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優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後又垂了下去。我在她的臉上讀到了青春期小女生的迷茫和彷徨，家裡沒事兒，能讓孔文優欲說還休的多半就是情感問題了。
“因爲高飛揚？”我淡淡道。
她的淚水落得更急，好一會兒後她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真想劈頭蓋臉的罵過去，這才幾歲呀，着什麼急啊？這人生的道路長着呢，因爲早戀影響學習成績，這不是耽誤自己嗎？
“你們怎麼了？”我身體傾過去，耐心的詢問。
“他……他，和百靈。”孔文優沒再往下說。
我一時間沒聽明白，高飛揚和百靈怎麼了？等了半晌，孔文優卻不繼續往下說。我真感覺氣得腦仁疼，有什麼就說啊，不要讓我猜，我只是老師，我不是算命先生。
從紙巾盒裡抽了兩張紙塞到了她的手裡，她捏在手裡絞着。我的耐心快要用光時，她終於擡頭了。
還好，她的眼淚總算止住了。
“宋老師，我想問您個問題？”她的眼神有些飄忽。
“你說。”我看着她。
“男生對女生的出身是不是很在意？”她問道。
我呆住了，我沒想到她會問我這麼個問題。這都什麼呀？十來歲的小姑娘都在想什麼呀？出身？怎麼會扯到出身上去？她的言下之意是高飛揚嫌棄她的出身嗎？
“宋老師，我和高飛揚結束了。他現在和百靈好了，我想，因爲百靈出身好吧。”孔文優的話帶着深深的幽怨。
高飛揚和百靈？我現在不止驚呆了，我感覺腦袋裡的神經線全都要打結了。
“文優。”我回過神來，“暑假的時候我們談過一次，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向我保證絕不會因爲和高飛揚的事情影響學習成績。”
“對不起！宋老師。”孔文優又開始泫然欲泣了。
“你不要哭，今天老師要說幾句話。我希望你聽得進去。”我正色看她：“我也是從你這個年齡走過來的，所以，我大概能夠理解你的心情。”
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旋轉着。
“文優，首先老師要表明我的態度，我是反對早戀的。因爲在你們這樣的年齡，很難掌握好一個尺度的。然後，我要告訴你，在你這樣的年齡不要將人生和感情的事情考慮得過早。平常，老師們都愛說教，讓你們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爲什麼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因爲人生是循序漸進的，該好好讀書的年齡就要好好讀書。你非要在該讀書的年齡一心兩用，那就只能兩樣事情都做不好。老師不評價高飛揚和百靈的事情，但如果你因爲他而耽誤學習，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你一定會追悔莫及。文優，你才十五歲，才念初三。你將來會念高三，大三，還要進入社會。你的世界只會越來越大，遇到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眼界也只會越來越寬。”我停下來，看着她蒼白的面色，狠了狠心我又道：“文優，家庭環境不好，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出身是每一個人都沒有辦法選擇的。但如果你因爲出身這件事情自輕自鄙，將來，你肯定還會遇到更多的高飛揚。”
“宋老師。”她仰頭將淚逼了回去，“我記住了。”
我嘆了一口氣，伸手從辦公桌上的書堆上抽出一本書，那是某作家的半自傳勵志作品，遞到她手中後，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如果有必要，我可是幫你安排轉班。”
“宋老師。”她哭出聲來，“宋老師，謝謝您。”
我拿過紙巾幫她擦了擦淚：“文優，你要知道。對高飛揚來說，讀不好書還有很多出路。但對你來說，讀不好書，可以選擇的出路以及機會就會少很多。”
孔文優含着淚重重地點了點頭，“宋老師，我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出了辦公室門口，我真覺得累極了。百靈，百靈，我求求你們別再給我出亂子了，讓我多過幾天安生的日子。
自從找孔文優談過後，她就變得愈發的沉默起來了，她沒向我提出轉班。只是，班級裡有什麼活動，她都不再參加，甚至她不怎麼和同學說話了。
我看着她那樣子，尋思着該找找她的家長了，但一想到她的父母，我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算了，先觀察看看吧！
隔了三天，半個下午的時候，原本請了假的沈琳跑到學校來了。
“宋老師。”她趴到我辦公桌上，“今天晚上七點，小紅樓西餐廳，位置已經訂好了。”
“什麼？”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還真得去相親。
“你不是說了小紅樓嗎？我親戚已經訂好位置啦。”沈琳忽閃着大眼睛，“宋老師，你可不能食言啊。”
我扶額，“行，行，我晚上準時到。”
“那就這樣說定啦，我還有點事情先走，晚上見。”她眉開眼笑的起了身。
“行。”我應道。
下班後，我收拾了一番就準備回家。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百靈站在走廊下張望着辦公室門口，見了我，她小跑了兩步過來。
“宋老師。”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
“嗯，百靈，有事兒嗎？”我拎着包。
“你能幫我打個電話給我哥哥嗎？”她問。
“怎麼了？”我詫異。
“今天沒人來接我回家。”她微微皺眉。
“你稍等啊，我幫你打個電話。”我從包裡拿出了，然後翻到了陸仕卿的電話號碼。
拔通號碼後，我把遞給了百靈。也不知道兩兄妹講了些什麼，百靈只是嗯了幾聲，然後將遞給我：“宋老師，我哥哥要和你講。”
“喂。”我語氣溫和。
“宋橙，今天我家裡有點事情，你能幫我照顧一天百靈嗎？”他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累的感覺。
“這樣啊？”我有些爲難，晚上還要去相親呢。
“你先帶她回家吧，我儘快，看晚一點能不能過去接她。”他道。
“好的。”我答應了他。
掛了電話後，我看着百靈，“你不敢一個人回家麼？”
“我不認識路。”她不好意思的笑。
“你從來沒有自己回過家？”我驚問。
她點了點頭！
我滴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