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內殿裡,一盞玉杯摔在地上,散落的碎片迸濺的到處都是。一枚殘片劃過宮女如藕粉嫩的胳膊,幾滴血紅把粉白的胳膊襯的耀眼而奪目。
“小浪蹄子,交代你什麼事兒都辦不好。”聲音不大,飽含着憤怒。一張包養的極好,看不出歲月痕跡的臉上滿是寒霜,紅脣貝齒微吐,兩個跪在地上女官最不願聽見的字盪漾在內殿裡,彷彿帶着迴音,像一把把小刀子,不斷剔骨剝皮。
“杖斃!”
跪在下面的女官面色蒼白,說不出話,不住的用頭磕地,棒棒棒的聲音,白嫩的肌膚變得青紫,青紫色越來越濃,隨着一次叩下,肌膚破裂,黑紫色的鮮血流出,嗓子裡一陣悲嚎,斷斷續續不成語句。
半臥在睡塌上的婦人面露厭惡,一揮手,催促着把女官架了出去。幾息時間,便聽到當院裡水火棍擊打皮肉的聲音,慘叫聲夾雜在一起。偏殿內的太監、宮女均有狐悲之色,勉力按壓住,身子瑟瑟發抖,沒人少勸一句。
半盞茶的時間,院落裡的悲嚎聲漸漸弱去,暮春的冷風吹過,一條鮮活的生命便被吹散在風裡,盤旋幾下,成了幾粒塵埃,塵歸塵,土歸土。
“說說,小塵子是怎麼死得?”
“今天公主忽然要去一個地兒,說是要看看什麼拳賽。大傢伙只當是閒得無聊,出去找個樂子。公主從小不在宮中,行事沒有規矩和章法,這等無聊的事兒,我們勸了幾句,見勸不住,也只有任她去了。”一名中年的宮女跪在地面上,身邊落在雪白地毯上的血痕鮮豔而奪目,似乎刺激了一下,身子略微一抽搐,馬上雙目低垂,看着面前的的衣角,繼續說道:“在萊陽街口,公主忽然說想要吃羊肉烙餅。小塵子就帶了幾名護衛去買羊肉烙餅。但不知道爲什麼,和一個少年發生了口角,當街爭鬥了起來。最後,連小塵子帶上兩個公主府的衙役,三名修者都被當街斬死。”
“都是我們的人?”
“是。當時爲了怕這是公主爲了除掉我們的人,找的辦法,小塵子便帶着我們的人出去。誰想到一個初境的少年竟然直接把洞玄境的修士斬死。”女官說着說着,一滴汗水從鬢角流下,沖天而起的鮮血,死不瞑目,凸出而不甘的眼神,都像是出現在眼前。
“一羣廢物!”中年婦人罵道,想要把茶盞扔到女官臉上,卻拿了一空,茶盞方纔已經被扔出去。“去,帶着我的口諭,把那囂張少年斬了。要是和公主有關係,就斬掉她的臂膀,要是隻是一個巧合,權當給小塵子一個交代了。”
說完,中年婦人面露慈悲之色,轉動手中的紫辰木的珠子,似乎有些疲倦的擺了擺手,這時,衆多宮女太監才緩下一口氣。這事兒就到此爲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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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場裡,擡在半空中的手臂穩如磐石,兩人對峙了幾息的時間,楚將軍見對面的孫世均並沒有任何推讓的意思,對這地下的王者爲什麼這般堅決有些困惑,自己也沒把他逼到必死無疑的地步,只是帶走那少年而已,這孩子據情報講和孫世均沒有一點聯繫,只是機緣巧合讓軍部灰頭土臉而已。
楚將軍皺着眉毛想了想,忽而展顏一笑,說道:“那就一起死吧!”一股子軍人特有的鐵血而爆裂決絕的氣息騰空而起。舉起的手握成拳,手臂一緊,便要落下。
“等一下!!”又一個聲音帶着匆忙和急促焦急響起。
這他媽的是演電影呢?沈旭之聽到傳來的聲音,終於有些放鬆下來,用腳尖點了點地上的青石,發現到處都是溼滑的血,便從旁邊拖過一具無頭的屍體,墊在屁股下,堂皇的坐了下去。羊皮袍子蹲在少年郎的肩膀上,兩隻靈動的眼睛轉來轉去,沒有一點睡意。
趙連成蓬頭垢面的闖了進來,手中高高舉起一枚暗黑色的牌子,高聲喝道:“天樞院劉大先生命,都住手!”上官律跟在趙連成身後,也是一身塵土。
楚將軍面色一鬆,緩緩把攥成拳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鬆開,左臂緩緩放下,臉上又帶出那份玩世不恭的態度,收起彎刀,轉身迎向趙連成,笑着說道:“趙先生大駕光臨,不知哪陣仙風把您老先生吹來的?”
說完,接過軍士從地上拾起的大氅,披在身上,笑道:“有您趙先生就成了,就是劉大先生來,軍部也不見得給面子,但您趙先生的名號比劉大先生還要好用一些。”
“你們這幫子王八羔子,不就是想着那一千五百枚行軍丹嘛,今天你們讓一步,丹藥我自然會給你們送去。”趙先生見楚將軍這麼說,緊張的心情便緩解下去,一邊走一邊說,來到沈旭之身邊,關切的問道:“小師弟啊,這是怎麼弄的?”
說話雖快,但動作更快,閃動的雙手帶着幾許殘影,飛速的把沈旭之左臂的夾板、破布解了下來,檢查了一下骨質對位,又從懷裡取出一個木盒,龍眼大小的丹藥扔到沈旭之面前,說道:“這個內服。”手中動作不停,木盒內一包粉末直接灑到沈旭之胳膊上,按上夾板,從懷裡取出一捆繃帶,一道道纏了上去。
“那是天佑聖靈丹?”楚將軍看的眼睛發直,有些驚詫,問道。
“你以爲是什麼?”趙先生撇了撇嘴,不以爲然的說道。
楚將軍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天佑聖靈丹,地級下品的靈藥,對骨折等大創傷有不可思議的效果。軍方只有中州的鐵騎才配備到都尉一級。宛州的軍方僅有幾枚,在各個大佬手中。天佑聖靈丹煉製不易,拍賣會上也只能少見,每次都以靈石結算,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
這趙先生,楚將軍更是清楚。自己本身就是專門負責和天樞院二處打交道的軍方代表,這趙連成又臭又硬的脾氣簡直讓人頭疼欲裂,但看見趙先生隨手就是一枚天佑聖靈丹不要錢似的用在這少年郎身上,那態度比對上劉大先生還要恭敬,這少年什麼來路?
“肌膚裡面的寒毒都拔除了,骨折小師弟對位良好,又有進階過的生命之息治療,再加上天佑聖靈丹,三天之內就可痊癒。五日之內便恢復正常,和受傷之前一般無二。小師弟放心。這是誰弄得?”開始,趙連成還面帶微笑,似乎覺得沈旭之傷勢比自己料想的要輕,很開心。說着說着,問到是誰弄的,語氣中已經帶着一絲猙獰的味道。
“喏,那幫子人。”沈旭之撇了撇嘴,看着一地被打斷腿的玄冰門門人,說道。
“你,去弄死他們。”趙連成小心翼翼的放下沈旭之的手臂,生怕動作稍大便會觸痛少年郎,嘴裡卻毫不在意的命令上官律道。似乎跟碾死幾隻螞蟻一般。
上官律躬身施禮,應諾道。轉身來到一地玄冰門門人面前,面色如鐵,語氣如冰,說道:“玄冰門?”
“是。”玄衣老者見身着黑衣的天樞院軍士詢問,迫於天樞院濃厚的淫威之下,本已經情知大事不好。又見傳說中性情畜生無比的趙先生居然帶着諂媚的態度給沈旭之裹傷,心中已經涼了半截。這時候便已經心灰意懶,料想自己這次和整個玄冰門就算是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聽到黑衣軍士詢問,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是。”
“爲什麼?”
問的簡單,倨傲的態度已經讓玄衣老者幾近崩潰的邊緣。“那人殺了我玄冰門入宮侍衛弟子……”說到這裡便無法將繼續說下去,兩排牙齒不斷的碰撞着,上官律聽的清清楚楚。
來之前,上官律便已經得知長街上發生的一切。之所以詢問一下,也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見玄衣老者如此不堪,上官律便陰冷的說到:“玄冰門涉嫌當衆鬧市,未經天樞院許可於京城內使用法術,又妄圖殺人滅口,襲擊我天樞院執法人員,按律當誅滅全門。立即執行!”
話音落下,身邊一名黑衣軍士便大步走了出去。行動居然如此迅猛,不留一絲講理說清的餘地。
玄衣老者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結果,大喊着冤枉啊,似乎想要辯解些什麼,卻因爲太過激動說不出一個字。身後一名弟子強自辯道:“我們沒攻擊過天樞院的人!”
其中輕重大家都清楚明晰。僅僅是在鬧市使用法術,即便那少年是趙連成子侄的話,往重了說不過是殺兩個人泄憤的事兒,和把玄冰門連根拔起是兩回事兒。
“你們攻擊我天樞院上層領袖,只不過是本事太差而已。臺上屍體都在,還敢狡辯!”上官律從身後黑衣軍士手中接過一根一尺長短的木棍,走到玄冰門門人身前,左手捏斷下頜骨升支部,用木棒直接插進玄冰門辯解的門人嘴裡,單臂用力,木棒直接插入咽喉。
玄冰門門人兩眼一翻,掙扎了幾下,卻無法逃出上官律有力的大手,直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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