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袍子見劉大先生把沈旭之拎起來,在劉大先生頸間試探了了一下,有些敵視的盯着劉大先生,只是吼吼的叫喚,卻沒有像往常一般背上的白毛炸起來。
沈旭之想要掙扎一下,渾身像是被無數鋼鏈鎖住一般,根本無法移動分毫。知道劉大先生沒有敵意,也懶得掙扎,像個吊死鬼一樣伸出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你他媽要是煉不出來……”看見沈旭之居然還有心情做鬼臉,劉大先生怒道。
沈旭之看着劉大先生因爲激動和發怒而微微有些猙獰的臉龐,雖然被拎起,還是戲謔的說道:“你能吃了我?你敢吃了我?你會吃了我?”
劉大先生的手臂凝在半空中,仔細想了想,發現因爲兩人之間的奇特關係,大祭司在天樞院超然的地位,身爲天樞院的大先生,並沒有任何可以制約眼前這小子的手段!劉大先生無奈的苦笑,繼而有些爽朗的哈哈大笑出來。鬆開捉住沈旭之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三粒大活絡丹,我保你柴刀升級兩次。”
“廢話,你不保誰保?大祭司一把把我甩給你,不靠着你我還能去靠着軍部,去靠着樞密院那幫狗崽子去啊。”沈旭之毫不領情,整理了一下衣領,說道。
“你……”劉大先生對這憊懶小子沒有辦法,從來沒見過這般摸樣的少年,想要拂袖而去,大活絡丹卻又事關重大,讓劉大先生一時難以捨棄,語塞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事臨近,要是能破境到天啓,那事兒的把握又大了幾分,怎能不讓劉澤宇心動、意動、神動!
“嘿嘿。”沈旭之見劉大先生尷尬的摸樣,嘿嘿詭笑,坦然說道:“放心了,我有事兒不找你找誰!如果真能煉好丹藥,不給你我又給誰!”
劉大先生聽沈旭之允諾,才放下心來。甩甩衣袖,回到大椅子上重新坐下,又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摸樣,一點看不出來方纔那般火上房的樣子。
“都需要什麼?”
“需要什麼我問趙連成要。要是他那也沒有,我讓上官告訴你,你去淘弄。”
“你這小子,也不知道你一個逃荒的孩子,到哪去學的這麼一身煉丹的本事,就連趙連成都自愧不如。要不是大祭司對你頗具厚望,我真恨不得把你留下來專門煉丹。”劉大先生轉着手指上的納戒,沉聲說道。“我不管你是從大祭司那裡得到的手段還是你曾經家傳的手段,能煉出大活絡丹,你我都好過!”
沈旭之一愣,沒想到劉大先生居然最後把話說得這麼重,你我都好過?要是別人說,沈旭之肯定認爲這只是一句威脅的話,但此時此刻從劉大先生嘴裡說出來,一種無奈蒼涼的感覺充斥胸臆,讓沈旭之莫名感到一點悲涼。
天樞院大先生,九州修者聞風色變的天樞院大先生,怎麼會有這種說法?難道自己這些天看劉大先生面相命格里那些含糊不清自己看不懂的東西真是存在的?
“這話怎麼說?”沈旭之壓抑住心中的思緒,問道。
“不需要你懂,回去歇着吧。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劉大先生褪去聞聽大活絡丹的時候的興奮,反而有些意興索然,揮了揮衣袖。
“恩。大先生多保重。”沈旭之躬身施禮,輕嘆一聲退出屋去。屋內劉澤宇身影在兒臂粗細的巨燭的光裡搖曳着,憑空生出幾分奇奇怪怪的英雄末路的感覺。
“你成家了嗎?以後你跟我住還是迴天樞院?”沈旭之問上官律。上官律明白,回答道:“我還沒有成家,身爲少爺的追隨者,自然要緊隨少爺左右。天樞院那面我剛纔已經備案了,脫離天樞院破法陣的編制,直接聽命少爺一個人。雖然之前就是,但沒有備案,還是有點忐忑。”
“沈旭之笑了笑,溫言道:“那就隨我去二處吧。”
想起二處,想起還在海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的趙連成,沈旭之笑了笑。拉轉馬頭,身影漸漸沒入夜色中。
到了二處,人頭兒都熟悉的很了。這些二處弟子和沈旭之學習縫合、處理外傷之術,也算是少年郎半個弟子,見面紛紛打招呼。沈旭之心中有事,見人熱情,也不好意思,只能一一搪塞過去。
隨便扒了幾口飯,讓石灘和上官去休息,沈旭之自己找到趙連成煉丹的那條靈脈上的屋子,自行進去,跟回自己家一樣隨意。
反覆掂量了一下剛纔劉澤宇說的話,心裡有甚多疑問,回到識海中,準備和老狐狸問個明白。這般大事兒,自己再被矇在鼓裡,卻是很不好受。
九尾天瀾白狐沒有閉目修煉,而是如同陸地神仙一般在茅草屋前打着太極拳,看那架勢,不是武,而是舞。身子瀟灑漂亮,沈旭之看的目瞪口呆,自慚形愧。
等了良久,沈旭之也看的入神,九尾天瀾白狐才收起拳勢,微笑着看着少年郎,溫文爾雅。
沈旭之剛進入識海,那股子興師問罪的士氣消散的沒有一絲痕跡,就連少年郎自己都忘記本是要先罵九尾天瀾白狐幾句的。
“想明白了?”沈旭之第一次見九尾天瀾白狐舞動太極,心中熱切的問。
九尾天瀾白狐哂笑,道:“你還真以爲我學究天人?”
沈旭之嘿嘿一笑,在識海池塘旁坐下,問道:“劉澤宇那裡怎麼回事兒?我記得你說過。難道去煉丹,破禁制,取紫蘇葉,劉澤宇入天啓,這些你都知道?”
“知道一點,你問這些幹什麼?”九尾天瀾白狐隨意的盤膝而坐,舞動太極,拔除火毒之後,老狐狸精神旺盛。舉手投足之間帶出的瀟灑寫意,宛如神仙。
“***老狐狸,你說,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見九尾天瀾白狐隨口敷衍自己,沈旭之心中大恨,罵道。雖然如此,心中也不禁駭然!這九尾天瀾白狐居然能算出過去未來之事,難道前知八百年後知八百載,這種妖孽的事情真的存在?這老狐狸真是讓人髮指啊!
九尾天瀾白狐晃動一頭烏黑長髮,微笑道:“你這孩子,跟你講命運,你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我是能知道一點,但哪有你心裡想的那麼神奇。要是都能如此的話,也用不着我被火毒侵襲了這麼多年了,我那一縷殘魂也不會跑到極東之地的荒島上了。”
“我總覺得,不管你做什麼,都有目的,而且事後都證實你所作所爲沒有一樣沒有用的。”沈旭之回想起前塵往事,自從自己進了宛州州城,就像是有一隻大手一直在左右着自己的生活,而那隻大手後面,都隱隱約約有這九尾天瀾白狐的身影。
這種感覺,很不好!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這點不好。我跟你說你會破碎虛空,你信嗎?”九尾天瀾白狐笑道。
“不信。”沈旭之肯定的回答。開玩笑,多少大聖人都因爲沒有鴻蒙真氣,無法真正斬三尸成聖,說自己能成聖?這不是扯犢子,什麼是?
九尾天瀾白狐撫掌而笑,道:“你看,我說了,你不是也不信?那就一步步走下去吧,多說無益,多言無益。能知能行方是大丈夫。”
“狗屁的大丈夫!”沈旭之心中憋悶,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塞住恨恨的罵了一句。忽然沈旭之想起來了一些什麼,面色有些古怪,問道:“老狐狸,是你讓劉澤宇把我派到六處的吧!”
九尾天瀾白狐見沈旭之的面色,自然知道少年郎心裡想着什麼,笑道:“是啊。你心裡那點小秘密,老子沒心情去看,你爲什麼總是這麼擔心呢?你要再這樣,我可就真的會好奇起來的。”
“……”沈旭之沒想到九尾天瀾白狐臉皮居然這麼厚,“那你怎麼知道哪些繁複瑣碎,我想想都會腦子疼的公式的?”
“你個混小子!看你下棋,老子就知道了。你那棋風,每一路落子,即便是有你上一世的記憶,有定式存在,但下棋是這麼簡單的事兒嗎?俗話說,二十之後無國手。你那股子看上去大刀闊斧,卻一肚子壞水,早早埋伏上伏筆,遮擋了不知道多少層的隱秘心思,不精通算路,能行?對形狀的敏感是其一,更重要的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是算。你啊,不去算命,還真的有點可惜了。”
九尾天瀾白狐看着沈旭之,不懷好意的一笑,道:“算路精準,我也只是想試一試。天樞院的破法陣,我懶得去算,每天這麼多事兒,我又不是劉澤宇,被人提着胳膊腿兒轉悠,沒事兒去算那玩意幹什麼。正好你在,讓你試試,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唄,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昊叔聽九尾天瀾白狐的話,在一邊看着沈旭之的熱鬧。少年郎被老狐狸噎的說不出話來。每一句話,都像是真的,合在一起,仔細想想,又像是根本沒一句真話。
少年郎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駁。這天殺***老狐狸!
見老狐狸也不再理睬自己,昊叔在一邊幸災樂禍,沈旭之長吁了一口氣,沉心靜氣,神識飛上雪山之巔,凝神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