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客廳裡只有王莉,和爲她留着的飯菜和一副碗筷。
看樣子,徐寶利被叫回到了房間。
換好鞋,鄒小文走進來的時候,沒有意料中的詢問,只有王莉一句和平常一樣的溫柔,“先去吃飯吧。”
王莉每晚都會爲她熱好飯菜,在打電話問她歸來的時間之後,這抹溫暖,是鄒小文難以觸碰的灼熱。
她覺得自己有點受寵若驚。
今天的黃苓並沒有留下,屋子裡,只剩下王莉和一臺冷冰冰的電視機,上面播放着愉悅笑聲的娛樂節目,卻一點,也讓人高興不起來。
鄒小文腳步緩頓,望了望那頭黃苓,隨即垂眸,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和他離婚了⋯⋯”
“在回國以前。”
鄒小文的話音落下,牽扯進來的是長時間的緘默。
電視上的節目大肆渲染着氣氛,爲了更好的節目效果而各種奪人眼球,嘻嘻哈哈着戳中現下年輕人們的笑點。
無可否認,一檔成功的綜藝節目,總是能準確的爲看官們準備好充足的笑料,然而現在的她們,確實不需要這種東西來緩和,相對無言,是給對方留的最後能夠挽回的餘地。
橘黃色的暖燈忽然被換成了房子中央的那盞照明亮燈,鄒小文整理着行李的動作停頓了下來,擡頭,就看到了正站在房門外的徐寶利。
“你早就想好了,對吧?”
徐寶利走進屋子的時候還順帶着關上了門,上前走了幾步,徐寶利面色凝重的看着有一下沒一下整理着東西的鄒小文,“把我和奶奶安置在這裡。”
徐寶利的話語很是篤定,臉上帶着一抹自信,只是意識到這個真相的他反而沒有了往日的驕縱,一臉平靜神情卻在一點一點瓦解着他的強硬。
“徐寶利。”
她低眸一笑,輕聲喚了聲徐寶利的名字。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做什麼?”
鄒小文的話讓徐寶利頓了頓,隨即臉上又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我想做個跟我爹地一樣英勇的刑警!靠着我媽咪遺傳的演技天賦,我一定能成爲一個比爹地還要成功的臥底!”
徐寶利神采奕奕般的神色讓鄒小文不由得輕笑了笑,隨即也只是說了這麼一句,“那很好啊!可不能辜負你想做的。”
鄒小文簡短的話落下,便立馬噤了聲,空蕩的屋子裡,徐寶利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那你呢,這次離開,是想做什麼?”
徐寶利的話只是換來鄒小文的一句輕笑,擡眸,只見不遠處的徐寶利小小的身子,卻透着不符的睿智神色,鄒小文也着實想不透,徐寶利小小的年紀,怎麼這麼成熟,總是能理解着一些不能理解的事實。
真的會是……單純的基因遺傳嗎?
想到這,鄒小文闔下眼眸,脣角邊隨着一抹幾不可聞的輕嘆聲勾勒起一抹淺笑,“徐寶利,我知道,你心智很成熟,但是⋯⋯”
“接下來的話……”鄒小文的聲音仿若一陣輕風一般,飄忽不定,擡眸看向了徐寶利,“你可不可以像個小孩子一樣⋯⋯假裝着⋯⋯聽不懂的樣子。”
“⋯⋯”徐寶利沒有說話,只是眉目間的輕皺着的弧度慢慢舒展開來,然後一言不發的,徑直走到了鄒小文的身邊,然後跳上了牀,兩條短小的雙腿在牀邊晃盪着,覆下的雙眸黯淡了下來,看不透他的情緒。
暖色燈光籠罩着的屋內,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鄒小文那宛如自言自語般的輕喃聲響了起來,“我沒有想爭的事,因爲我害怕會贏不了,我沒有想贏的心,因爲我害怕會想要的更多,我也沒有想要什麼,因爲⋯⋯我會發現自己原來什麼都沒有。”
鄒小文垂下的容顏上帶着一絲走神的倦顏,一點一點的在訴說着,壓在她心底裡的糾結,“我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我覺得能夠平凡的過完這一生已經很不容易了!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所以,人們纔有所謂的夢想,去渲染未來,讓自己一步步去實現,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如果⋯⋯我也有想做的。”
鄒小文
的一字一頓,帶着一絲的無可奈何。
頓了頓,狀似暗歎了一口氣,隨即她的脣瓣,輕掀起一抹沒有笑意的微小弧度,“其實,我有一點慶幸。”
“在遇見他之後,有一點相同又好像有一點不同,我的生活裡不再是我一個人,我慢慢的發現,原來我並不會因爲那件事特別怨恨我媽,原來,很多事你不爭也不代表沒有人偏跟你爭執,原來,人生有太多的無奈,是你極力阻止也無法阻止的無奈,所以,我選擇了接受。”
“那天。”鄒小文說着,卻突然中止了接下去的話。
當他勸誡着她離開的時候,她也很想什麼也不顧的,拋開一切,她分明很不善於做這種事的,但是……沒辦法了,她只能硬着頭皮,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所定的計劃。
能否成功,她確實很沒有把握!
行李箱釦上的清脆聲響傳了過來,微微怔着的徐寶利緩過神看過來的時候,鄒小文已經推着行李箱,朝着門外慢慢的走了過去。
“寶利,你比我會有更好的選擇,所以在那之前,你不必活的太累,像個孩子一樣,在你奶奶身邊。”
鄒小文緩頓了下,隨即離開了這個房間。
客廳的光線比臥室裡的要敞亮刺眼一點,鄒小文挪步走來的時候,王莉彷彿還看着電視,篇幅過長的綜藝節目還沒有播完,只是渲染着氣氛的柔和浪漫的音樂幽幽的響了起來。
王莉的聲音緊跟着,“吃完飯再走吧。”
王莉的話語讓鄒小文頓了頓,循眼望去,只見那桌上的飯菜還在冒着熱氣,很顯然,王莉趁着鄒小文回房整理東西的時候,又將飯菜熱了熱。
心裡一陣暖流,鄒小文看向了眼圈微微泛紅的王莉,覆下了眼瞼,輕聲說道,“不用了。”
謝謝。
道謝的話哽咽在喉,鄒小文沒有多做逗留,徑直離開。
很快,就會回來了。
底氣不足的承諾,終是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見,沒來得及說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