告的眼神。意思是,這個男人是我的,你離他遠點。
顧媛暗暗感到好笑。一個陰險小人,虧她把他當寶貝。如果她能夠讓歐陽爍不再煩她,她感激不盡好麼。
“那就這麼決定了,祝你們合作愉快。散會。”
衆人起身,顧媛也跟着站起來,但陸離道:“顧經理,你留下。”
“……”
歐陽爍同情地看了眼顧媛,同時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衆人陸陸續續離開了,一百多人的會議室,只剩下兩個人。進門的時候,顧媛就特意挑了離陸離最遠的位置坐,他們現在一個在會議室這頭,一個在會議室那頭,遙遙相望。
“看來你和歐陽總監關係不錯。”男人第一句就是嘲諷。
顧媛不知該怎麼回答,反正說什麼都是錯的。
“我不喜歡隔那麼遠說話,過來。”
“……我還是坐這吧,方便出去,有什麼事請直說,我還有很多工作。”
“剛纔在會議上還在閒聊,我看不出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她不肯動,陸離站了起來,主動朝她走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顧媛心尖上,讓她的小心臟一陣陣發緊。想躲,可是能躲到哪裡去?
“他剛調過去幾天,你們的關係就這麼親密了?你和所有男人都自然熟麼?”
又來了……顧媛很反感他的冷嘲熱諷,賭氣地回答道:“公司也沒有規定開會的時候不能聊天,而且我們剛纔只是在聊工作。”
“我看着不像,聊工作,也該注意分寸。那麼親密,看上去很可疑。”
“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隨便的女人,那麼我和哪個男人在一起都很可疑。你直接定罪就是了,何必問我。沒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起身,陸離已經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顎,但是,他控制了力道,沒有捏疼她。
顧媛本能地就去推他的手。“這是公司,你別……”
“想和你好好說話,怎麼就這麼難?我現在又沒有怪你,你何必那麼大火氣?”相對於渾身充滿抗拒的他,他倒顯得有些慵懶。說話不徐不緩,沒有一點兒硝煙味。
“你擺明是懷疑我和他的關係,這叫好好說話?”
“身爲你的丈夫,我不喜歡你和其他男人太親近,這有什麼不對?”
“我可從來沒有拿妻子的身份來要求你什麼,哪怕你和舊情人舊情復燃我都當做沒看到,你犯得着計較?我們之間,就沒有夫妻那一套要求和義務。”
“怎麼沒有?你多得是義務要履行。”
他的身子半壓上去,明明沒有貼上她,可顧媛還是感覺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她身上。他的胸膛形成了一個圈,在那範圍之內,都是他灼熱而危險的氣息,一個勁往她鼻尖鑽,擾亂了她的呼吸,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着。
他的眼神給她的感覺非常曖昧,不懷好意。每次他一貼近她,她就感覺他要撲倒她,把她吃抹乾淨。她越想要避開,就越被束縛得越緊。頭皮麻痹緊繃,大腦也處於真空狀態,不知所措。
這種時候,得罪他可沒有好下場,她不想第二天酒店傳出他和她公然在會議室發生什麼的新聞。
顧媛軟下了氣焰,“我和他之間,就是普通的同事關係。”
“普通的同事關係說話要靠那麼近?他剛剛爲了你兩次挑釁我,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怎麼就知道他是爲了我?也許他只是看不慣你呢。”
她說這話是帶着幾分彆扭的孩子氣,陸離感到很有意思,揶揄道:“他爲什麼看不慣我?”
“我怎麼知道?可能他看你端着總裁的架子裝逼,不爽你吧。”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說髒話的時候,別有一番味道?”他朝她耳蝸呼了口熱氣,立即感到她整個人都敏感地顫抖起來。“是他覺得我裝,還是你覺得我裝,只是借他的口說出來?你對我有很多意見,嗯?”
“你……說話就說話,別挨這麼近……”她只能夠用手撐着他的胸膛。“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你信就信,不信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