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蘭德斯原以爲這樣一個房間之中,如果沒有放着這名劍聖多年打拼積累下來的寶物,至少也會放些刀劍之類東西。
可是當貝爾蘭德斯一瞬間看到的,只有一間空蕩的房間,房間之中的佈置就像是一個修行用的禪室,整個房間用黑白兩種顏色的牆體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個看起來有些乾瘦的男子盤腿坐在房間最中間的一個蒲團之上,在這個男子的面前也有一個相同的蒲團。在男子的兩膝之上放着一柄細長的黑色劍器,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除此之外,整個房間之中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了。
“請坐吧。”
乾瘦男子一伸手,請貝爾蘭德斯在他面前的蒲團坐下,整個聲音與剛纔的聲音無異,雖然和聲音感覺有些不符,但是看起來這個乾瘦的男子真的就是那名劍聖。
貝爾蘭德斯也沒有多廢話,大大方方的就坐在乾瘦男子面前的蒲團之上。這個動作卻是引來了乾瘦男子的微笑,這時候,貝爾蘭德斯才真正看清楚,這個男子的雙眼好像是緊緊閉着的。
“不用懷疑你眼睛所能夠看見的,我確實是一個瞎子。”
中年男子直接就識破了貝爾蘭德斯的想法,就好像他的雙眼其實是睜開的一樣。
饒是貝爾蘭德斯的臉皮已經厚如城牆,被一個瞎子劍聖戳穿也是老臉一紅,露出些許的尷尬之色。
好在這個乾瘦男子並沒有怪罪貝爾蘭德斯,依舊是盤腿坐着,神色平靜,讓人猜不透心中在想些什麼。
“前輩喚我進來,想必是有事情要找我吧?”
貝爾蘭德斯沒有閒工夫和這個乾瘦男子大眼瞪沒眼,自己偷偷潛入人家的家中已經算是大大的不妥當了,現在還直接被主人逮住了,可以說行動幾乎已經是失敗一半了。
“沒錯。”
乾瘦男子也沒有拐彎抹角,而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緊接着臉上流露出一股有些好奇,又有些滿意的神色。
“很久沒有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了,雖然我‘看’到的你只是半隻腳踏入了傳奇境界,但是我的感知之中你實際的力量可能還要遠勝於我。”
這樣的感知未免也太過敏銳了。
貝爾蘭德斯驚訝於這個乾瘦男子說的話,又想起自己曾經聽到過的很多有關於瞎子劍聖的傳聞。有的瞎子是天生目盲,結果感知異於常人,有的劍聖是通過後天修煉,發現其實眼睛很容易矇蔽自己的身體和意識,然後逐漸選擇放棄了視力換取了更強大的感知。
“看來我的感知並沒有欺騙我。”
似乎又是看到了貝爾蘭德斯驚訝的表情一樣,乾瘦的中年男子再度露出了一個微笑。
但是很快,這個微笑就化成了一聲輕微的嘆息,中年男子的臉色有一瞬間沉了下去。
“我特意找你進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什麼事?”
“我需要你幫我殺死樓上的兩個人。”
……
巨大的白色雪狼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它其實是受到了一個強者的召喚纔不辭辛苦的從遠處趕來。
等它到達的時候,只看到白色的雪地之中躺着一個很奇特的動物,它很少見過這樣的生物。不過,巨狼還是能夠很明顯的分辨出來,這傢伙應該不是冰原之上的原住民,應該也不是召喚它而來的強者。
巨狼開始圍繞着陸錦添轉圈,並且不斷的縮小自己轉圈的
範圍。但是撲倒在雪地之上的傢伙依舊紋絲未動,看起來和死亡了差不太多。
妄獸其實就是由七宗罪幻化而來的意識體,所以它們平常幾乎不需要進食,就算需要殺死其他的妄獸,也是爲了向上一層進化的緣故。
而且,因爲某一種特殊的規則的原因,它們生來就不具備殺死同類之外的力量。這個規則從這些妄獸誕生之初就很清楚的刻在它們的身體的每一處。
所以巨狼對於陸錦添一方面感覺到好奇,但是在規則的約束之下,它對於陸錦添又不是非常有興趣。這是一種調和共存的糾結與矛盾,雖然奇怪,但是卻是真實存在的。
巨狼沒有在第一時間撲上去攻擊陸錦添,那是因爲它在第一時間感覺不到陸錦添具備任何的攻擊性,也感覺不到撲倒在雪地裡的陸錦添對它能夠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威脅。
當然,妄獸獨有的警惕沒有讓巨狼就這麼輕易的接近陸錦添,它只是冷眼的觀察着,狼掌之間的爪子沒有收回,一旦發現情況不對,他的爪子立刻就能夠讓眼前這個看起來脆弱的傢伙領略到萬分的痛苦。
陸錦添知道雪地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觀察着他,可他現在只感覺到自己像是被人關在了一個巨大的冰箱之中,而且冰箱的溫度被人調的極低,他的整個人都開始凍得有些神智不清晰了。
另一方面,這一次他受到來自傲慢的影響極重,第一次受到的來自懶惰和暴怒的效果與之相比簡直不值一提。可以說,此刻的陸錦添已經能夠算作是到達了傲慢的極致了。
這世界上很少有什麼狀態能夠形容極致的傲慢,現在要是把目中無人、目空一切、唯我獨尊……這些詞語統統加到陸錦添的身上,似乎也並無不妥。
因爲就在此時此刻,陸錦添的腦海之中所看到的畫面已經是他成爲整個多元宇宙的主人,現在撲倒在雪地之上是因爲他在親吻他統治的土地。
如果有人能夠在這個時候鑽進陸錦添的意識裡,得知他的想法,一定會笑到合不攏嘴。陸錦添現在的狀態頗有些“封在果殼裡的國王”一般的風範。
“我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我是萬物之主,其他所有的人都低我一等。不!是三等!”
陸錦添自言自語,一開口就吃了好幾口風雪。
很少有人能夠知道,當一個人的負面情緒到了極致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模樣,因爲人的負面情緒太多,而且每個人表現出來的效果又有所不同。
現在陸錦添這個模樣,顯然是被自己的負面情緒弄得神智失常了。心頭生出莫名額傲慢情緒,如何能夠用正常的眼光來看世界。
一連轉了十幾圈,白色的巨狼,第一次將自己的距離和眼前的奇怪傢伙拉近到不過兩米,它將自己的頭顱小心翼翼的往前伸長,用自己的鼻子湊上去聞了聞陸錦添身上的氣味。然後它就聞到了一股有些古怪的氣味。
巨狼歪着頭想了想,這股味道雖然古怪,但是在它的印象之中,它好像聞到過。
巨狼用自己佈滿倒刺的舌頭舔了舔自己嘴邊的毛髮與鬍鬚,不算太大的大腦轉的飛快,很快就從自己位數不多的記憶之中找到了對着氣味的印象。
這是“傲慢”的味道,是七宗罪中屬於傲慢的獨有味道。巨狼在漫漫的進化途中,殺死過很多的妄獸。妄獸死後會散發一種氣味,這些氣味不盡相同,但卻是組成它們的七宗罪獨有的味道。
在這個世界中,
妄獸能夠將負面情緒物化成氣味,通過氣味來分別種種的情況。這個倒在地上的傢伙身上帶着“傲慢”的味道,這樣的味道只可能在兩種情況下出現。
其一,就是他受到了來自帶有“傲慢”情緒的妄獸的攻擊;其二,就是他本身就是由“傲慢”構成的,而且他現在受傷了。
雖然大腦容量不是非常大,但是巨狼天生擁有的判斷能力和戰鬥分析力很快幫它排除了這兩種可能性。因爲不是受到來自同類的攻擊妄獸在這片冰原之上不可能受傷,所以如果是這兩種情況之中的任意一種,那麼這個傢伙必然會同時散發着兩種氣味。
可是此時只有一種氣味,只能說明一種情況,這個傢伙不是妄獸之中的一員,同一種負面情緒的妄獸不會互相攻擊,所以這個傢伙不是冰原之上的原住民。
巨狼判斷出這些只用了十幾秒的時間,這對於它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緊接着,它看向陸錦添的眼神就變得有些火熱而且不善起來。這個傢伙不是冰原上的原住民,他是外來者,雖然它無法殺死外來者,卻可以讓他承受來自冰原的怒火。
想到這裡,巨狼猛然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然後弓起自己的身子,朝前猛撲了過去,一口直接咬上了陸錦添的右肩膀,瞬間將陸錦添的右肩洞穿。
陸錦添此刻猶在半夢半醒的迷糊之間,猛然被一股極爲恐怖的外力衝擊,緊接着就感覺到一股無比的疼痛從自己的右肩上傳來,彷彿自己的整條右臂馬上就要離自己而去了。
這種刺激實在是太過巨大,原本無法自拔的陸錦添也在這一瞬間恢復了短暫的清明,然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陷入了什麼樣的情況之中。
如火一般的灼熱感覺由右肩傷口處直接傳導至陸錦添的思維意識,陸錦添馬上明白了這是暴怒的情緒開始發作了。前遇傲慢已經讓他的身體在對抗冰雪時非常吃虧了,如果在被極致的暴怒左右了自己的意識,那麼接下來恐怕不需要第三種罪了,他將很快死在這片冰原之上。
想到這裡,陸錦添所剩無幾的清明開始飛速思考破局的方法。他知道,傲慢很快又會讓他陷入到一種目空一切的狀態,如果再加上盲目的暴怒,他連眼前這一關都過不去。
“七宗罪,七宗罪……”
陸錦添喃喃,忽然眉頭就皺了起來。
七宗罪說到底其實就是人體內不可控的負面情緒,如何讓這些到了極致的負面情緒可控?一味地壓制是絕對不可能行的通的,堵不如疏,他必須讓這樣的情緒通過一個合理的解釋來釋放。
陸錦添這個時候想到了自我催眠,通過快速的自我催眠,給自己灌輸一個信念,引導傲慢的情緒變化成有利的因素,催眠狀態下的不可控,其實就是一種可控,因爲那樣他已經設置了情境,是有一個限定範圍的。
看着眼前蓄勢待發,又將要撲上來的巨狼,陸錦添此刻已經站了起來,左手放在腰間,呈現出隨時準備拔刀的姿勢。
只聽見他的口中開始唸唸有詞,混沌的眼神也開始逐漸變得凌厲起來,他的自我催眠已經開始了。
緊接着,陸錦添緊皺的眉頭一鬆,整個人的表情,忽然就變成了之前“傲慢”看向他的樣子。
只聽到風雪之中,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陸錦添的口中脫出:
“我傲慢,因爲我強大!”
下一刻,一道紫光一閃,陸錦添整個人已經衝向了巨狼所在的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