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拉揚看到自己妻子那劇變的表情之後,就知道狄克說的是真的。
但他並不是那些狗血小說裡的無智商主人公,實際上,他的第一反應是抓住了妻子的雙手,對於奧蕾莉亞,他的信任已經是超越了一切,他低聲說,
“是有苦衷嗎?”
奧蕾莉亞搖了搖頭,作爲風行者的長女,作爲在戰爭中成長的英雄,即便是秘密被點破之後,她的反應也平靜的多,她看着狄克,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沉吟了片刻之後,纔開口說,
“是的,我是和虛空的力量接觸過,在2個月之前,我追蹤一些行蹤詭秘的虛靈,在瑪凱雷廢墟的最深處,被那些瘋狂的德萊尼靈魂包圍的地方,執政官之座,我發現了那些虛靈爲一個“總督”工作,他們想讓黑暗侵蝕阿古斯,在這個過程中,我得到了一些...嗯,一些特殊的人的幫助。”
精靈同樣沒有隱瞞,將自己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他像是虛靈,但又和普通的虛靈不同,他可以隨意使用黑暗和暗影的力量,我在追查那些古怪的虛靈的過程中遇到了他,他帶我去了另一個世界,那是隱藏於現實,但比現實更真實,更深入的世界...那是...”
“暗影界,對嗎?”
狄克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看着奧蕾莉亞,說出了那個恍如禁忌般的詞彙,“那是一個完全和現實一樣,卻又似乎一切都是由暗影組成的世界,一個冰冷的,絕望的,但又擁有另一種生命,另一種力量的世界,你去過那裡了?”
奧蕾莉亞點了點頭,這讓站在她身邊的圖拉揚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緊張,從狄克那慎重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妻子去過的那個地方,並不正常。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呢?奧蕾莉亞...”
圖拉揚握着妻子的手,他能感覺到那隻手變得有些冰涼,“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這一切!”
“不,你不行!”
狄克搖了搖頭,低聲說,“你身上的聖光如此璀璨,和你在一起,奧蕾莉亞註定無法擁抱暗影...實際上,你應該慶幸自己一直和你的妻子待在一起,否則...”
狄克的眼睛看着圖拉揚,讓後者有些不寒而慄。
“否則,你會永遠失去她。”
說完,他又把目光轉向了奧蕾莉亞,
“雙界行者引誘你擁抱黑暗,對吧?他告訴你爲了對抗惡魔,你可以使用那種被人唾棄的力量,他也告訴你,他會教你使用那種力量,對吧?”
奧蕾莉亞的狀態在這一刻有些古怪,似乎是受到了狄克的語言裡某種力量的引導,她低聲說,
“那個人...那個虛靈,他告訴我,我有一顆半神之心。”
“他讓我接納暗影,他告訴我,那樣會讓我距離我的命運更進一步。”
“我接觸了它,我感覺我的思維在遊離...在那種無處不在的暗影中游離。”
“他告訴我,唯有我的思想是屬於我的,他讓我接受那力量,控制那力量,而非被它控制...”
“他是我的導師...他名爲雙界行者,是的,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奧蕾莉亞看着狄克,她雙眸中的綠色已經變成了一種深沉的暗影,就像是甦醒的怪獸一般。
“圖拉揚,退開!”
狄克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左手輕點,無形的力量涌向奧蕾莉亞,最終在空中形成了四道銀色的鎖鏈,將精靈的四肢死死纏住,但在下一刻,一股暗影的火焰在奧蕾莉亞身體周圍綻放出來,就像是狄克的秩序天使形態一般,在奧蕾莉亞的身體上燃燒。
短短几秒鐘,這位風姿卓越的奎爾薩拉斯精靈,就完全轉化爲了另外一種形態。
她全身都變成了一種暗影色的皮膚,那是黑暗,但又比黑暗更加深沉,類似於深紫色。
連同她的皮甲一起,都轉化爲了這種看上去就不正常的狀態,纏繞着她四肢的銀白色鎖鏈被腐蝕的跳出了光點,她的臉,在那種虛空能量的灌注之下,變成了一種讓人恐懼的存在,還有那頭髮。
那原本金色的頭髮在這一刻轉化爲了蒼白,虛空能量感染了她,也加強了她,原本只是英雄階的奧蕾莉亞的氣息飛速膨脹,最終達到了史詩階的巔峰,黑暗的風暴在這個神聖的地方涌動,將周圍的一切星光都吞噬其中。
就像是從世界末日裡緩緩走出的魔王一般。
“聖光在上!這...這...”
圖拉揚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不明白,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妻子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而比他更驚訝的,是隱藏在狄克身後的空間裡的希爾瓦娜斯,在看到自己的姐姐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那一刻,她從那空間裡跳了出來。
“大姐...你怎麼!”
“後退!”
狄克雙手向外展開,不管是圖拉揚還是希爾瓦娜斯,都被奧杜爾本源的力量推動着向外退開,這一刻,這座星穹大廳,就成爲了狄克和虛空化的奧蕾莉亞的戰場。
“你太大意了!奧蕾莉亞。”
狄克左手的手指在空中一劃,一把璀璨的,跳動着銀色光芒和雷電的長劍就落入了手中,他看着已經將銀白色的秩序鎖鏈崩碎的奧蕾莉亞,他搖着頭,嚴肅的說,
“虛空要比你想象的危險一萬倍,而你卻一頭跳入了其中...魯莽的勇敢!”
“我...”
奧蕾莉亞開口了,但在這種形態下,她的聲音傳播向四面八方,就恍如悶雷一般,那種扭曲沙啞的聲音,讓她的丈夫和她的妹妹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只是借用它,我只是想要幫助圖拉揚,我只是想要幫助聖光軍團...”
“但你連自己都幫不了!”
狄克手裡的長劍向前一劃,銀色的十字星芒在奧蕾莉亞面前綻放開來,飽含着秩序的力量在這一刻完全侵入了奧蕾莉亞周圍的虛空領域,這種她從未見過的力量對於她的壓制超乎她想象。
在奧蕾莉亞得到了虛空之力之後,不管是什麼樣的惡魔,在她手中就會被輕易的斬殺,面對這種遠超於現世力量之外的高級手段,不管是火焰還是冰霜都會被壓制到極限。
但唯有這一次,她第一次被正面壓制了。
“啊!”
奧蕾莉亞的手臂上出現了一道傷口,而狄克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威力被減弱太多了。
“看起來虛空將你當做了新的棋子,你身上的虛空之力,很快就會轉化爲混沌...不,已經開始轉化了。”
“如果你還抱有自我的意識,奧蕾莉亞,擁抱秩序吧!”
狄克手中出現了一把太陽長槍,被壓縮過的秩序在出現的瞬間,就讓奧蕾莉亞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她飛速後退,雙手握住了戰弓和利箭,但就在她想要射出這一箭的時候,一雙溫暖的雙臂從背後抱住了她。
被虛空腐蝕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聖光在這種力量下都顯得那麼無助,但即便是血肉都被腐蝕,圖拉揚的表情依舊溫柔,他用雙臂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在這一刻,那狂暴的虛空肆意的撕扯他的血肉,血肉橫飛。
“回來吧,奧蕾莉亞,回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圖拉揚的聲音傳入奧蕾莉亞那已經有些混亂的腦海裡,讓精靈的神智恢復了一絲清醒,她艱難的掙扎着,
“不...放開我...圖拉揚,別碰我...我是...我是邪惡的...離開!”
“想想你的親人,想想你的孩子!”
狄克大步從星光中走出,他手裡的太陽長槍越發灼熱,他看着被從虛空的沉淪中喚醒的精靈,他大聲說,
“虛空並不可怕,但不要去擁抱它!回來,奧蕾莉亞,別讓它控制你!你是自由的!”
“無法...無法對抗...我,我好痛苦!”
奧蕾莉亞那張已經被虛空的能量灌注的臉上滿是猙獰和扭曲,她那雙黑色的雙眼裡閃過的是掙扎和混亂,
“我無法...它在我耳邊低語...它讓我靠近...靠近...”
下一刻,奧蕾莉亞的聲音猛然變得更加深邃,某種存在的更高級的力量替換了她掙扎的靈魂,
“我曾注視深淵,那裡空無一物,但如果黑暗和混沌只是個謊言,又是誰在我耳邊低語!!!”
“砰”
奧蕾莉亞的雙手剛剛拉開弓弦,就被另一道黑色的影子控制住,希爾瓦娜斯看着自己即將迷失的姐姐,她大聲喊到,
“清醒過來!混蛋,奧蕾莉亞,想想阿爾托拉!想想我,想想溫蕾薩,你這混蛋,你要棄我們而去嗎?”
“我...我...”
奧蕾莉亞那全黑的眼眸在這一刻跳動一下,她看向狄克,
“幫我...幫幫我...求你...”
“混沌與秩序...永遠無法調和。”
狄克提着太陽長槍快步上前,就像是雙手持槍的槍兵一般,他看着奧蕾莉亞,如同傳播聖言的牧師,
“記住!沒有誰能拯救命運!我們只能依靠,我們自己!”
“噗”
充滿秩序之力的長槍刺穿了奧蕾莉亞的心臟,但並不是殺死,她的身體上也沒有任何傷口,那銀白色的長槍刺穿了她的身體,卻恍如刺中了她身體裡某種更高級的存在。
黑暗開始哀嚎,那虛空的力量在這一刻快速崩潰,但它不願意就這麼認輸,它咆哮着衝向狄克,聖騎士的面色如常,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那黑暗力量的前方,
“回去你該去的地方!”
“秩序所到之處,就沒有混沌的位置!”
“滾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就是它和世界之間的那條線,那線之後,除了死亡,空無一物!”
“滾!”
銀色的光芒在這一刻佔據了所有人的目光,就恍如一顆太陽在衆人眼前爆發一樣,下一刻,一切消散,彷如一切都未曾出現過。
在遙遠的阿古斯星域,在那虛空中的某個空間當中,一身白袍的雙界行者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胸口破開的那個大洞,摧毀性的力量在瞬間就將他所有的存在完全抹去。
他...惹到了不該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