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蘭德斯聽到對面男子所說的話,先是一愣,緊接着臉上就露出驚訝和不相信的表情。
根據他在外界所聽到消息,黑血鎮的三位首領向來都是親密無間,沒聽說過任何內訌或者是不和。這個目盲的劍聖突然叫住他,然後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貝爾蘭德斯怎麼可能會相信。
男子似乎也猜到了貝爾蘭德斯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反應,平靜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現在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一個劍聖,如果我沒有這麼強大的感知。也許這件事我就不會知道,我也不需要做這樣艱難的抉擇了。”
聽到中年男子說的話,貝爾蘭德斯有些不太明白,但是似乎這件事情並不是中年男子的玩笑,他必然是在發現了什麼之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可能真的是因爲我瞎了太久了,他們真的只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瞎子了。”
中年男子接着自顧自的說道,臉色也逐漸變得悵然起來。
“您究竟發現了什麼?”
貝爾蘭德斯有些不解,會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一個盲人發現之後決定大義滅親,把手中的武器對準昔日的兄弟呢?
“那是在一週之前的某一天夜裡。當時我剛剛結束自己的靜坐冥想,準備開始休息。平常時候,我靜坐冥想是根本不會察覺到外物存在的,感知範圍和敏銳程度都會變得很低。”
中年男子沒有太多的猶豫,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便將事情的始末都說了出來。
一般情況下,在吃過了晚飯之後,中年劍聖就會進入冥想狀態,開始超過六個小時的深度冥想。
只是那天卻出現了變故,中年人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會有很不妙的事情即將發生,所以那一天他心神有些不寧,只是三個小時之後,就從冥想狀態之中醒了過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四散飄逸的感知之中察覺到了在塔頂上,有一股很是微弱,但是有非常陰寒邪惡的氣息存在着。
中年人以爲樓上出現了什麼問題,當下並未多想,拿起自己的武器就沿着樓梯往上走去。
一路往上,第六,第七,第八層都寂靜無人,就連曼昆的法師學徒也不在此。中年人心中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妙,等到他走到通向第九層的樓梯時,忽然模糊的感知到了三個人的對話聲。
“其中兩個是曼昆和亨廷頓,他們兩個的氣息我實在太過熟悉,但是還有一個,就是那散發着陰寒邪惡氣息的源頭。”
中年人說到這裡,貝爾蘭德斯的心中就冒出了一個推測,難不成這個氣息來自深淵更深層,或者是來自於死寂地獄,曼昆和那個亨廷頓想要勾結外人做些什麼不利的事情。
等到貝爾蘭德斯大膽的說出自己的推測之後,中年人愣了片刻,不由的又笑了一下,這次的笑容非常苦澀。貝爾蘭德斯一看中年男人的反應,就知道自己好像真的猜對了。
“你猜測的沒錯,我雖然不知道那人的具體身份,但是我卻清楚這個傢伙的來歷,他確實是一
名地獄來客。”
真是地獄來客!
貝爾蘭德斯的心頭一動,聯想到現在血戰平原的狀況,和死寂地獄一反常態的猛烈進攻,心中忽然又產生了一個極度不好的念頭。很多事情,當你猜出第一環之後,就會發現接下來的劇情很有可能就會按照你那不好的想法發展下去。
貝爾蘭德斯這一次不敢再隨便提出自己的想法了,萬一這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樣,那整件事情可就讓人有些頭疼了。
中年男人似乎看到了貝爾蘭德斯的內心活動一樣,不由的嘆了一口氣,很痛苦的說道:
“一切都如你所想,曼昆和亨廷頓都投靠了地獄,他們想要將整個黑血鎮作爲突破口,爲地獄大軍打開大門,讓他們直接出現在血戰平原第三層的後方,從裡外兩個方面同時進攻,一舉拿下第三層的血戰平原。”
貝爾蘭德斯心中不由的暗罵了一句,事情真的和他猜測的別無二致。黑血鎮三個首領,有兩個投靠了地獄,這幾乎就能夠說地獄軍的方便之門已經打開了。
同時貝爾蘭德斯也感覺到,即便是叛變了,這三個白手起家的兄弟也真是默契。恐怕曼昆和亨廷頓都知道中年男子的脾氣,這才瞞着他,與地獄秘密的進行了這筆交易。
“他們準備在什麼時候打開傳送門?”
“如果所料不錯,應該就是今晚了。”
中年男子說完,貝爾蘭德斯就不由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視界之中的時間,現在距離夜晚的到來,也沒多久的時間了,如果不快點阻止樓上兩個人的行爲,到時候地獄大軍一來,別說是拿到命運物品了,就連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那我們必須儘快動手了。”
貝爾蘭德斯不是什麼大義凜然,一身正氣的人物,只是現在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和生命安全,他必須和眼前的中年男子攜手解決這件事情。
“我猜想你這次潛入斷罪之塔,必然是因爲之前來找曼昆的那一羣人。您先去解決你的事情,亨廷頓那一邊就交給我好了。”
中年男子緩緩從蒲團上站起,隨着他筆直的站在陸錦添的面前,將膝蓋上的長劍握於手中時,貝爾蘭德斯才感覺到有一股無比鋒利的氣勢從這個看起來瘦弱的中年男子身上傳來。
貝爾蘭德斯想了想,他已經在這裡耽誤了不少時間,萬一老米歇爾他們出現了什麼問題,那他就真的不好和阿爾若特解釋了。隨即他就朝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自己也迅速站起朝門外走去。
走到一半,貝爾蘭德斯忽然停住了,然後低聲問到:
“剛纔只顧着思考問題了,忘了詢問前輩的名字了。”
“你可以稱呼我爲伊凡。另外,小心曼昆的烏鴉和精神法術。”
中年男子說完,貝爾蘭德斯點了點頭,這一次毫不停留的一把推開這個房間的大門,快步走進了門外的陰影之中。
“沒想到我們三人最後還是落得這樣一個結局,真可謂是一個笑話。”
伊凡緩緩的將自己的左手放在黑劍之上,緊接着只
看到那一層隨着伊凡左手的滑動慢慢褪去,顯露出一把帶着銀芒和電弧的藍色長劍了。
“我來了。”
乾瘦的伊凡跟隨着陸錦添剛纔的腳步,穩健的走出了這座空蕩的房間,一瞬間也淹沒在了門外的黑暗之中。
……
預測之中的大風雪果然毫無偏差的降臨了,現在的冰原上都不能夠用“被暴風雪籠罩”這樣的話來形容,因爲此刻冰原的風雪,已經大到像是有一道通天地的雪牆直接一路橫推過來一樣。
這樣的風雪之中莫說行路,就是連躲藏也不一定夠找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
剛纔原本陸錦添躺着的那個地方,在短短的一個小時裡,積雪就又厚了兩寸。如果陸錦添仍舊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躺在原地,恐怕此刻他已經被大雪埋起來了。
但是,就是在這樣的風雪之中,這樣完全不可能行走的大風雪之中,卻是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從遠處走來。
這個人撐着一把白色的傘,但是風雪經過他的時候,卻自己避開了,這個人好像直接和風雪隔絕了開來,頗有一種“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感覺。
等到這個人走到原先陸錦添所在的地方時,他忽然就停了下來,白傘漸漸收攏,重新插回了男子的腰間。等到這時候纔看到,原來隱藏在傘下的這張臉,居然是傲慢。
只見此時傲慢的臉色依舊平靜,可是平靜的眼眸深處卻出現了一絲罕見的惱怒。
傲慢轉動着自己的頭,視線掃過平原的四周,可是因爲大風雪的緣故,他的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白色。整個風雪肆虐的平原之上,彷彿只有他一個人存在。
漫天風雪遮我眼,兩處茫茫皆不見。
在傲慢的視野之中,他找到不到任何一絲有關於陸錦添的痕跡,因爲大雪的緣故,之前的一切都被掩蓋了起來,什麼都沒有留下。
“好!很好!非常好!”
傲慢接連說了三個“好”,而且一個比一個用力,一個比一個的程度高。
他很確定陸錦添之前已經是被“傲慢”這種負面情緒感染,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理智。而且自己還呼喚了一隻足夠強大的妄獸過來收尾。
如果那隻妄獸來了,那麼陸錦添必然是沒有能解決這樣的對手,所以他必然會受到兩種不同的負面情緒影響,不可能有能力離開這裡。
就算那隻妄獸並沒有到來,那麼陸錦添此時此刻也應該是深埋在着雪層之下,更不可能連人影也見不到。
眼下出現這種情況就只可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陸錦添的意識清醒了,要麼是乘着妄獸到來之前離開了,要麼是殺死了那隻妄獸離開了。
“弱者就算是苟延殘喘,又能夠活上多久呢?”
傲慢猛然在風雪之中轉身,朝着道路的前方走去,如果陸錦添離開了,那麼必然是上路了,而且這麼大的風雪,陸錦添不可能走遠。
“等我再找到你的時候,就不會再給留下任何機會了,我將親眼看着你變成冰雕,徹底成爲這冰原的一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