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夜跪在泰格墓前懺悔許久,直至日落西山,才揉着痠麻的雙腿站了起來。
這時霜夜才發現沼還沒有消失,於是疑惑地走過去翻看着他的屍體,竟然讓他找到了沼緊攥在手心裡的芯片。
當這枚芯片在霜夜的手上如玻璃般破碎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了一則信息:霜夜,這是我在遊戲裡的系統後臺找到的記憶備份,算是我臨死前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吧。
緊接着一幅幅畫面在他的腦海裡飛閃而過,原本空白的記憶迅速被填滿。
與此同時,那些被沼刪除了記憶的人也恢復了記憶。
霜夜猛地轉頭望向英雄之門,滿臉的沮喪:“怎麼會這樣?我不是毀滅了英雄之門嗎?爲什麼還會出現?那我在莫特拉克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麼?法奧、阿隆索、達爾蘭、阿斯蘭、安格爾、多洛羅、特蘭德所做出的犧牲,又有什麼意義?”
說着霜夜面向了沼的屍體:“還有你,你早就知道自己會在今天死去,爲什麼還要拼着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計劃?你真的是壞人嗎?”
在這一刻,霜夜過往所認知的一切完全崩潰了,茫然若鐵地抱起了愛琳娜,渾渾噩噩地往銀月城走去。
當霜夜出現在城外的時候,城牆上的弓箭手已經搭箭上弦,一個看似長官模樣的血精靈高聲喊道:“前面的人類,請你出示你的身份,否則我們將會採取適當的措施!”
看到霜夜沒有因爲他的話而停下腳步,正要下令射殺,城防長官卻走了上來詢問道:“怎麼回事?”
那弓箭手隊長連忙施禮回答道:“是這樣的,我在城外發現了一個人類,已經按照慣例發出了警告他卻依然堅持前進,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想對銀月城不利,正要採取措施,沒想到您就來了。”
城防長官聽了這話往霜夜的方向一看,吃驚地說:“那個人類抱着的是……愛琳娜聖女!我要立即報告給阿爾法斯主教,在命令下達之前,你們都不許輕舉妄動。”
霜夜雙眼無神地走進了銀月城,那些聞訊趕來的血精靈NPC已經淚流滿面地夾道相迎,那瑰麗的花瓣落滿了一地,就如霜夜此刻凋零的心境般說不出的淒涼。
霜夜拂去了覆在愛琳娜遺體上的花瓣,溫柔地說:“愛琳娜,等我,我一定會復活你的。”
這時阿爾法斯主教連滾帶爬地跑到霜夜的面前,從他的手裡接過了毫無生氣的愛琳娜,剎那間似乎蒼老了幾百歲,老淚縱橫,不斷悲愴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依然無法喚醒愛琳娜沉睡的靈魂。
許久,阿爾法斯主教才擡起頭來緊盯着霜夜,質問道:“告訴我,是誰幹的?”
霜夜冷冷地看着阿爾法斯,臉上幾乎看不到一絲感情的波動:“阿爾法斯主教,請你替我好好保管愛琳娜的遺體,當我再次回到銀月城的時候,她就可以復活了。”
“你能復活愛琳娜?”阿爾法斯似乎在陰暗的世界裡看到了一絲曙光,欣喜若狂地問道。
霜夜沒有再回答一句話,決絕地轉身,緊閉着雙眼朝大門緩緩走去,似乎不想再看到這個混亂的世界。
忽然,霜夜感覺到一枚花瓣飄落在他的肩上,於是他睜眼將那枚花瓣捏在手裡仔細端詳着,最後將它緊攥在手心裡往身後一拋,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目光炯炯:“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那就墮落吧。”
霜夜毅然走出了銀月城,開始四處探訪極寒冰川的所在,但是都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就像極寒冰川從來就不存在似的。
自從尋找極寒冰川失敗之後,霜夜就變得渾渾噩噩,整天在暴風城失魂落魄地遊蕩,在別人的眼裡,他只是一個活死人。
在達納蘇斯呆了好長一段時間,神喑和淚總算願意離開這個聞名天下的世外桃源,回到了暴風城。
他們又在暴風城逗留了兩三天,居然遇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夢瑤和星空。四人互相客套了一番,最後星空想起了霜夜:“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怎麼樣了,像人間蒸發了似的,連等級排行榜也看不到他的名字。”
“我想他是在哪泡MM了吧,或許躺在某個漂亮NPC的溫柔鄉里,哪想得起我們?”神喑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也對,現在他們兩個人都有自己心儀的對象,就霜夜還是沒有歸屬,就像是天生的浪子,永不回頭,孤獨一生。
“不知他泡的是哪個MM呢,改天……”星空說到這兒突然噎住了,因爲他看到了霜夜——雖然他現在很頹廢。
霜夜這時披頭散髮地坐在聖劍士公會的牆邊,頭垂得很低很低,一身嶄新的晶鑄胸甲因他的慵懶而失去了應有的光澤,懷抱着的散失之刃也顯得蒼老無力,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協調,這不應該是一名聖劍士的作風。
他現在這個樣子幾乎沒有人能認出來,除了神喑與星空。他們互視了一眼,步伐整齊地向霜夜走去,忽然發現一名身着光明之意志的牧師帶着一羣高級戰士圍在他身旁。
霜夜雖然沒有擡頭,但他感覺到有數十雙惡毒的眼光正投射在他身上。“我說過,不加任何公會,請回吧。”
“臭小子,別給臉不要臉,我們可是艾澤拉斯第一公會‘勝利榮耀’,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們,不要命了是嗎?”
劍光乍起,說話的牧師突然直直地倒下,沒有任何反抗,靈魂就離開他的肉體。
神喑與星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爲霜夜出色的劍法所震懾,因爲他們根本沒看到拾夜是怎麼出手的。
戰士們立即和霜夜扭作一團,一道如龍般的劍光在他們身體各處遊走,接着是無數慘呼,秒殺!
霜夜緩緩地收住劍勢,依然沒有擡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
神喑和星空一左一右站在拾夜的身邊,輕輕地把他拉起來,霜夜沒有反抗。
暴風城的玩家都吃驚地看着星空和神喑,因爲自從霜夜定居在暴風城以來,他就成爲了一個恐怖的傳說——所有上前搭訕的都被掛掉了。
“霜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神喑撥開霜夜覆在臉上的長髮說。
當看到霜夜那張英俊的臉時,夢瑤不由得怔了一怔,然後淚水就直在眼裡打轉:“霜夜,你這是怎麼了?”
淚痕雖然不怎麼了解霜夜,但神喑經常在她耳邊提起他,所以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覺得跟神喑描述的霜夜出入很大。
霜夜聽到這個久違的聲音,緩緩擡起頭來,當看到夢瑤掛滿淚水的臉時,竟然雙腿一軟朝着雪瑤跪下,脆弱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泰格死了!”
“霜夜,你不要就爲了這事你變成這樣啊?死了他還可以復活……”說到這裡,星空突然想到霜夜肯定知道這種事情,惟一的解釋是,泰格真的死了!
“星空說得沒錯,即使泰格真的死了,你也用不着自暴自棄啊。”
“不,這一切都是高強計劃的,沼只是他的扯線木偶而已。我發誓,哪一天我能出去,我一定要殺了他,爲泰格、爲愛琳娜報仇!”霜夜握緊拳頭說,眼裡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衆人不由得一怔,最後是神喑先回過神來,故意轉移話題:“霜夜,我看你等級不高,但卻能瞬間秒殺那麼多人,有點奇怪哦。”
“我不知道爲什麼,流浪劍客蒙德一直在追殺我,就在那種生死一線的戰鬥中我變得越來越強了。”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然而,回頭就一定會是岸嗎?
就在大家努力開解霜夜的時候,一名英俊的流浪劍客閃着藍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嘻皮笑臉地說:“霜夜,乖乖地站着給我殺,這樣你就能解脫了。”
“我不是傻子,別拿我開玩笑。”
因爲蒙德調整過面容,所以霜夜認不出他就是高強。只見他搔了搔後腦勺說:“真的,我不騙你,你現在困在費歐世界裡出不去,對你的身體只有百害無一利,我是GM。”
“你是GM?”衆人半信半疑地看着蒙德,怎麼看也不像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刪除遊戲數據要進遊戲來砍人的,我又不是自虐狂,憑什麼站着讓你砍?再說了,爲什麼非要刪除我的數據,直接解除鎖定不就行了嗎?”
“這個嘛……因爲數據庫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只能刪除數據。別猶豫了,肯定不疼,一下就能把你掛了。”
“是我一下就把你給掛了吧。”霜夜眼神陡然異變,突然分裂成幾道模糊的身影,繼而出現在蒙德的身後。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拾夜使出“聖光斬”的時候,竟然傷不了蒙德。霜夜輕笑:“以太不滅身?沒想到沼居然找了個幫手來殺我,還敢冒認GM?”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沼’爲什麼會有以太不滅身,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來幫助你的,我和沼沒有關係。”
“你真的把我當成是傻瓜。”霜夜說完立即逃跑,就連流浪劍客蒙德也追不上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