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影歌祖宅的房門被推開,布萊克探出腦袋,看着眼前站着的瑪維·影之歌。
海盜皺起眉頭,看着影歌小姐臉上髒兮兮的灰燼還有被燒壞的頭髮,以及她身後那黑色的灰塵腳印。
他說:
“這裡可是影歌家族的宅邸,我剛剛把這裡打掃過一遍。這位跟個小泥猴一樣的小姐,你走錯了吧?”
“我來接受我的命運!”
瑪維鼓起勇氣,如此回答。
布萊克挑了挑眉頭,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搖着頭撇嘴說:
“不,我還是拒絕這麼一個髒兮兮的神選踏入我的家裡,或許你應該換身衣服,洗個澡什麼的。”
“你不讓我進去我怎麼換衣服啊!”
一路上一直在給自己打氣下決心的瑪維小姐這會額頭上都蹦出青筋來,她握緊拳頭對眼前攔路的布萊克說:
“而且這裡是我家好嗎?”
“是這樣嗎?”
布萊克擠着眼睛說:
“但最近幾天都是我在這裡住啊,這位像是一口氣幹掉了幾百個惡魔又在岩漿裡打了個滾的女俠,伱是不是認錯家門了?
我給你說哦,借住我這的女朋友可是很兇悍的,她很快就要回來了,你趕緊走吧,我可不想讓她誤會。
更不想讓她在你的臉蛋上刻上幾個字什麼的,咦~太血腥了。”
“誰是你女朋友啊!”
瑪維小姐紅着臉說:
“我已經把我的一切都獻給艾露恩女士了,布萊克先生你不要亂說話。”
“哈?我指的是一位和我關係不錯的女性朋友,你想到哪去了?”
海盜一本正經的解釋了一句,他擡起手在瑪維的鼻尖輕輕一點。
一股微風涌起纏繞着瑪維的腳一路向上旋轉將她身上的灰塵吹散,又有溫暖的生命氣息化作光雨從影歌小姐腦袋上空砸下來,把她的臉蛋沖洗乾淨。
但這樣一搞,讓瑪維當即就變成了“溼身”狀態,她身上破爛的長袍都貼在了皮膚上。
然後,瑪維就看到了眼前的臭海盜正以一種欣賞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眼神古怪讓她低下頭,在看到自己幾乎緊貼着身體的長袍已經完全起不到遮掩的效果之後,年輕的祭司尖叫一聲,一把推開布萊克衝入房中,咚咚咚的腳步聲之後留下一連串的溼潤腳印。
“哈哈哈”
臭海盜發出了快樂的笑聲,他在門口左右看了看,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走入大廳,隨手一彈,溫暖的火焰就在壁爐中燃起。
布萊克順手拿起桌子上的半瓶酒向後一趟,那稍顯老舊的安樂椅便搖晃起來。
二十分鐘之後,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的影歌小姐臉色冰冷的從二樓走出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正靠在壁爐邊享受着溫暖的布萊克先生。
她覺得這傢伙除了宛若神靈之外簡直沒有任何優點,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傢伙。
“是不是你安排的?”
瑪維走下樓梯,她低聲問了句。
布萊克頭也不回的說:
“在你帶着一羣祭司姑娘勇猛的衝入惡魔戰場的時候,我還在大平原上欣賞半神與惡魔的廝殺,順便安排了一下幾個足以流傳後世的經典故事。
我是個神靈沒錯。
但我也不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對吧?那樣太累了,你覺得我這樣喜歡偷懶的傢伙會那麼做嗎?
當然,我也沒想到,珊蒂斯·羽月居然是你從廢墟里救出來的,我還以爲她從一開始就跟着泰蘭德呢。
我發誓,姑娘,這不是我安排的。”
“是嗎?”
瑪維狐疑的看着布萊克,幾秒之後,她走下樓梯,說:
“但我覺得這也太巧了,泰蘭德在我面前得到了艾露恩女士的祝福並用那力量救回了那個孩子,而我也在直面了戰爭與死亡的某個間隙下定了決心。
一切都和你的預言一模一樣。”
“這不正說明我預言的準嗎?”
海盜便立刻瞪着眼睛,拉長聲音說:
“你應該高呼黑衣先知萬歲纔對,怎麼還能懷疑我呢?”
“因爲我聽過你親口講述的故事!”
瑪維說:
“預言的訣竅在於讓命運隨着你的心意推進這可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從這角度出來,我覺得你完全有理由安排這樣一次‘試煉’?”
“有理有據,讓人信服,如果不是我知道內情,我也會覺得這是我安排好的。”
布萊克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開口說:
“但我們第一晚見面的時候,在我講述德雷克的死亡與重生故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並不是爲了改變某些東西纔來到這裡,我來尋找某些東西。
瑪維,不管有沒有我,你最終都會踏上月之守望者的道路。
不管有沒有我,泰蘭德·風語者都會成爲月之大祭司,不管有沒有我,珊蒂斯·羽月都會倖存下來。
即便沒有我,蘇拉瑪也會在惡魔進攻下倖存,拉文凱斯一樣會活下來。我沒有改變你們的命運,我只是按照我的想法推動了它。”
布萊克站起身,將最後一杯酒端起來,看了一眼瑪維。
他說:
“懷疑是好事,那是一名好獵手必備的素質,但你也要學會信任,尤其是在你下定決心成爲我的神選者的時候。
我倒是不介意我的神選覺得我是個不可信任的大壞蛋,反正任何人出價足夠,我都可以給他一個神選名額。
但你和他們不一樣。
請相信我,我跑來這裡不是爲了讓你討厭我的。”
瑪維有些狐疑,但她最終點了點頭。
她決定相信布萊克這個神神叨叨的解釋,沒有原因純粹是直覺,內心有個奇怪的聲音在告訴他,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不會騙她。
心中的惡魔說布萊克先生饞她身子肯定不會惹她生氣,而天使瑪維使勁點頭附和道,饞身子什麼的不是更好嗎?再不出嫁就要成老姑娘了哎。
祭司小姐猛地搖頭,把腦海中的混亂想法丟出去,她長出了一口氣。
“我想要成爲守望者,成爲你預言中的那個人。”
瑪維小姐很認真的看着布萊克的眼睛,說:
“身爲祭司的瑪維能做到的事情其他祭司也可以做,但有些事是隻有守望者瑪維才能做到的,如果我的‘覺醒’可以讓這場災難更快的結束,那麼我願意披上你的月紗。”
“唔唔唔,小心點,小姐,你在一本正經的說很可怕的事。”
布萊克挑着眉頭說:
“咱們兩的關係還沒親密到那一步呢,披上婚紗什麼的,這也太嚇人了。”
“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瑪維小姐好不容易再次鼓起勇氣,又被布萊克這混賬話弄得羞憤起來,她感覺眼前的布萊克先生就是想要看到她窘迫的樣子並且以此爲樂。
“我只是不想讓這個過程這麼嚴肅,哪怕你認爲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布萊克收斂笑容,搖頭說:
“第一個守望者的誕生本並不在這個時代,瑪維,在曾經的歷史裡,你一直是以祭司的身份參加上古之戰的。
有那麼一段時間在泰蘭德落難的時候,你甚至兼任過艾露恩姐妹會的領袖和月之大祭司,不得不說,你乾的不錯。
但我依然覺得如果你能提前獲取這份力量,對於你和這個世界而言都不是什麼壞事。”
他從行囊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書典。
那玩意的封皮上有個黑色月牙的標誌,他撫摸着這本自己從一萬年後的守望島抄錄的黑月教典,以感慨的語氣吐槽道:
“當初我第一次看到這玩意的時候,還覺得它神神叨叨的敘事肯定是某個神經病編纂的,而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就是那個神經病。
好吧,果然是命運之圓,我罵我自己又一個奇奇怪怪的成就達成了。
當然,以後對外宣傳的時候不能用我的名義。”
海盜將這本黑月教典放到瑪維手中,他很認真的說:
“從現在開始,這是你的著作了。”
“嗯?”
瑪維詫異的翻開手中的教典,這位真正的神職人員讀了幾頁之後很是違心的點頭說:
“其實也沒你說的那麼差.最少文法上還是很不錯的,遣詞造句什麼的也非常流暢呢。”
“廢話,這是拜託小星星修改過的版本。”
海盜低聲說:
“你是沒看到她看到原版的時候那該死的笑容,現在想想還來氣呢。”
“小星星?那是誰?”
瑪維小姐好奇的說:
“是你的女友嗎?”
“不是,是我膽小懦弱但聰明又懂得狐假虎威的藍龍僕從。”
海盜瞥了瑪維一眼,又從行囊裡拽出一個大箱子,砰的一聲放在瑪維腳下,說:
“說起來這好長時間不見了,還有點想她呢。來,看看你的戰甲吧,我出發前特別訂做的,今晚午夜時在月神殿的月亮井中,我要爲你主持黑月儀式。
記得到時候清空旁人,當然,有人圍觀也行,反正她們肯定看不到我。”
“還有什麼要準備的嗎?”
瑪維又問了句。
布萊克想了想,搖頭說:
“如果是其他人要成爲守望者肯定要經過長久的訓練才能符合黑月之力的標準,但那是職業體系尚不完整的情況下。
你是個特例,瑪維。
沒有那麼多時間留給你慢慢練習暗影作戰的技巧了,我會以銘刻的方式將它們送入你的腦海,之後在實戰中適應吧。”
“布萊克先生,我一直想問,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瑪維抱着黑月教典蹲下身,要把腳下的盔甲箱打開,她咬着牙,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她說:
“難道真和加洛德說的那樣,你是在追求我嗎?一位神靈,追求一個平凡的月神在上啊!這是什麼褻瀆的東西?
布萊克先生!你怎麼能在一位精靈淑女面前拿出這種東西?”
“啊?”
海盜詫異的看着面色大變的瑪維,他疑惑的說:
“就是標準款式的守望者戰甲啊,專門以你的身材訂做的,我不可能記錯”
布萊克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箱子裡放着的東西。
他的臉色一下子木然起來,而他身旁的瑪維羞紅着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抱着黑月教典轉身衝出了房間。
在屑海盜眼前的箱子裡擺放的確實是一套守望者戰甲。
但不幸的是,它並非是那種應用於“傳統場合”的戰甲,那鏤空的胸甲,曖昧的護脛,帶着蕾絲裝飾的手甲,以及一看就不正經的腰帶和麪具都讓海盜的表情如旋轉的萬花筒一樣精彩。
他咬牙切齒的蹲下身,看着眼前這套出自薩拉塔斯之手的情趣戰甲,又伸手從那面具之下拿起一張紙條。
上面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充滿惡趣味怎麼看怎麼嘲諷的大大的笑臉。
“薩拉塔斯.”
海盜將那紙條扣緊在五指中,他咬牙切齒的說:
“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事情的走向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不過好在布萊克先生一向是個心寬的人,他將那情趣盔甲收起來,拿了瓶酒開始借酒消愁,但喝着喝着他突然發現,這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他是一直在非常努力的試圖和瑪維談一場銘記萬年的戀愛來着。
但他本人好像並不是那種能耐着性子談感情的傢伙,本就是個牛頭人還非要強行走純愛風的結果估計不會太好。
看着眼前壁爐裡燃燒的火焰,布萊克眯起眼睛,他摩挲着下巴,心中想到。
或許
也是時候讓瑪維·影之歌小姐見到真實的布萊克·肖了。
畢竟,他又不是來騙人的,沒必要僞裝什麼。
——
午夜時分,蘇拉瑪的月神殿後院,一泓倒映着羣星與月光的月亮井前,醉醺醺的布萊克從天而降,精準無聲的落在了月亮井旁。
他左右看了看,揮起手盪出一股陰影波浪將四周包裹起來,然後又摸出一個懷錶放在手心一秒一秒的看着時間。
頭頂的星空中星月交互,明亮的月光在月相變幻中將近最黯淡的時分,如果瑪維還不出現,她就要錯過今晚的黑暗月相了。
以布萊克這麼心寬的傢伙這會都感覺有些焦躁,但他耐着性子讀秒。
在倒計時三分鐘的時候,匆忙的腳步聲讓屑海盜驟然回頭,他看到了抱着教典低着頭的瑪維匆匆走來。
她行走在碎石小路上的腳步都還帶着餘怒未消,很顯然,今天臭海盜弄出的烏龍依然讓瑪維小姐非常不滿。
但.
她還是來了。
憋住!
不能笑!
距離成功還有點距離呢,不能得意啊,邪神大人。
布萊克心中心思急轉,急忙改變了一下表情,擺出一副威嚴的姿態,他在月光倒影的井水前朝着瑪維張開雙臂。
身上的旅行者裝束在瑪維小姐詫異的注視中變幻,又在晦暗的夜風吹拂中重塑爲那套黑色的貓頭鷹戰甲。
厚重的黑色斗篷被吹起,又滑落下來如雙翼合攏,遮擋住了布萊克的身體。
當然,畢竟成神了,低調但奢華的拉風特效什麼的必須加上,因而在戰甲後方還有縈繞的晦暗月紗,就如幽月之影。
這一套宗教風格極爲強烈的行頭整上之後,饒是影歌小姐心中還有不滿,但在月影大人逸散出的氣勢中也不由的嚴肅起來。
“瑪維·影之歌,擺在你眼前的是一個與孤獨和危險相伴的選擇,當你踏上這條路時,那溫暖又皎潔的月光再也照不到你的身上。”
爲了避免尷尬,布萊克也沒廢話,語氣低沉的說:
“你將從你熟悉的世界中消失,你將拋棄一切光下的榮耀投身於黑暗,你將成爲陰影中的獵手與保護者。
你將以懲戒的教條喚醒罪人的恐懼,以冷酷的殺戮校正偏離的秩序,以沉默的審判引導衆生的善念。
你將成爲被人遺忘的典獄官,你將成爲無人歌頌的追獵者,你將成衆生畏懼的爲暗月之劍。
你將更進一步,成爲高懸於黑暗罪惡之上的象徵。
以艾露恩女士和月影大人的名義。
瑪維·影之歌,我問你:
你願意放棄月之祭司的守則,隱於月光之下,踏上這條佈滿艱辛與荊棘的黑月之路嗎?”
“我”
瑪維長出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放在黑月教典之上。
她眼前再次浮現出自己於廢墟之中無能爲力的呆坐的身影,她又看到了自己從灰燼中救出珊蒂斯的狼狽與喜悅,她又看到了那讓自己無法釋懷的遺骸,那燃燒的城市,那嚎叫的惡魔,那畏懼的人民。
她低下頭,啞聲說:
“沒有力量的守護毫無意義,這就是我的第二個願望,布萊克先生,我願意!”
“很好。”
布萊克舉起手指。
天空之上的月亮在這一刻精準的轉入最晦暗的月相之中,他對瑪維說:
“那麼,褪去衣物,踏入月亮井中,我將爲你引導黑月儀式。”
已經下定決心的瑪維小姐這一瞬下意識的握住了祭司袍的衣領,她抿着嘴脣,如蚊子一樣小聲說:
“必須.全脫嗎?”
“呃,儀式裡是有這一項.”
布萊克又頭疼起來,他含糊不清的說:
“但你情況特殊,留着貼身衣物吧。”
瑪維長出了一口氣,伸手解開祭司袍,布萊克很紳士的轉過身不去偷看,月影大人這會心裡怒斥道:
這TM的那個神經病編的轉職儀式,怎麼看起來這麼下流?把自己映襯的就如一個無可救藥的呃,按照命運之圓的設定,這好像是自己設計的呀。
唔,那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