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極限高空上的一聲巨響，一道紫黑色的光柱貫穿雲層，讓海面的納格法爾號上的大副龍仰起頭，眺望向那個方向。
在幾秒之後，她看到了一臺冒着黑煙打着旋的飛行器從雲層之中墜落下來，這讓塞菲爾長出了一口氣。
嗯，事實證明，不管是面對血肉的敵人，還是面對難纏的鋼鐵，自家船長依然是那個神奇的，戰無不勝的男人。
他又一次取得了勝利。
“靠過去！”
塞菲爾揮舞着手臂，對腳下的幽靈船喊到：
“把那個墜落物打撈上來，雖然已經開始冒煙了，但修修補補應該還能用。納格法爾號也需要自己的護航飛行器，那東西就很適合。”
幽靈船對塞菲爾的建議表示認可。
於是它飛快的潛入海底，朝着飛行器墜落的方向趕了過去。
在高空之中，一團白色的降落傘也在雲層之中開啓，滿臉黑灰的麥卡貢國王從背後的機械裡延伸出這個特製的降落傘，讓自己下墜的高速得到緩解。
布萊克用薩奇爾之顱射出的光束他最終沒能躲開，不但自己心愛的飛行器被上下貫穿，就連他自己都受了傷。
用心改造的機械軀體被高能的魔法射線削掉了三分之一，讓他失去了手臂和左腿，在切割過的傷口上還留着平滑的切面。
甚至能看到體內還在運轉的各種模塊。
一滴滴黑色的機油和白色的潤滑液不斷的從高空滴落，像極了流血不止的傷口。
但這樣的傷勢對於一名機械侏儒來說，完全不致命。
他只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隱藏地，再找來一些零件拼拼湊湊的修復一下，就又能恢復到全盛狀態。
但可惜的是，麥卡貢陛下很清楚，上方那個高速衝下來的索命鬼，不太可能給他這個復甦的機會。
“嗚呼！”
更高的雲層中，布萊克收攏雙翼，如墜落的炮彈一樣衝向麥卡貢國王的降落傘，後者還揮起僅剩的左臂，用手臂上的射線槍朝着海盜反擊。
但被布萊克輕鬆躲開。
在一次閃爍之後，取消了惡魔變形的布萊克以一個滑稽的姿態，雙手雙腳合攏，像樹袋熊一樣趴在了麥卡貢國王的身體上。
他手腳麻利的在麥卡貢的呵斥聲中將他的降落傘模塊取下來，綁在自己身上，又抽出傳奇長劍，一發手起刀落的割喉，在火花四濺中將國王陛下的機械腦袋提在了手中。
那被拋棄的機械軀體向下墜落，在百米高空轟鳴一聲爆炸開，於海面之上濺起了漂亮又華麗的大煙花。
“我看你們不只是偷學了泰坦工程學，也從地精工程學那裡汲取了糟糕的靈感，對吧？”
懸浮在空中的海盜享受着降落傘滑翔的體驗，左手托起麥卡貢的機械腦袋，他看着那燈泡一樣的大眼睛，說：
“你們製造出的東西似乎也都會爆炸的樣子呢，這個就很好，充滿了瘋癲的威懾力呢。”
“我是不死的。”
麥卡貢國王只剩下了一個腦袋，但他依然嘴硬。
他的嘴巴如真正的生命一般上下活動，又驅使着精密的發聲模塊，對布萊克叫囂道：
“軀體對於我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點綴，我的意識已經完成了上傳，只要麥卡貢還在，我就能一直活下去。
我偉大的純淨計劃終會實現的，你們這些低劣的血肉阻止不了它！”
“你說的‘無法阻止’指的是那個嗎？”
布萊克將手裡的機械腦袋端起，讓它看到遠處天際上滑落向大海的歸源炸彈，那玩意的推進器全部被破壞，炸彈本體也被冰封了一大半。
它就如一個亮晶晶的寶石，在陽光照耀下閃耀出七彩的流光。
但已經再無飛行能力，最終於天際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砸入大海之下，濺起漫天飛舞的水花。
空中飛行器和藍龍背後的侏儒們在慶祝，而滿頭汗水的歐沃斯巴克正把一個古怪的模塊高高舉起，一臉驕傲和榮耀的接受侏儒們的歡呼。
“啊！”
機械國王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他發出一聲無能狂怒般的尖叫，又被布萊克拍了拍腦袋，把它轉回來，上下打量着。
最後，海盜摩挲着下巴說：
“你這個腦袋的形狀很棒，我的意思是，你的腦袋並不適合製作成法器隨身攜帶，但或許可以成爲一個完美的機械‘菸灰缸’。”
“你這是在羞辱我，你這混球的海盜！”
麥卡貢陛下大聲尖叫，但隨後就被海盜一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布萊克看着他，又伸手調整了一下降落傘，語氣古怪的說：
“你到底是怎麼給自己做的人性和情緒剝離的手術？爲什麼我感覺你比一般的機械侏儒更容易被挑釁到呢？
我可是有一位真正剝離了情緒的巫妖朋友。
和永遠冷靜的他相比，你差的太遠了，陛下。
你看你，你自己的人性剝離都如此失敗，還怎麼能把你自己做模板去推廣這項一看就不靠譜的試驗啊。”
“嗡”
麥卡貢國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面對布萊克的挑釁，他最終選擇了關掉自己最後的能源，隨着他那大燈泡的眼球中的光消散，布萊克手裡的機械腦袋徹底沒了響動。
“他這算是自殺了吧？”
海盜向懸浮在身旁的薩奇爾顱骨問了句，老大爺的顱骨靠近機械腦袋左右旋轉觀察了一下，它說：
“不，並沒有，他只是進入了休眠，還可以被喚醒。”
“那就喚醒他！”
海盜吹了個口哨，說：
“我話還沒說完呢，他就睡了，這可真沒禮貌！叫醒他，讓我說完我心中所有的譏諷，並且耀武揚威的向他宣稱他的城市歸我了。
我最喜歡看這些傢伙失敗之後的表情了。”
“你可真是個大惡人。”
薩奇爾嘎嘎笑着用自己的顱骨碰觸麥卡貢的機械腦袋，把魔力作爲能量衝擊這機械顱骨中的能量電池，它說：
“摧毀失敗者們的軀體和事業，還要折磨他們的靈魂，你果然有邪惡的潛質。”
“唔，失敗。”
布萊克把麥卡貢的腦袋如玩具在手中上下拋動，他拉長語調說：
“誰會不喜歡失敗呢？那種痛苦絕望到恨不得把整個世界炸掉來爲失敗陪葬的糟糕感覺，真是讓人着迷。
喲，你醒了，我親愛的陛下。
咱們剛纔聊得很好，好歹等我說完我的感想再去睡嘛。
再說了，你一會還要面對你的兒子呢。
好好總結一下自己的失敗經驗，然後把它傳授給你最喜歡的兒子吧。”
“你這惡棍！”
在麥卡貢國王氣急敗壞，卻又拿布萊克毫無辦法的吼叫聲中，海盜晃晃悠悠的落向自己的寶貝船。
它正懸浮在海面上，船上的幽靈和海騎士們，還有魚人海盜都被遣出去收納那沉入海底的殘破飛行器了。
十幾分鍾之後，在納格法爾號的船長室裡，艾拉茲敏王子推門進來，就看到了布萊克正捧着他父親的機械腦袋，一臉落寞的撫摸着它。
就好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你怎麼了？布萊克先生。”
機械王子疑惑的問了句。
布萊克肩膀上的魔法眼球瞥了他一眼，又把手裡已經不會說話的機械腦袋遞給了他，說：
“我有個遺憾而悲痛的消息要告訴你，王子殿下，你父親自殺了。
他無法承受自己失敗的苦楚和絕望，在自我毀滅的暴躁中將自己的數據意識崩碎，以這種痛苦的方式贏回了最後的體面。”
海盜很戲精的擦着眼睛，他說：
“我一直和他聊天，試圖勸他打消這個糟糕的注意，但我的聊天技巧還有待提高，我並沒有能挽救他。
唉，我特意留着這個腦袋沒有弄碎他，就是希望你們父子能好好聊一聊。
但遺憾的是，我的努力失敗了。”
艾拉茲敏王子用一種複雜的心情接過自己父親的機械腦袋，他沒有立刻回答，或者道謝，更沒有去呵斥布萊克。
而是用一種很嚴肅的姿態，查看着手裡的東西。
幾秒之後，他擡起頭，眼部的改造模塊上浮現出代表遺憾的“~”型符號，他用一種無奈的語氣，對布萊克說：
“感謝您幫我們阻止了我父親的瘋狂計劃，我完全感覺到了您的勇氣、擔當和仁慈。您也不需要爲我父親的‘自我了斷’而失落。
作爲一名機械師，我必須負責任的告訴您。
我父親還‘活着’。
他並沒有被您殺死。”
“嗯？”
布萊克臉上浮現出一抹“怎麼會這樣”的呆滯戲精表情，他指着那機械的腦袋，說：
“我明明親眼看到他結束了自己的機械生命，我還用口袋式計算器查看過，他把自己的意識弄碎了，又把記憶的數據庫完全格式化。
我之前問過崔克茜，這種形態基本就宣告一個機械生命的徹底死去。”
“沒錯，那確實意味着機械侏儒的死去，但我父親畢竟已經完成了對身體的極限改造。”
王子指了指自己依然維持着血肉化的腦袋，對布萊克解釋到：
“他的存在已經不能用尋常生命來看待，按照我父親的理論，在他完成了對自己靈魂的解碼後，他就具備了一種可以稱之爲‘不死’的特性。
在您殺死他軀體的同時，他以一種您無法想象的方式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一個備份軀體上，我很難用一兩句話向您解釋這個複雜的原理。
但您可以理解爲，我父親放棄了自己目前所有的機械強化，以另一種方式重生了。
他現在可能存在於島上的任何一個具備數據芯片的機械體上，或者深藏於麥卡貢大數據庫的某一條程式裡。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幽靈’。”
說到這裡，王子殿下看了一眼手中的機械腦袋，他說：
“這是隻有經受過‘機械歸源’的人才知道的秘密，是麥卡貢所有發明中的禁忌科技，我也是從父親之前的一次閒談中瞭解到了大概。
我甚至無法完全理解這種轉移的原理，應該是父親從泰坦們的知識中掌握的先進科技。”
“那你有辦法偵查到他嗎？”
布萊克咳嗽了一聲，問到：
“若一次無法殺死他，就用兩次，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毫無副作用的‘轉生’，只要殺的次數夠多，他一樣會死，對吧？”
“嗯，確實如此。記憶數據的每一次轉移都會損失一部分核心信息。”
艾拉茲敏王子很嚴謹，也很學術性的解釋到：
“按照我父親的計算，最多五次轉生之後，他這樣並不完善的數據體就會徹底遺忘自己的身份和記憶。
但只要麥卡貢還在繼續生產有芯片的機器人，他就能一直活下去，也僅僅是活着。
在那時，他會變成一具機械化的行屍走肉，再無任何威脅。
您已經幫我們做了這麼多，您挽救了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文明，也阻止了機械侏儒以毀滅者的身份被其他種族所知曉。
這份恩德已經足夠讓我們感恩戴德，我們無法再無禮的要求您爲我們做更多。
因此，追蹤我父親的事，我們會接手的。
現在，請和我們回去麥卡貢吧，布萊克閣下，我們要爲您和你的同伴們，在我們的島上舉行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會。
同時慶祝我們終於奪回了自己的城市。”
“宴會？好吧。”
布萊克語氣古怪的吐槽說：
“雖然我並不認爲在你老爹剛‘死’的情況下辦宴會是一件好事，但你們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我會參加的。
畢竟，我們還可以談很多事，比如我這一趟的報酬等等。
另外，我有個不情之請，親愛的艾拉茲敏王子殿下，如果您所見，我除了是一名海盜之外，還是一名‘收藏家’。”
布萊克取出自己身上的古爾丹之顱，又拿出了薩奇爾之顱，放在自己的書桌上，他用雙手撐着下巴，對機械王子說：
“我喜歡將自己遭遇並戰勝的強敵的頭顱作爲紀念我人生經歷的收藏品，因此，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分，但我希望我能收藏你父親的顱骨。
一顆機械生命的腦袋，這絕對是艾澤拉斯所有顱骨收藏家的所有收藏品裡的獨一份！
我的寶庫會因爲它而更有‘品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