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女子裸露出來的肌膚逡黑,鏈銬深嵌入手腕腳踝處,與血肉長在一起,迤地的長髮黑白相間,酸臭味是從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聽到白詩蘭的話,女子毫無反應,頭一直無力低垂着。
見狀,白詩蘭也不惱,似習以爲常。白詩蘭取過門口的火把,照在女子的面前,火光灼熱燒人,無動於衷的女子微微偏頭,畏縮地避開火把。
白詩蘭雙眸眯起,仔細地打量着女子,媚眼在女子的兩手臂關節處看去,見到兩節森森白骨暴露,一堆白色肥大的俎蟲在傷口中涌動,朝着女子手臂上下侵蝕噬啃,硃紅的脣角勾起一抹滿意愉悅的弧度。
“哎喲,本宮欣賞着自己的佳作,差點兒就忘記告訴敏妹妹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敏妹妹,你的兒子原來沒被本宮掐死,命大的活了下來,現在還找回到三王府來,妄想着跟弘兒爭奪爵位。”白詩蘭眼中陰毒和鄙夷滑過,陰陽怪氣地道。
聞言,女子驀然僵住,忽而渾身鬆懈下來,保持着之前的雷打不動,顯然白詩蘭的消息之於她沒有任何的喜悅感。
白詩蘭又咯咯的笑起,見女子不相信自己的話,耐心地給她描述着司徒甫仁的外形。
“本宮一見那個賤種,就知道是敏妹妹當年的孩子了。你都不知道,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可是,王爺已死,他回來有什麼用呢?憑着我爹御史大夫,弘兒自然是會繼承爵位。你的那個賤種,最後……咯咯,本宮倒可以心善一回,帶他過來見見他的母親。你們兩母子關在一起,想必很有趣。”
“啊啊啊”女子忽而暴怒,雙手雙腳瘋狂地扯着鐐銬,發出淒厲又沙啞的嘶吼聲。
見女子癲狂痛苦的模樣,白詩蘭歡愉地大笑。
女子是司徒甫仁的生母,三王府的已死的敏側妃。白詩蘭嫉妒敏側妃得到司徒軒的寵愛,在敏側妃命懸一線之際,忽然改變主意,命人把敏側妃帶到這處關押起來,用殘忍的刑具折磨她,還時不時來告訴她關於三王府的事情,刺激她。
十三年的暗無天日的日子與非人的折磨,早就令敏側妃神志不清。白詩蘭給她下了酷刑,每日每夜地帶人來折磨她,可硬是保留着她的五覺,讓她清晰見到自己的被折磨的樣子,聽到令她痛徹心扉的消息……
然而,白詩蘭時常故意告訴敏側妃,她當年的孩子還沒死,是如何的被她走到,又是如何的折磨他,用着各種方式在精神上折磨敏側妃。偏用司徒甫仁生還的消息來迷惑敏側妃,讓她求死不能。
白詩蘭有氣,有恨,她今天狼狽地逃到山中,一切都跪拜於司徒甫仁所置,所以她要把所有的氣都灑在半死不活的敏側分身上。
階梯處,有一道影子疾速如鬼魅般的消失。
隔日清晨,知府陳大人貼出告示,並宣讀聖旨,宣告天下司徒甫仁纔是三王府的小王爺,司徒正弘是野種。而且,現在全國通緝逃跑的三王妃白詩蘭。
御史大夫極早得到消息,割血與白詩蘭斷絕
父女關係,白家才得以逃過株連九族一劫。而沐雲晨被五馬分屍,頭顱高懸掛在涪陵城門口,以警示衆人。
司徒甫仁拿着司徒軒留下的詔書與玉石,光明磊落地踏入三王府。司徒甫仁快速整頓凌亂的三王府,擡出棺純,告訴衆人,司徒軒並沒有死於火海,被他臨時救出,在一處養病,等病好後會重新回到涪陵。
三王爺司徒軒治理涪陵多年,除卻這幾年來的不平,倒是井井有條,帶領着涪陵的百姓走向致富,且司徒軒親民。百姓聽聞司徒軒沒死,激動萬分,紛紛鳴鼓慶祝。
三王府內,司徒甫仁坐在主位,聽着單膝跪在地上的鳳舞彙報的消息,杏脣抿緊成直線,圓潤的娃娃臉上毫無血色,與司徒軒相似的黑眸中藏着緊張與無措。
鳳舞是司徒拓安插在白詩蘭身邊的人,如今她任務已完成。鳳舞起身,看着司徒甫仁巋然不動的身形,躊躇一下,低聲道,“小王爺,她時間不多。”
鳳舞跟着白詩蘭到竹屋的防空洞,殺手的敏銳,在刀血中的生活,令她嗅到一絲死亡的氣味,是從敏側妃身上散發出來的。
司徒甫仁身形一僵,緊咬着脣瓣,讓臉色始終保持着冰冷。緩緩起身,司徒甫仁步履穩重地走出去,率領着手下,駕馬隨鳳舞前去。
僞裝極好的略帶稚氣的娃娃臉上看不出異樣,只是那雙黑眸赤紅如魔,血絲暴動,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匯聚成無限的痛苦。
司徒拓曾告訴過司徒甫仁,他的生母敏側妃沒死,遂從小沒見過父母的司徒甫仁,心中還是有小孩的期望,希望父母都能陪在自己身邊,享受着一家人齊樂融融。
可在司徒甫仁爲得到敏側妃位置而激動得不知所措時,下一刻又聽到自己母妃命不久矣的消息,於一個半大的孩子而言,司徒甫仁承受着不一般巨大的痛苦和壓力。
竹屋就在涪陵境內,位置極其隱秘又危險,以至於司徒拓的人把大陸各處都找遍,偏偏遺漏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
不過半個時辰,司徒甫仁就來到竹屋的防空洞,看着裡面光亮照到地上的一個細長的背影,黑眸中劇烈晃盪,雙手緊捏成拳。
白詩蘭被司徒甫仁的手下架着帶出洞口,看見司徒甫仁,白詩蘭突然癲狂咯咯大笑。
司徒甫仁無視白詩蘭,神色冷峻地一步步走下階梯,無人知曉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身後,響起白詩蘭的尖銳咆哮聲,“賤種,都怪本宮當年大意,不小心留下了你,埋下了隱患。本宮就應該一刀砍掉你的頭顱,把大卸八塊,再丟去喂狼!”
“哈哈”白詩蘭詭異大笑,接着笑得眼淚直流,“賤種,快去看看你那卑賤的孃親吧,這就是本宮十幾年來的傑作,獨特的手法,沒有人能與本宮媲美。快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司徒甫仁拳頭咔嚓作響,手掌微動,凌空扯動空地上一顆石頭,狠狠地砸向白詩蘭的身上。手下見狀,識務拿着拳頭大小的利石避開要害砸
向白詩蘭。
不一會兒,白詩蘭身上的衣裙被利石割破,戳破肌膚,血色浸染,柔白的肌膚沒有任何一寸是好的。白詩蘭尖利地,仰着面目全非的臉,嘶吼着,“殺了我,求求你們殺了我。”
衆人罔若未聞,就算聽了也無人理會白詩蘭,依舊那石頭砸她。
司徒甫仁走下階梯,看着被銬在牆上的女人,赤紅的眼眶水色流轉,粉白的脣瓣微動,哽咽着出聲,“母……妃?”
幾乎貼在牆上的女子激動地扯動着鐵鏈,使勁地甩着頭,嘴中發出“嗚嗚嗚”低微痛苦的聲音。
司徒甫仁走過去,白皙的手顫抖着伸出,小心翼翼地撩起蓋住女子臉龐的頭髮,嘴中緩緩的喊道,“母妃,母妃……”
“兒……兒。”長期未說話,敏側妃喉嚨滑動,急切地要說話,可只能發出簡單的一個字。
凌亂的頭髮被撥開,露出一張清秀美麗的小臉,臉上雖有黑色的髒污,可清晰辨認出。
“兒。”一雙漆黑清澈地瞳仁灼灼地緊盯着司徒甫仁,過分白皙的臉上欣喜若狂,嘴角咧開,開心地像個孩童,脣瓣溢出一個單音節。即便在不堪的地方,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可此刻司徒甫仁清晰地感受到敏側妃身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屬於母性的光輝。
“母妃,是孩兒。”司徒甫仁被感染,高興地咧開嘴角,傻傻地笑着。見狀,敏側妃也跟着無聲笑着,晶瑩剔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淚花四濺。
司徒甫仁伸手輕輕拭去敏側妃眼角的淚珠,慌張無措地道,“不哭,母妃。”
兩母子第一次見面,母子連心,不用過多的言語,便能一眼認出對方,親暱不已。
過了一會兒,司徒甫仁懊惱地看着敏側妃還被銬在牆上,手中執着長劍,利索地四下,隔斷鐵鏈,敏側妃登時跌落到地上。司徒甫仁連忙往下腰,要去扶住敏側妃,卻被她後退的避過。
“母妃?”司徒甫仁不解,睜大着雙眼,眼中滿是受傷,他以爲敏側妃不喜歡自己。
敏側妃敏感地察覺到司徒甫仁的哀傷,雙手擡起,想要觸碰司徒甫仁又不敢,只能慌張地道,“兒……不哭,娘……髒……髒。”
司徒甫仁眼前亮起,明白敏側妃並沒有嫌棄自己,興奮得一把抱起敏側妃,露出小虎牙,笑着道,“母妃不髒,孩兒現在有力氣,可以抱着你。”
敏側妃跟着咧嘴笑,忽而一口黑血涌出,髒了白皙的小臉,可笑容依舊溫柔奪目。
司徒甫仁心口一痛,連忙放下敏側妃,雙腳忙亂,緊張地問道,“母妃,你哪裡痛,快告訴孩兒!”
敏側妃搖着頭,漆黑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喜悅,沒有任何一絲的痛苦,過分白皙的臉龐忽而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潤,“兒……娘痛,殺了……我。”
司徒甫仁瞪大着黑眸,劇烈的搖着頭,目光在敏側妃的手臂和身上掃過,雙眸寸寸黯然。在敏側妃的強烈哀求下,司徒甫仁僵硬地微微頷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