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就是修煉的本質，很多人卡在某個位置上永遠上不去，就是因爲缺少機緣，或是有些條件他達不到。天道有缺，不允許完美存在。而修煉追求極致，追求完美，這與天道法則是對立的。因此到了最後，若是衝不破天道法則的枷鎖，結果就是死亡。衝過去了，你就能凌駕在天地之上。”
程凌宇細細品嚐這段話，臉上慢慢露出了微笑。
“師兄的境界應該很高吧？”
萬方嘿嘿笑道：“還好，還好。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抽時間將一身所學從頭修煉一遍，溫故而知新嘛。”
“好好加油，我去落日城瞧瞧。”
萬方拍拍程凌宇的肩膀，下一秒就神秘消失了。
程凌宇翻身而起，開始找地方將一身所學溫習一下。
這是千層雪的修煉方式，每提升一個境界就從頭修煉一遍，以求達到至善至美。
程凌宇因爲修煉千層雪，心性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變成了一個追求極致完美的人。
這種變化對他影響很大，令他在修煉的道路上無法快速提升修爲境界，但卻讓他在同境界中所向披靡，甚至越級挑戰也能輕鬆取勝。
黃昏，程凌宇來到隕神第五宮裂雲殿，碰到了許久不見的慕華師兄。
“程師弟，你這段時間都跑哪去了？”
慕華顯得很熱情，上前親切的拍打着程凌宇的肩膀，那種毫不見外的隨意讓程凌宇感到很溫馨。
“一直在修煉，慕師兄的修爲實力又提升了不少啊。”
慕華笑道：“這還得多謝你的風雷五絕殺，讓我對銘紋刻陣之術有了進一步的瞭解，整體收穫很大，不久後就有望晉升血武三重了。”
境界越高，晉升越慢。
慕華進入落日城隕神嶺門下時是血武二重，如今數月過去，依舊還是血武二重，這就說明了血武境界的晉升速度遠比魂武境界要慢很多。
“預祝師兄早日晉升血武三重。”
“放心，要不了多久了。我之前見過方師妹，她已經步入魂武六重魂域階段，目前正在修煉魂域法相，這一關可相當重要。”
魂域是空間，法相是凝練，這是魂武境界中最重要的一關。
程凌宇皺眉道：“那一關別人幫不了她，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你也要加油啊，可不要被方師妹甩遠了。”
“等我邁過洞天階段，下一階段的化影就快多了。”
慕華道：“縱觀魂武七重境界，洞天階段與魂域階段是最耗時的，渡過這兩個階段，其他階段就會快很多。”
程凌宇微微頷首，與慕華一起走入裂雲殿中，認真探討有關銘紋刻陣之術。
這方面，程凌宇雖然修爲境界較低，可領悟與經驗卻比慕華強多了。
與程凌宇的一夜長談讓慕華受益良多，這讓他在修煉的道路上又邁進了一大步。
清晨，煙霞似霧。
程凌宇站在懸崖邊，晨風吹拂着他的衣服。
慕華站在裂雲殿門口，看着程凌宇的身影，心中涌現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程凌宇明明就在不遠處，看得見但卻感應不到任何波動，彷彿跳出了紅塵的牢籠。
“在想什麼？”
慕華近前，偏頭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
程凌宇笑道：“我在想，落日城的西隕九嶺這種佈局並不好，每座宮殿之間存在明顯的代溝。”
慕華愕然道：“你沒事想這些幹嘛？”
程凌宇反問道：“你就從不曾想過，爲什麼落日城在三聖四絕中排名最後嗎？”
慕華疑惑道：“這與西隕九嶺的佈局有關嗎？”
“落日城偏安一偶，西隕九嶺有一百零八座宮殿，彼此之間有着嚴格的等級制度，你不覺得這裡規矩太多，太死板了嗎？”
慕華反駁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覺得落日城的這種佈局至少比山河盟、天火教要好多了。”
程凌宇搖頭一笑，不再與他爭辯這個。
“來到隕神嶺已經好幾個月了，我還沒有真正去隕神嶺中走過，慕師兄可有興趣陪我去走走？”
“好啊，我近來也有些悶，正想出去走走。”
兩人結伴同行，離開了裂雲殿的直屬管轄範圍，越過了防禦罩，進入了隕神嶺的原始區域中。
這是隕神第五宮附近，屬於隕神嶺的中上區域，漫山遍野的參天巨木看上去有些蒼老與衰敗，少了一種年輕的活力。
慕華皺眉道：“奇怪，怎麼隕神嶺上的這些樹木全都死氣沉沉，看不到任何生氣呢？”
“這是黃昏遲暮，我們去聽一聽它們的蒼老心聲，看看它們的遺憾是什麼？”
程凌宇邁步而出，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玄妙極了。
慕華一臉愕然，愣愣道：“你說什麼？聽它們的蒼老心聲，你聽得懂嗎？”
程凌宇進入了樹林中，這裡巨木參天，九層以上的樹木都進入了枯黃衰竭期。
地上，枯葉無數，微風輕拂，一片片落葉隨風而舞，圍繞在程凌宇四周，那景象看得慕華驚愕極了。
穿行在山林中，程凌宇所到之處枯葉飛舞，盤旋歡呼，就像是在歡迎他似的。
慕華落後數步，也曾嘗試發力捲起四周的枯葉，但卻不夠自然，始終沒有那種感覺。
“奇怪，他是怎麼做到的？”
慕華心中暗道，多少有些不服。兩人境界相差甚遠，何以程凌宇能做到的事情，慕華反而做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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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風聲越來越大，除了枯葉外，大樹也在搖晃，發出嘩嘩的聲響。
程凌宇漫步遊走，每一次起落都暗合天地節拍，引動整片樹林，讓所有樹葉、所有樹木同時搖晃飛舞，構成了一幅世所罕見的奇景。
無數的落葉盤旋在程凌宇四周，搖曳飛舞，葉子上清晰的紋路逐一呈現在程凌宇的眼中。
林中的落葉數以千萬計，每一片葉子都不盡相同，有着不同的紋路，累計起來就是一個龐大驚人的數據量，足以把很多人的識海直接撐破。
慕華一頭霧水，想要靠近程凌宇問一問緣由，誰想卻被一股力量直接彈開了。
“程師弟……”
慕華呼喚，可程凌宇卻沒有反應，好似陷入了某種特殊狀態。
慕華無奈，似乎也看出了什麼，只得遠遠跟在後面，不去打擾他。
樹林中，程凌宇的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有節奏，彷彿行走在過往的時空，每一步起落都有微妙的震動。
附近，一片片葉子旋轉飛舞，那些紋路看似相近卻又不同，正從不同的角度映入他的眼底，進入他的識海之中。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景色，觸發了程凌宇的思緒，讓他腦海中產生了奇妙的波動。
這一刻，起源之術開始自動運轉，每一片葉子就記載了一段歲月，一段過去，一段傳說，彼此疊加重合，形成了完整的經過，組成了歲月長河。
程凌宇思緒高速轉動，進入了悟道的過程中，感悟枯葉給他帶來的寂靜、華美、衰敗與枯榮。
這是一種透着無盡滄桑的感受，記錄了這些樹葉從發芽、成長、繁盛、衰敗、枯黃、凋零的過程。
那是一段時光，那是一場繁華，那是一段夢境，那是一生榮耀。
當殘花掉落，枯葉隨風，一切的美夢化爲了殘夢，飄零在秋風中。
點點哀怨，淡淡清愁，這就是枯葉一生都揮之不去的舊夢。
程凌宇的情緒出現了波動，周身泛起了枯黃色的光芒，一道淡淡的身影在他身上顯化出來，由朦朧而清晰，釋放出特殊的波動。
那是一隻枯葉蝶，兩片翅膀上閃爍着精美的紋路，蘊藏着無窮玄妙，此刻正在閃耀着微光。
慕華看到這一幕，搖頭道：“這小子，你是誠心氣我，讓我情何以堪啊？”
慕華也曾經歷過魂武四重，但是與程凌宇一比，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說。
程凌宇對於外界的波動一無所覺，完全陷入了悟道中，身後的殘夢枯葉蝶越發清晰，兩片翅膀上蘊含的先天奧秘正快速被程凌宇悟透與融合。
一路走，一路悟，程凌宇沒有絲毫停留。
速度並不快，但林中的樹葉卻全都飛上半空，自動交替的出現在程凌宇眼中，將一道道落葉紋路映入他的眼中。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從清晨到日落，程凌宇的步伐越來越快，在黃昏的晚風中，走出了那片樹林。
慕華一直跟着，臉色不知道變化了多少次，最後竟感悟到了秋的蕭瑟。
當程凌宇走出樹林，身後的殘夢枯葉蝶緩緩隱去，半空飄舞的落葉變成了一隻只枯葉蝶，揮舞着枯黃的翅膀，捲起一股可怕的風暴，整片樹林被瞬間摧毀，那些參天巨木全都化爲了粉末，煙消雲散了。
慕華整個人都驚呆了，口中發出了驚叫。
程凌宇大夢初醒，脫口道：“怎麼了？”
慕華苦笑道：“你自己看吧，整片樹林都被你無意中給毀了。”
程凌宇看到光禿禿的山谷，俊美的臉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落葉殘秋，枯寂如夢，這不正是它們最期盼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