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天蘿急急的逮住一個御醫就問道,御醫整了整手裡的繃帶,點點頭,道:“沒什麼大礙,就是被刺了一刀,已經給風王爺包好了。”
“那就好”
樓天蘿的一顆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裡,要知道,作爲一個學過部分現代醫學的人,她很清楚,要是林流薰那一刀捅的位置再偏一點,傷到大動脈,估計林流風這條胳膊就得廢了。
“嗯樓姑娘不進去看看王爺?”
御醫打量着這位姑娘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不了。”
樓天蘿疲憊的嘆了口氣,“既然沒事就行了,讓他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去叨擾了”
“天蘿!”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掀開簾子,急急的出來尋她。
“天蘿,你是要回府嗎?現在我們雖說是帶走了大批的羽林軍,但是你也知道的,林流薰同皇后沆瀣一氣,據說鳳印現在已經在他手裡,整個皇城也都已經被封住了。”
“我看未必是沆瀣一氣。”
樓天蘿淡淡道,“林流陌在他手裡,皇后只怕比誰都不想去趟這趟混水,只不過是礙於女兒的性命不得不妥協罷了。”
林流風蹙眉,他的面上微帶錯愕:“你是說,林流薰劫持了林流陌?”
“十成十。”
樓天蘿篤定的聲音響起,林流風這才注意到她。
女人如水最襯的自然是羅裙,林流風也是第一次知道竟然有女人能將錦衣穿得如此好看。
一身大紅錦衣如火,衣邊金線繡成幾朵翩然綻放的蓮花。額前劉海被撂至腦後束起了一道高馬尾,髮尾一下又一下地掃過腰間。
林流風愣了半晌纔回過神來:“林流陌怎麼說都是他的妹妹……”
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直到後來根本聽不到聲音。
林流薰這個人,他爭鬥了那麼久,難道還不明白性格嗎?
樓天蘿勾起脣角,不知是嘲諷還是什麼,林流風只覺得這抹笑容豔麗得刺眼,似是在嘲諷事態薄涼:“畢竟林流陌纔是皇后的親女兒啊!”
況且林流陌這性格,怎麼可能善待林流薰。
不等林流風喘息片刻,便有軍士滿面焦急地前來彙報:“殿下,皇城已經被皇后和二皇子的人馬給包圍了!”
“看來林流薰是要魚死網破了。”樓天蘿的聲音中並未有任何驚慌,這一身紅衣如火,竟是連將士都多看了幾眼,“不過以他現在的處境,也只有這麼做了。”
林流風的脣線僵直:“小姐,該怎麼辦?”
“堂堂一個皇子,問我怎麼辦?”樓天蘿的脣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林流風,你終究是林流風。”
一語雙關,如同一道利劍刺入了林流風的胸腔之中。
你是林流風,一國皇子,甚至是未來的太子,又怎麼可能是當年的那個街頭惡霸的小混混,或者忠心耿耿的丫鬟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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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口腔裡似乎有些苦澀:“對,我是林流風。”
因爲我是林流風,所以我永遠不會成爲你心尖上的那個人。
他喊出聲:“衆將士聽令!”
魚死網破,無非是在自己瀕臨絕境的同時將自己的對手也逼上了絕路。林流薰這一點做的很好,他成功地將林流風和他一起拉入了死衚衕中。
但這不代表,林流風會退縮。
無論是爲了這個國家,還是自己,或者是……
樓天蘿。
皇城之外,黑壓壓的一片如同烏雲,數不清的人頭在緩緩移動,數千將士手持長劍或是弓箭,英姿颯爽。
而另一邊,城牆之上,人人面色緊張。
林流薰騎着一匹寶馬率領着將士站立於城牆之外。
他一手持劍,一手握着馬繮,身後跟着的並不是別人,正是皇后娘娘。
皇后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就算她有意於迴避這場戰爭又怎麼樣?爲了林流陌,她不得不交出手中的兵權。
她一向穩重,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然而如今卻被自己看不起十多年的林流薰給強行壓制。
“殿下!”
一聲聲錯愕的呼喚在牆頭響起。
林流薰向那裡看去,正是林流風。
林流風威風凜凜的軍裝,他的出現是林流薰意料之外的。原本以爲這個弟弟會爲了樓天蘿那個女人懂得分寸,卻不料還是做了如此大膽的事情。
林流薰覺得好笑,扯了扯嘴角。
“皇兄。”林流風率先開口了,“你爲了這個位置,甚至做到了這個地步?”
“這個地步?又是什麼地步?”林流薰笑了,“這個世界向來是以強爲尊,想必皇弟是再清楚不過了。”
“殘害手足,你可知罪。”
“罪?若是稱了王,何來罪一說?”林流薰恥笑,“我看皇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皇城大部分兵力全在我手中,皇弟不如就此罷休吧。”
林流風沒有說話了,兩縷髮絲垂落了下來遮掩了大半張面孔,讓外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兄,父皇曾經教導過我們。”半晌,他的聲音悠悠響起。不是少年的歡快陽光,而是帶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做人,萬萬不得太自大了。”
“看來我們沒有什麼該說下去的理由了。”林流風一揚手臂,“進攻!”
一聲令下,原本僵持的氣氛如同炸彈一般瞬間爆發。將士們帶着恢宏的士氣,兩撥人馬在吶喊聲中齊擁而上,刀光劍影,血色染紅半邊天際。
——勢均力敵。
成敗只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林流薰卻沒有那麼多等待的時間。他拉動箭弦,下一刻,一支長箭劃破虛空射出。
長箭的目標不是別人,正是城牆上的林流風。
林流風一驚,下意識躲避。幾乎是一道殘影劃過,金屬箭頭硬生生地刺入了林流風的臂膀,牽着着每一個痛覺細胞,剪頭嵌入血肉之中,濺出了殷紅的鮮血。
林流風並沒有出聲,他單膝跪在地上,手捂着傷口,鮮血從指縫之中沁了出來,染紅了白皙的手背。
時機!林流薰再次拉起弓箭。
“刷!”
金屬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風聲,似乎有豔麗的紅色在哪裡綻開出了鮮豔的花朵。
僅僅眨眼之間,馬匹上的林流薰不動了,沒有歡呼雀躍,甚至沒有任何的動靜,世界像是沉浸在了一片寂靜之中。
林流風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那抹放肆的紅色。
樓天蘿手握弓箭,正擺出一個射箭的姿態,而那支箭,正插入了林流薰的胸口位置。
林流風緩緩呢喃:“天蘿……”
樓天蘿並沒有理會他,她直勾勾地看着林流薰。
長箭穿入了他的心口,他瞪大着眼睛,幾乎是不可置信,這種神情,像極了當初的她。
兩個人相隔的距離不近,但是樓天蘿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的面上表情,似是錯愕又似是感慨,那種類似輪迴的情感,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着她的心神。
林流風又喊她:“天蘿。”
樓天蘿這纔回過神來,她正要挪回視線,原本本該沒有聲息的人卻動了一下。他像是想要擁抱什麼,卻空無一無,接着狠狠地摔下了馬。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林流薰的軍隊徹底潰散了。
成敗已定,樓天蘿握着弓箭,只感覺手指是鑽心的冰冷。
她似乎聽到了什麼,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紀的聲音。
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