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鹿庫吞!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還有多少人?他們有別的出口嗎?”
人羣中突然有幾十個人一起高聲發喊,皆都是嗓門非常響亮之人。他們所問的內容不僅非常簡練,而且發出的聲音也如同是一個人喊出來的。顯然是有人授意讓他們如此去做,並且事先還稍稍做了一點排練。
至於內容首先是指名道姓的要求回答,可見下方有此人的熟人。並且所問的全都與妖魔的消息相關,而且此外再無一點廢話,可見必然是非常關心討伐之事的關鍵人物。
那麼這個人的身份便在雅鹿庫吞的心中呼之欲出,而且也不會再有第二個選項。
“父親……”
他再是於教育中經歷了許多被要求堅強的說教,但還是希望有人能在此時關心一下自己的。不會想想都到了這種危機時刻,如此的想法肯定過於奢侈,於是雅鹿庫吞就只在心中悄悄的做了嘆息:“這果然是老爺子會幹出來的事情呢。”
這嘆息既是感慨自己的父子關係,也是在爲自己肩負的責任小作抱怨。然而等嘆息完畢還是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他便掙扎着儘量擡起上身,並且勾起頭大聲呼喊道:“地獄之門!地獄之門開了!大致有四五百妖魔從地獄裡爬了上來,他們能在夜間看見東西!不知道有多少出口,不知道!隧洞很長,很大!不知道會連通往哪裡!堵上門,一定要堵上地獄之門啊!”
這番呼喊幾乎是扯着嗓子叫出的,從沙啞的嗓子中透露出的是疲憊和勞累。
雅鹿庫吞本就是渾身殘留着很多傷勢未經救治,真可以說是受盡了折磨。而且自昨晚吃過東西后到現在還滴水未進,緊接着又被綁縛着躺在車殼上曬太陽吹風,所以到現在是非常的虛弱。
而他還將剛纔那番話不停的呼喊,以期能讓下方之人聽到自己要傳達的消息。所以在體力虛乏下又搞得聲嘶力竭,於是不等第三遍喊完便一扭頭就暈了過去。
“大人……”
身邊的親兵見狀便想彙報,卻被城主伸出的手掌制止了動作。大家所站立的位置又差不到哪裡去,如果有什麼是別人能看到聽到的,那麼這個老貴族自然也能看到聽到。
然而這個老者此時也轉過了頭去,不想再聽到與之相關的任何一點彙報,生怕自己會止不住的老淚縱橫起來。作爲上位者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這樣纔不會被情感影響到自身的理智。只是要做到這一點當然是很難的,他必須得是強忍着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失控。
喘息了一陣彷彿是經歷了艱難的運動,然後他便垂頭自語道:“果然是人數不多才會做出的舉動,以爲將那笨小子拉出來示衆就能阻止我麼?堵上地獄之門?
哼!說的輕巧!
不過這也是一開始就要做的事情啊,若不是經這臭小子提醒就險些壞了事!所以這也是爲了遲滯我們而做的吧?無恥,卑鄙!”
然而雖然知道這是敵人的計謀,而且還明晃晃的擺在面上讓你看見,但就是一時找不出解決的辦法來。因爲現在讓人羣慢下來的主因不是對於火焰的恐懼,也不是對於禍亂人間的妖魔憎恨,而是源自他們每個人內心的好奇。
對於妖魔樣子的猜想、對於會飛之物的好奇、對於爲何沒有翅膀還能飛上天的猜想、對於那些骨頭和肉塊有什麼意義的猜測、對於在頭上轉來轉去會帶來什麼福禍的討論……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人羣中被反覆的引發,然後便如池塘中的波紋一般盪漾開去,於是就引發了更多更廣泛的討論和猜測。
這幫烏合之衆們本就缺乏紀律,開始仗着心頭餘勇和神棍們的蠱惑也可以抱團衝鋒。憑的就是傳言中妖魔禍害鄉鄰的惡行、憑的就是各村祭司們所許諾的神明賜福。
此時既然並無危急生命的事情便不免鬆懈,於是以散漫的習慣要麼是駐足討論或傳遞消息,要麼是以村落爲單位乾脆準備休息一陣再看看風頭。
然而接近萬人的隊伍哪裡容得下這樣的變化,千百人的一時停滯便會阻攔後方前進的腳步,而這樣的阻攔也會如同傳染一般,不多時便向着更後方和更廣泛的地方擴散。
所以城主哪怕是識破了對方的想法也無力破除,因爲他所面對的是一羣烏合之衆啊。
而這樣癱瘓的人羣纔是紅衣想要看到的,如同大餅攤開的樣子雖然不好看,但總比如同螞蟻行軍一樣的威勢要讓人安心。於是不僅是她鬆了一口氣,就連同車的麻姑和王濤也一起鬆了一口氣。
費了這麼大的勁不就是爲了保護黑門麼?只要這些傢伙們不奔着黑門去就是最好的。而且對於紅衣還有另一層含義,如果黑門無恙便算是完成了與四孃的約定,那麼提高自己日後分成的額度也就是可以期望的了。
分成的小核心有自己、四娘、麻姑、金頭、濤兄弟,或許以後還會加上老巫師和老捕頭。看他們參合的熱切勁顯然是無利不起早,一起參與進來分利應該就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提高分成雖然有臨時想到的部分,但多少也有想保證自身地位的潛意識存在。而且眼見得任務完成了大半還不能使紅衣徹底放下心,是她便悄悄的問麻姑:“到時候要跟大家提拉高我的分成,你會給我說話的吧?”
麻姑得了這個提問卻是有些不自在,爭強好勝之心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頭,就算是她也會積攢一些的。但畢竟也與紅衣相處了這麼多年,此時的身份讓她只能堅定地承諾道:“會,當然會。”
這樣就相當於獲得了一票支持,紅衣當即就喜得眉開眼笑,並且更是緊緊地摟住了王濤的胳膊。雖然知道這個異鄉人可用的言語有限,但是人嘛總會積累許多知識,若是一有機會就最好多學習一些。
紅衣在此時便瘋狂地拋着媚眼,而且用着軟軟的聲音微笑道:“濤哥哥啊,要不要學着說些話呢?來,我教你!
跟我念,紅衣做的好,我支持她!對,就是這個樣子的!越早學會就越早給你獎勵喲,下次我們換在河洲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