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老師的話音剛落,教室裡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老師。”安然站起身來,“回去以後,和您的兒子好好的談一談吧!將您剛纔的那一番見解告訴他,他一定能聽進去的。”
地理老師扭頭看了看安然,隨後示意她坐下,輕輕的笑了:“嗯。我儘量試一試吧!好了,下面開始上課。不好意思,耽誤你們不少的時間,今天我們要講的是……”
安然第一次覺得,身邊這些看似嚴厲的老師們,實則更像是大家的長輩,雖然有的時候看上去不近人情,卻也都是爲了讓同學們少走些彎路。
這一節課,安然聽得格外認真,看着地理老師微微皺起的眉頭,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父親,若他還在世,大抵也會如此的替自己擔憂替自己煩惱。儘管父親不善言辭,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他對於自己的關心和愛護,亦是那般的深沉與濃烈。
一下課,安然剛要起身,放在抽屜裡的手機卻“嗚嗚”的震動了幾聲,她於是重新坐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放學來涼亭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是劉婷婷的短信。
“有話現在就說,我下午沒空。”安然快速打了一行字發過去,便扔下手機往洗手間跑去。
待她返回教室時,透過窗戶看見,顧鋮正握着自己的手機,嘴裡說着什麼。她頓覺有些奇怪,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拿來。”走到顧鋮身邊,安然面無表情的伸出手,“你幹什麼!”
不成想,顧鋮只是輕輕的看她一眼,隨即對着電話裡說:“安然回來了,我讓她自己跟你說。”將手機遞給安然的時候,還不忘在她耳邊輕聲解釋了一句,“是歐陽。剛剛電話聲有點吵,所以才自作主張……以後記得,上課前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
“知道了,謝謝提醒!”安然沒好氣的應着,一把將手機奪過來,轉身走到門外,“喂?”
“剛剛爲什麼是顧鋮接的電話?”電話那頭的歐陽慕林,聲音裡帶着些疲憊,“其實我有話跟你說。”
“可我沒話跟你說。”安然急急的打斷歐陽慕林的話,“我的事,似乎跟你沒什麼關係!你和劉婷婷兩人還真是默契,她前腳約我見面,你後腳便給我打電話。你們到底想怎樣?”
“她找你了?”歐陽慕林顯然有些意外,“說了些什麼?”
“你自己問她便是,問我做什麼!”安然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握着手機的那隻手稍稍用了用力,“我還有事,不說了……”接着掛斷了電話。
“安然!”葉梓遠遠的瞧見安然的臉色有些難看,正欲開口詢問,再轉念一想,還是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安然的肩膀,若無其事的開口,“放學我們一起去吃粉絲湯吧!我們先前常去的那家。”
“好啊。”安然果然換上一副開朗的表情,回頭對着葉梓笑笑,“不過,你要先陪我去見一個人。”
“誰?”
“歐陽慕林。”
“欸?”
“嗯。”安然的神色稍稍變了變,“有點事,想要跟他當面解決。”
“好……”葉梓只好答應。
很快到了放學時間,安然坐在位子上來來回回的收拾着課本,磨蹭了半天也沒出門,直到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離開,這才轉臉叫上葉梓和王蘭,朝着歐陽慕林的辦公室走去。
看到安然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歐陽慕林又驚又喜,但更多的是疑惑。他起身關上辦公室的大門,轉身愣愣的看着安然。葉梓和王蘭識趣的退到一邊,拿起辦公桌上的作業本,默默的翻看着。
“我之所以來找你,是不想面對着劉婷婷那張臉。”不等歐陽慕林說話,安然已然開口,“我現在明明確確的告訴你,我跟你既然已經分開,就不要再有過多的牽扯,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也請你轉告劉婷婷,我不去見她,並不是怕了她或是怎樣,只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尋求不痛快。以後關於你們兩人的事,我不想聽也沒興趣知道!”
“你來找我,就爲了說這些嗎?”歐陽慕林眼裡的光芒漸漸暗淡,最後消失不見。
“是的。”安然強裝鎮定,心裡卻忐忑不安。
“你騙人。”歐陽慕林悶悶的開口,“你騙得了我,能騙得了自己嗎?”
“隨你怎麼想!”安然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倔強的別過臉,“反正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以後不要再來煩我就是!”
在這一瞬間,安然設想過無數遍他衝上前拉住自己的可能,甚至盤算着該如何給出迴應,是該痛哭流涕的抱住他,還是痛快的擡手打醒他。然而,歐陽慕林只是沉默了一小會,接着點了點頭:“好。我懂了!以後不會再去惹你厭煩。”
安然甚至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會下意識的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已然是這種結局。
安然於是乎一瞬間明白了過來,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生活。她從沒有懷疑過,歐陽慕林對自己的感情,就如同自己對他那般的真誠。但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東西是天長地久永恆不變的,沒有人會無限的包容你的缺點你的任性。所謂的喜歡和愛,也不過是那刻一閃而過的念頭,哪怕再真摯,也敵不過日後的柴米油鹽和雞毛蒜皮。
安然記不清是從哪兒看過這樣一句話:“當你們相愛時,你感受到的事愛,當你們分開後,你感受到的,只剩下他的性格。”
歐陽慕林是那樣的敏感而又理性,是那樣的自卑卻又有着幾分傲氣。安然心中清楚,他再不會回頭了。
恍惚間,安然被葉梓和王蘭挽着走出了歐陽慕林的辦公室。明明說出那些狠話的是自己,爲何偏偏,難過的也是自己?非但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覺得心如刀絞。
原來,放棄一個人,遠比想象中要更難一些。
安然不知道的卻是,在她們走後,歐陽慕林呆呆的望着門口,同樣難過得不能自已。
“我多期待你會回頭看我一眼,還是算了,不想等了,不會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