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默聽到顧疏白這回答,愣了愣,隨即低垂下頭去,很久不言語,是,一開始是呆愣,現如今是自發的沉默,房間裡面的氣氛也跟着是沉了下去,方纔的曖昧一點兒沒有了,只剩下沉重,沉重的有些壓抑。
在這沉重的氣氛下,顧疏白並沒有說話,調節氣氛,只坐在牀邊,大手掌着季子默的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她的頭髮。
好半響,季子默纔開口,打破安靜。
她說:“哪裡還沒有處理好?不都是已經處理好了嗎!”
“現在的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當然是。”季子默重重的點頭,又擡眼去看顧疏白,雙手捧住他的臉,“是我想要的,你和小心肝都在我的身邊,這就是我想要的,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顧疏白,只要有你和小心肝,別的真的都不重要了,所以向家那邊我們也就不要去管了好不好?就這樣吧,我們回去魔都,以後再也不要來這裡,不想要想起這一邊的事情,都過去了,就這樣過去好不好,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過,不要管旁人!”
季子默話落,顧疏白沒有接過去,沉默着,季子默便着了急,手捧着他的臉搖晃了下,聲音裡帶着哭腔:“老公,好不好?”
顧疏白擡眼凝視眼前的人兒,她眉頭不自覺的緊皺着,是非常痛苦的模樣,而眼中有着晶瑩,是悲痛,愧疚,顧疏白黝黑的眸裡浮現不捨,他緩緩的開口,聲音又低又沉:“寶貝兒,不好。”
“爲什麼,爲什麼不好?”季子默更着急。
顧疏白也伸出手,學着季子默的樣子捧住她的臉,說:“因爲這樣的你不夠幸福,默默,我希望你幸福,完全的幸福。”
“可是已經不可能了。”季子默搖頭,牙齒緊咬着下脣:“北陽死了,我們身上揹負着人命,怎麼樣都不可能完全的幸福了。”
那樣子的幸福至於他們而言太遙遠了,他們都知道,縱使被向家父母接受,也不是完全幸福,不會完全幸福,只是愧疚感少了一些。
“所以,不要再去做無謂的努力了,我們好好過日子,過我們的日子吧,旁人怎麼樣,我們都不管,這樣不好嗎?白,這樣很好的!”
“倘若能讓你幸福一點,哪怕一點,我付出什麼都願意!寶貝兒,我願意爲你去努力,努力去爭取幸福,多一點點,都好。”
顧疏白一邊說着,一邊捧着季子默的臉的一隻手往上,落在她的額間,指尖揉着,他指尖輕輕揉着女人的眉心,想要將那皺褶給揉平了。
一室的安靜,彼時房間裡面是一室的安靜,但氣氛,比方纔要好一些,沒有那樣的沉,有點兒的溫馨在空氣裡面蔓延。
不過這安靜被打破的很快。
只是打破安靜的聲,是出乎於季子默意料的。
因是,因是……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讓你喜歡這世界……”
他的歌聲。
季子默怎麼也想不到顧疏白會忽然的唱歌。
曾經,她有讓他唱過歌,那時是因爲好奇,他這樣好聽的聲音,唱起歌來會是怎麼樣的,唔,有些“慘不忍睹”,嗯,難聽,何止難聽,簡直是魔音入耳。
而那一次之後,她沒有再讓他唱過歌,他,身爲男人,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所擁有着的自尊也讓他沒有再開口唱過歌,因五音不全是他的缺點,讓他不再“十全十美”,不過,最爲重要的是,沒有機會,他們雖然相識相知相愛這麼多年,但,總在分別,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並不是很多,算起來,他們甜蜜的時間真的是太少了。
所以,是沒什麼機會聽到他唱歌。
所以,這是季子默第二次聽到顧疏白唱歌。
依舊是五音不全的,張懸的《寶貝》,這樣一首音調很簡單的歌,他唱出來,還是五音不全的,但……好聽,是真的好聽,甚至勝過世界上最好最優秀拿過無數大獎的歌手演唱的歌曲。
原因麼?
無非是這是他唱的,她最愛的男人唱給她的歌!
儘管五音不全,儘管不好聽。
但他唱的很認真,每一個字,每一句,他唱的認真而深情,是將他對她所有的感情全然的融到了他的聲音裡面,每一個字,每一句都讓她心裡柔軟,如果將她的心比作堅硬的城牆,那麼,他的歌聲便是摧毀城牆的武器,他唱着的每一個字音兒落下,她心裡的城牆便是塌陷很大很大的一片,直到……全然倒塌。
而她開始落淚,直到淚流滿面。
顧疏白還在唱着,側臉認真,聲音深情,大手掌住季子默的臉,指尖揉着她皺着的眉心,擦拭去她溫熱的眼淚。
季子默便是緊緊凝着他,淚眼朦朧凝着他,怎麼樣也深深看着他,像是怎麼看也看不夠,像是這一世,目光只能放在他身上,再收不回來,再給不了別的人。
也確是這樣的。
她這一世,非顧疏白不要,她已經栽了,投降,認輸,只想依偎在他懷裡,度過漫長歲月。
……
曾經年少時,季子默看過一篇小說,準確說是一對情侶真實甜,暖,萌的愛情成長記錄,名字叫做《xxx》,裡面男女主的感情十分叫人動容,羨慕。故事裡男主被女主親熱的稱爲f君,故事裡也提到過《寶貝》這首歌,因這首歌,男主f君對女主說:我不喜歡這世界,我只喜歡你。
那時,季子默看到那兒,真是淚流滿面,爲故事裡男女主的深情,別人的愛情故事而感動、羨慕、深深祝福着……
而如今,再想起看過的那故事,她已然不再有任何羨慕,期待的情緒。
因爲,因爲她已經遇見、遇見她的愛情,屬於她的“f君”,哦不,不是“f君”,而是她的白,這世界獨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無可複製的心上人。
……
我不喜歡這世界,我只喜歡你。
不,我喜歡這世界,因爲這世界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