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慧的身體一直比較虛弱,常年偏頭痛,最近幾年更是加重了許多,最近一段時間臥牀休息,但見顧媛回家,開心了許多,她坐在牀頭陪她。
看着母親的頭髮白了一片,顧媛心裡很愧疚。“對不起,媽,你一直這麼包容我,我卻沒有盡到女兒的孝道,你辛苦了。”
“母女之間怎麼說這些,偏頭痛已經是老毛病了,我都習慣了,在家也有人照顧,沒什麼,我倒是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在那麼遠的地方工作,沒人照顧。”
“怎麼會,潘琦和我在一起呢。”
“但她也是個女孩子,你還是要找個男人。這幾年在國外就沒遇到合適的嗎?”
顧媛搖搖頭。“我現在忙着工作。”
“哎,你就是事業心太強,但是對女人來說,家庭始終是最重要的,我還是盼望着你早點結婚。如果你是因爲陸離的關係才躲在國外,沒那個必要了,都已經過去六年了,再說……他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
是今天那個女孩兒嗎?顧媛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哦,是嗎?什麼樣的人?”
“謝董事長的千金,我見過,漂亮又懂事,是個不錯女孩子,我看和陸離也挺般配的,他們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還沒結婚?”
沈欣慧搖搖頭。“他現在已經開始新生活了,你也應該爲自己打算了,不是麼?”
“嗯,我會考慮的,你別擔心。如果有合適的人,我當然也不拒絕。”
“嗯,那就好……那你什麼時候回國?”
“過兩年再說吧。等你頭痛好一些,我把你接到美國住一段時間,散散心。”
顧小九的事情,顧媛最不希望瞞着沈欣慧,她早就想讓她知道。只是因爲怕她不小心說漏嘴,所以連她也瞞着,心裡很過意不去。
“老爺。”
顧遠勝走了進來,一看到顧媛,沒有任何開心之色,反而冷冷地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爸。”
“別叫我爸,我沒你這個女兒。當初你說離婚就離婚,有把我這個當爸的放在眼裡嗎?”顧遠勝說起來就一肚子火。“要不是有嫣然在,陸離早就不管我們死活了,生意肯定一落千丈。”
“女兒剛回來,你怎麼說這種話。”
“那我應該說什麼?生了這麼個不孝女,是我倒黴,還不如嫣然。我當初是抽什麼瘋才離婚娶了你。”顧遠勝覺得很晦氣似的,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顧媛是隨便顧遠勝怎麼罵都行,但一聽到他這樣說沈欣慧,心裡就特別不舒服,忍不住問:“爸怎麼能對你說這種話?當初他難道不是因爲愛你才娶你的嗎?難道這個家所有人都是他的利用工具?”
沈欣慧苦笑。“當初他是愛我,但是愛情總會被婚姻磨滅,最後變成了親情,而我……我每天都在家裡,他看多了也覺得煩,嫌我沒用,嫌我沒在事業上幫助他。我都習慣了,沒什麼的。”
顧媛難受得說不出話,因爲她再抱怨,傷害的都是沈欣慧,真恨不得立刻把她帶走。
……
謝清歌買了一大堆禮物送給蘇百合,她高興地與她熱聊,一個勁誇她。晚餐時間,謝清歌幫傭人一起準備晚餐,蘇百合進了陸離的書房。
六年過去,她的精神狀況比之前有所好轉,只是偶爾會間歇性失憶,以爲陸青菀還活着,其他倒沒什麼大問題。
“清歌真是乖,剛回來就幫忙準備晚餐,名門閨秀裡面像她這麼賢惠的已經很少了。”蘇百合讚不絕口。“你瞧瞧,媽給你找了個多麼好的女孩子。”
“你們在洛杉磯這個星期玩的怎麼樣?”
“我是去工作,不是去玩。”
“所以你每天開會,就把清歌一個留在房間?太不像話了。”
“我們一直都這樣,她習慣了。”
蘇百合直搖頭。“你這就是欺負清歌脾氣好,女人是要用來寵的,你這樣,她再愛你也受不了,你就不怕她去找別人?”
“那是她的自由。”
這副無所謂的態度看得蘇百合來氣,明明這好的女孩,他卻不懂得珍惜,真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再說。”
“你都這麼敷衍我兩年了,還想敷衍到什麼時候?清歌二十一歲就跟着你,現在都已經二十四了,女孩子經不起耗的,你自己也三十多了,該結婚了。就算不結婚,那先訂婚總行吧?”
“嗯。”陸離隨口回了一句,目光仍沒有離開文件。
蘇百合上前把文件奪了過來。“看着我說話,別想敷衍我。什麼時候結婚,給我一個準確的日子。”
“不知道。”
“不知道?難道你想不負責嗎?你們在一起是A市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你拋棄她,你讓她怎麼辦?要麼就別在一起,既然在一起那就必須負責。”
“當初還不是因爲你,我才接受她?”
“你什麼意思?你現在掉過頭來怪我了是不是?是你找女朋友,不是我。清歌有什麼不好?嗯?她有什麼缺點嗎?”
“我沒有怪你,她也很完美,但我現在不想結婚。”
“爲什麼?難道你還忘不了那個女人?你這幾年對清歌一直這麼冷淡,該不會是因爲她吧?”蘇百合一提到“那個人”情緒就非常非常激動。“怎麼着?難道你還想和她複合?”
“沒有,我和她已經結束了。”
“要真結束了,你這幾年還魂不守舍?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如果你敢跟她複合,我就死給你看,我說到做到。”
“媽,阿離,吃飯了。”謝清歌敲了敲門。
蘇百合這才緩和了臉色,“走,去吃飯。”
陸離望着文件發呆,一眼都沒看進去。
從剛纔在機場見到顧媛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心不在焉。
那一剎那並沒有什麼很強烈的感覺,好像就是見到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波瀾不興,他以爲自己已經對她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了,可回來之後一直恍恍惚惚地想着她,心神不寧。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陸離很清楚這一點。
當初不管顧媛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他都沒有真正恨過她,直到她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才徹底壓垮了他的感情。同時讓他意識到兩點,她不愛他,或者說,她心裡一直恨着他,比愛更多。以及她非常殘忍,殘忍得根本不值得他愛。
不管怎麼樣,陸離絕不會讓自己陷入同樣的困境之中。
結束了就是結束了,而且他也不敢愛那樣一個冷血的女人。
……
顧媛這次回來,心裡還牽掛着一個人——陸嚴庭。她聽說他身體也不好,平時都在家裡休養,很少出門,一直都想去探望他。私下聯繫女傭,得知蘇百合和謝清歌去度假村玩,陸離也不在家後,才偷偷去了陸家。
陸嚴庭一見到她就很激動,熱情地寒暄了一番。
說到後面,陸嚴庭都紅了眼眶,顧媛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兒了。這個男人在她生命中一直扮演着父親的角色,是她的庇護者,爲她遮風擋雨,但現在他真的老了,可她卻不能照顧他。
“我一直惦記着你呢,這幾年你在國外肯定吃了很多苦,我一想到就心疼。”
“沒有,我過得很好,真的。”
“你在那有人照顧嗎?”
顧媛點點頭,爲了讓他放心,只能編了個善意的謊言。“我有男朋友了。”
“……”陸嚴庭沉默了一會兒,表情很複雜,既失望又鬆了口氣,最後點點頭,還是欣慰地笑了笑。“你有人照顧我就放心了,是阿離和我們陸家沒這個福氣。”
“爸,您別這麼說,就算我和阿離離婚了,我永遠都是你的女兒,這一點不會變的。再說現在也很好啊,聽說謝小姐人品非常好,她纔是最適合阿離的人。”
“她是不錯,可我在心裡,你永遠都是我兒媳,我甚至還想過你們能夠複合。不過那是我自私的想法,你在我們陸家受了這麼多苦,對你來說,離婚纔是解脫。你有你的新生活,我就放心了,我祝福你。”
“謝謝爸。”
兩人又聊了一個多小時,顧媛見時間不早了,只能離開,並答應會經常給陸嚴庭電話。
但剛一下樓,陸離就走了進來。
兩人面對面站着,她無從躲避,就那麼怔怔地站在那。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難掩鋒芒,比她記憶中更加英俊,卻也更加冷漠了。眼神如漆黑的深潭,沒有一絲波動,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般,就那麼冷冰冰地望着她。
“你來做什麼?”低沉的嗓音。
“我、我來看看爸……”
“你和陸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知道,對不起,我只是聽說爸身體不好。”
“我們已經離婚了,這裡沒有你的親人。”
顧媛忙改口。“對不起,我說的是你父親。我以爲你們都不在,所以想偷偷回來看看他,沒想到你突然……”
“你把這當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喜歡在背後偷偷摸摸搞這種假仁假義?”
“我沒有,我只是……對不起!”
“當初是你要離婚,那麼,你就要做好和這個家所有人恩斷義絕的準備,人走了再來裝腔作勢,不覺得太假惺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