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夾着煙，菸頭緩緩燃燒着，一截菸灰無聲灑落在地毯上。
滿嘴苦味兒。
腦中一直回想着顧小九失落的眼神。
他以爲自己的心已經冷漠到了刀槍不入的程度，卻輕易被一個小孩的眼神扯痛了。胸口像壓着一塊大石頭，很悶很悶。
他戳熄了菸頭，上樓，輕輕推開房門，房間的燈已經關了。
月光從落地窗外灑落在牀上，被子裡“長”出了一顆小腦袋，後腦勺對着他。
“小九，睡了麼？”
小九睜着眼睛望着窗外，沒說話。
“小九？”
他輕喚了兩聲，沒有迴應，想是他生氣了，不願意理他吧。
陸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又默默地退出去了。
顧小九一臉失落。
……
回到房間，謝清歌已經洗完澡。半乾的頭髮披散在肩上，身着一條性感的紫色絲綢裙子，不施脂粉但依然美得驚人，加上她有心誘.惑，就像個嫵媚的妖精。
但是陸離一點性致都沒有，今天謝清歌的行爲讓她很反感。
“你什麼時候回去？”他張嘴就問。
謝清歌以前臉皮薄，但現在已經被虐得“皮糙肉厚”了，反正她知道陸離討厭她，乾脆就“厚臉皮”到底。“我今天才剛過來就着急趕我走了？太狠心了吧？”
她笑盈盈的，很無所謂的態度。
“今天踢了一天球很累吧？早點休息。當然，如果你睡不着的話……”她環住他的脖子，眼神誘.惑，主動送上香脣。“我們也可以……”
陸離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拽開了。
“你早點睡吧。”
“你不睡嗎？”
陸離往外走。
“你要去哪？你不會是去和小九睡吧？”
“阿離，你不覺得你入戲太深了嗎？那個是顧媛和歐陽爍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你那麼上心做什麼？難道你真把自己當他爹地了嗎？你清醒一點吧，他跟你沒有關係。你已經被顧媛折磨了六年，難道你還想被他兒子繼續牽着鼻子走嗎？你想你這一生就毀在他們母子手上？”
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但還是關上門離開了。
他來到小九房間，小九已經睡着了。
陸離望着月色中小天使一般的純淨的面容，感到很安心。
聽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有一種血脈相連的奇妙感覺。
他明明知道他不是他兒子，但就是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無法言語的牽連，好像有一根線連接着他們。
“晚安。”他微笑。
夢中，陸離正抱着他睡，他睡得好安心，小嘴中喃喃着。“爹地……”
幸福地笑了。
……
顧小九不知道這晚是陸離陪他睡的，但做了一整晚爹地的夢，醒來時有些失望，心情又變得不好了。
謝清歌也是一夜沒睡，嫉妒又委屈，早上還要裝出一張笑臉，心裡都快氣死了。
“多喝點牛奶才能快點長大。”陸離倒了一杯牛奶推到顧小九面前。
“謝謝叔叔。”
“我今天要去一趟公司，可能要晚上才能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行嗎？”
他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去過公司了，堆積了太多事情，加上今天又有重要的會議，實在不得不去。
“叔叔，如果你忙的話可以不用陪我，把我送回媽咪那裡吧。”
他想調查他是不是他爹地，可是現在多了一個謝阿姨，每天對着他們，他會很小心眼，可他不能拆散他們。
謝清歌望着陸離，迫切希望他能答應。
但是……陸離不捨得，至少現在不捨得。
“我會早點回來陪你，住兩天再回去，嗯？”
顧小九猶豫着。
謝清歌見狀忙說道：“怎麼叫一個人？我不是還在嗎？你去公司吧，我陪他，正好我今天想出去逛逛，帶他去玩玩。”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雖然我沒當過媽咪，但也不至於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吧？以後我們也要生寶寶啊，就當提前累積經驗了。小九那麼乖，沒事的。對吧？小九。”
顧小九不想陸離爲難，只能點點頭，“是啊，叔叔，我就跟謝阿姨在一起，你放心工作吧。”
也不知道和爹地在一起的時間能有幾天了，就讓他當個懂事的孩子吧。
……
陸離上班後，謝清歌就帶着顧小九出門了。
路上，謝清歌一直問長問短的，顧小九有點不舒服，就沒怎麼回答，望着窗外。
謝清歌感覺拿熱臉貼冷屁股，很不爽，覺得顧小九的乖都是在陸離面前裝出來的，是在演戲，就更討厭他了。
“阿姨……你和我爹地在一起多久了？”
“六年。”
“六年……”顧小九喃喃。
就是說很可能爹地和媽咪一分開，他們就在一起了，難道他們是因爲謝阿姨分手的嗎？
可他感覺爹地不愛謝阿姨啊！
顧小九就更疑惑了，心中存有很多很多疑問。
“謝阿姨，你和我爹地一定會結婚嗎？”
“當然了，我們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你要來參加嗎？”謝清歌繼續說謊。
“這麼快。”
“怎麼？你不想我們結婚嗎？”
顧小九不想說謊，就沒說想，也沒說不想，繼續扭頭望着窗外了。
謝清歌咬咬牙，小賤種，心腸跟他媽一樣歹毒。
……
女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血拼出氣，謝清歌也不例外，一進商場就瘋狂地買買買，也不怎麼管小九，他就跟在她後面。
試衣服的時候，導購小姐羨慕地說。“您兒子真帥。”
謝清歌冷冷從鏡子裡望了眼顧小九，冷哼一聲。“誰說他是我兒子了？別胡說八道行不行。他怎麼可能是我兒子！”
“……對不起。”
謝清歌從上午十點一直逛到下午，連飯都沒給小九吃，他餓得肚子咕咕叫。
謝清歌看得出他很餓，但也不管，昨晚給他飯吃他都不吃，不是喜歡拿喬嗎？不吃飯那就餓着吧！
求她，她倒可以考慮。
但顧小九感覺出謝清歌是故意餓着他，脾氣也很倔，也一直不提吃飯的事情。
下午四點，謝清歌自己餓了，看到顧小九望着一間烘焙店，就問道：“想吃蛋糕？”
顧小九點點頭。
“那你等着，我去買。”
她走進了店裡，裡面很多人在排隊，謝清歌望着外面那道小小的身影，想到以前顧媛給她的侮辱，還有這些日子受得氣，越想越不是滋味，突然冒出了一個惡毒想法。
……
顧小九等了十幾分鍾都等不到謝清歌出來，就走了進去，但是到處都找不到謝清歌。
殊不知她躲在洗手間裡，冷冷看他着急。
過了一會兒，謝清歌想着嚇他嚇夠了，才從洗手間後出來，卻發現小九不見了，這下輪到她着急了。
她只是想嚇唬了一下，沒想過真的要把他弄丟啊，萬一他出了點什麼事，陸離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她滿商場到處找小九，但就是找不到。
着急地給陸離打電話，但一撥通就掛了。
她不敢讓他知道。
她該怎麼辦？
……
兩個小時的會議，陸離一直想着顧小九，難以集中精神，不停用手指捏眉心。
整間會議室的人都戰戰兢兢。
一想到小九和謝清歌在一起，陸離隱隱感到不安。
他知道謝清歌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對付一個小孩，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一結束會議就給謝清歌打電話，但沒人接。
他回辦公室，準備拿了文件帶回家處理，內線傳來秘書的聲音。
“總裁，有一位小朋友找您，他說他叫顧小九。”
小九？他不是和謝清歌在一起嗎？
陸離忙衝出辦公室，顧小九正站在秘書身旁。一看到他，開心地張開雙臂撲了上來。“叔叔——”
秘書原本以爲小九是他兒子，還奇怪他未婚怎麼會有個這麼大的孩子，這才知道是叔叔，可他們長得很像，真的不是父子？
“怎麼回事？謝清歌呢？”
“謝阿姨說要買蛋糕，讓我在外面等她，但我怎麼都等不到，進去也找不到她。叔叔，阿姨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謝清歌那麼大一個人，怎麼可能走丟？難道她想故意丟掉小九？
“你怎麼回來的？”
“我找不到阿姨，我就找警察叔叔，說我走丟了，讓他帶我來這的。叔叔你忘了嗎？我之前撿到過你的錢包，見過你的名片，我就記住了你的公司。公司很有名哦，我跟警察叔叔一說，他知道是在這裡，說很厲害的，叔叔真棒。”
顧小九還有說有笑的，陸離的魂兒卻快被嚇沒了。
還好他聰明，記得他的公司，還知道找警察，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換做其他小孩，早就嚇得只會哭吧。
“叔叔你被嚇到了嗎？”小九笑笑的，“叔叔你真膽小，可我很勇敢哦。上次我被美國黑幫抓走我都沒哭，因爲我知道媽咪一定會來救我。”
他還被美國黑幫綁架過？天，這麼小的孩子究竟經歷了多少危險？陸離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他，絕不會讓他出任何意外。
至於謝清歌……陸離眼裡掠過一抹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