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很戲劇化的相遇。
那時，鄒小文跑去（六）班上找路語涵，誰知在樓梯和過道的拐角處，她意外撞上那個少年，擡頭匆匆看了一眼，鄒小文便跑開了。
只記得第一印象，他很高。
幾分鐘後的再次相遇是在路語涵的教室門口。
鄒小文攀在教室門上，不住的往教室裡探頭而去，而路語涵，還在找書。
只記得無意間，鄒小文回過頭，便看到了靠在窗戶前，雙手環胸，睥睨看着她的男生，嘴角帶着玩味的笑。
陽光自他身後傾灑。
鄒小文皺皺眉，連忙又轉回頭來。
想想，卻發現那個男生，竟是之前不小心撞到的那個人。
第三次——
鄒小文已經記不起具體的第三次是哪一次，只記得那時候她去找路語涵也總能遇見他。
他和別人談笑時，他迎面走來時，還有球場上意氣風發時的場景，和他意外對上的目光，彷彿都深深的沉澱在了她的心底。
“到了。”
回憶戛然而止，鄒小文和蘇子堯去到包廂到時候，路語涵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三個人，很有默契的都沒有開口。
冬天是最幸福的季節，幾個朋友圍在火鍋前，在升起的白霧中，說着前些天朋友的糗事。
那年，他們都還在。
蘇子堯不住的往火鍋裡添加着食物，而相對坐着的鄒小文和路語涵兩人則埋首吃着碗裡的牛肉丸。
“鄒小文。”
“嗯？”
這是這些年來，路語涵唯一一次在叫她的名字不帶任何針對的情緒，儘管只是簡單的，毫無感情的喚聲，鄒小文卻像期待了很久似的，連忙應道。
“你，喜歡過柳裕楓嗎？”路語涵說着，擡起頭，望着朦朧迷霧那邊的鄒小文，意味深長。
筷子擱置在一旁，鄒小文緩緩擡起頭來，對上了路語涵的雙眸。
“差點，就喜歡上了。”她縹緲般輕聲呢喃着。
路語涵聞言，思緒一頓，覆下眼瞼，“哦？爲什麼？”
“那是，在遇見餘非之前的事了。”
鄒小文也低下了頭，筷子在空碗中尋找着落地點，像支撐着她整個身體重量似的緩緩入神。
竟，跟自己一樣早嗎？路語涵也怔怔着，沒有再講話。
而那邊，蘇子堯深眸也愈發的暗了下去。
這場飯局很快就散了，像只是拼桌吃飯的陌生人一樣，各自離去。
如果，沒有遇見餘非，或許，她也會慢慢的不再喜歡他！
因爲還要更早，她就下定決心，不能再任着自己，妄自去打擾他的世界。
柳裕楓是個什麼樣的男生？
鄒小文想，或許就是那種笑起來好看，又有點痞痞的好學生的樣子。
柳裕楓花心也是人口相傳的蜚語，就連她也時常能夠聽說他什麼時候又換了個女朋友之類的花邊新聞，然而，直到——
那是鄒小文最後一次私心爲了見上他一面纔去的三樓。
踏上最後一個階梯，靠在牆邊的一男一女的身影，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眼前。
是柳裕楓。
柳裕楓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靠在牆邊，而那個和他拉開了一定距離的女生，靠着牆，正害羞的盯着自己的腳尖。
好似是她意外闖進，纔打破了女生的告白。
鄒小文意外對上柳裕楓的視線，又看了看他一旁的女生，抿嘴一笑，微微挑了挑眉，便慌忙離開。
記得，從那以後，她便不再去那樓上。
當不久後的某天，耳邊再次響起了有關他換女朋友的流言，他那熟悉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她教室外。
只是那時，她已經遇見了路餘非。
推開門時，是一片漆黑。
低頭望了望手上的表，正指着八點鐘的方向。
“啪。”
燈亮起，桌上是已經冷掉的西餐。
將外套和包包扔到沙發上，鄒小文躡手躡腳的來到徐俊宇的房門外，輕輕敲了敲。
卻沒人應聲。
難道——還沒有回來？
鄒小文想着，打開了門，幽暗的光線涌了出來，縈繞在鼻翼的是徐俊宇身上常有的淡淡的清香。
“出去。”
未見人先聞其聲。
聽語氣，可兇着呢！
暗樂着的鄒小文走了進去，卻見徐俊宇正穿着浴袍，頭上頂着毛巾，從浴室走了出來。
一副死魚眼冷冷的看了一眼鄒小文，徐俊宇坐到了牀邊，背對着鄒小文，也並不打算理會她！
“徐大總裁。”
鄒小文忽然開口，只見那邊徐俊宇一愣，很傲嬌的沒有開口。
“我錯了！”鄒小文暗落落的翻了個白眼，心不在焉的說着，“今晚朋友聚餐，而我
該死的竟然忘了向徐大總裁彙報！徐大總裁，您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了吧？”
徐俊宇聽着這還算悅耳的話，臉色這才緩和了很多。
“那你打算做些什麼，來彌補你的錯！”
“——”
徐俊宇說完卻久久沒有傳來鄒小文的回覆，一轉頭，就看見了拿着吹風機緩緩走進來的鄒小文。
畢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現有的機會！想着，鄒小文臉上換上了殷勤的笑容。
*
“哥。”
彷彿他還在身邊。
照片上的柳裕楓笑的開朗，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時間，永遠定格在了少年的花季年齡。
很多時候，他在想，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所謂的靈魂存在，如果是，那麼柳裕楓就不曾離開。
蘇子堯凝視着照片中的柳裕楓，思緒揚長，到四年前，他剛回國的那時候。
蘇子堯和柳裕楓的越洋電話一週最少也不下四五個，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他時常能在柳裕楓的嘴裡聽到另一個女孩的事。
他說她叫小文。
那年暑假，蘇子堯回國。
猶記得肯德基門前的那兩個女生，一個如柳裕楓一般愛笑的女孩，另一個則是安安靜靜站在一旁，時而和身旁女生說笑，嘴角帶着一絲淺笑。
蘇子堯一直都覺得，人類都會被和自己性格相近的人吸引。
他想，那位名叫小文的姑娘，便是那第一位了。
然而猜錯的蘇子堯依舊習慣性的笑笑，然後眯着眼，細細的觀察着鄒小文。
那天，路語涵一直在一旁呱噪不停，而蘇子堯卻也慢慢的覺得，眼前這個從容，安靜的，讓人覺得舒服的女孩，確實更討喜一點。
時間一點點流逝着，那時鄒小文只是在一旁聽着，嘴角一直帶着淺笑，也不作聲。
直到，她的電話響起。
“到了？”
她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聲音很輕，有一絲暗啞，卻格外的悅耳。
掛了電話的她也急匆匆的離開了。
記得那時，順着柳裕楓黯淡的雙眼望過去，看見的是，馬路另一邊，鄒小文跑向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鄒小文有男朋友的事，柳裕楓從來都沒有提起過。
那一刻，蘇子堯才明瞭，當他在電話裡慫恿柳裕楓去追小文時，那漫長的噤言，所代表的涵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