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有禮的敬成‘壟公子’也變成壟祁風了,可見她還是有些不高興被人這樣欺瞞的,哪怕知道人家有人家的難言之隱。
壟祁風和紅菱不料她會聯想得如此快就猜出他的身份,都是劃過一抹訝色。
尤其是壟祁風銀色的面具下,眸光閃了又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紅菱良久才嘆息一聲。他一直知道孟雪璇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哪怕紅菱和風長老並沒有過多地透漏,以她的敏銳,猜出不是一件難事!
紅菱有些愕然,想說或問些什麼,可察覺公子臉色不對,不由垂下了頭。
想起風長老在石室裡面說的那句話,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臉色微微有些變白,公子他是真的喜歡她的嗎?
“你們先聊,我先出去了。”沒等壟祁風迴應,孟雪璇就先出去了。
等到她出了門,順便將門帶上,紅菱纔敢微微擡起頭,只是接觸到公子的眼神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她以爲只要能和風長老一起神不知鬼不覺地幫公子奪得他想要,就算公子事後會知道,可還是能原諒她。
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不但沒能成事,還害得公子重傷,她後悔莫及!
“紅菱知錯了,請公子責罰!”紅菱怎麼也沒敢在看着壟祁風,因爲公子現在看着她的眼神和他帶着的面具一樣,竟然感到絲絲寒意。公子從來,都沒有用過這樣沒有溫度的眼神看她的,哪怕他再生氣,也沒有像這樣!
壟祁風低頭看向她,氣就不大一出來,這次計劃完全被他們打亂了。
孟雪璇只是開始的時候聽到房間裡傳來兩聲低低的斥責聲,不過沒有過多的責備,聽口氣反而更多的是無奈。
她很快就走遠,穿過梅林,梅花早已凋零,倒是地上還鋪着一層層殘敗的花瓣,當初開的那麼爛漫,如今也免不了順應自然變成這樣一片光景。
紅菱是從裡面哭着跑出來的,不過孟雪璇沒看到。因爲她已經穿過了整片梅林,發現了山澗裡面別有洞天。
來了那麼多次這裡,她卻從來沒有走到此處,潺潺的流水,鳥語蟲鳴,盎然的生機與外頭完全不同。就連袖口裡面的小狐狸都忍不住探出了小顆腦袋,溜溜的眼珠子轉呀轉地,漱地一下就蹦了下來。
感覺它好像是跑回了自己原來的家裡一樣興奮,跑得賊快賊快地,孟雪璇連追都追不上它。
“小狐狸,快點回來,那邊危險!”孟雪璇看着它上竄下跳地蹦來蹦去,在岩石縫裡嘻戲,在那裡有瀑布傾斜而下玩得不亦樂乎,可那棱角尖利而且看着並不是很穩實的石頭,她還真怕它不是磕了就是摔了。
孟雪璇也不管腳踩着污泥,還把鞋子弄髒,過來就凶神惡煞地將它拽了下來,找了塊大大的平整的岩石氣喘吁吁地坐下,“再敢亂跑我就把你丟下去洗澡!”
她惡狠狠地瞪它一眼,爲了把它逮回來,小狐狸嗚嗚叫了兩聲,眨着無辜的小眼神想認錯又不敢靠近,委屈的小眼神惹人憐愛。
噗嗤……孟雪璇見了還是忍不住被它逗樂了,挑了挑眉,伸手朝它勾了勾手指,它纔敢樂着屁顛顛地跑過來。
小狐狸又開始在她身上蹭着賣乖,孟雪璇把雙腿垂下去洗了洗然後脫了鞋就丟到一邊。獨自坐下來,想起近來發生的許多事,不由有些黯然神傷!
“水太涼,小心染了風寒。”不知不覺溫和帶着關切的聲音傳來,驚擾到了沉思當中的她,她擡起頭看向來人,果然看到了壟祁風走到了她身旁。
“你怎麼來了?你應該多休息。”壟祁風雖然受傷極重,可治療得很及時,又有風長老一手渾厚的內功魚貫而入內力缺損的他得到滋養,很快恢復不少,低下頭,“鞋子髒了,順便洗洗。”
看他樣子,他應該也自行給自己調理過了,所以跟皇甫瀚一樣是一類的奇葩體質,好的極快。
不過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短時間內並不是那麼容易徹底完全恢復的,還需像之前那樣休養休養。
壟祁風先是看了看被她丟到一邊的繡花鞋,目光從她纖纖玉足掠過,嬌小玲瓏,她竟然沒用裹腳布。意識到失態,他神色變了下,很快就移開眼。
“你的針術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這一回,該我感謝你了。還有,之前的事,我很抱歉。”見她沒有要起的意思,壟祁風也坐到了她旁邊,說着最後的那句話很鄭重。
“謝謝誇獎,不過不知這抱歉是爲了之前風長老他們那件事呢還是你故意騙了我那麼久的事呢?”她轉過頭,盯着他臉上的面具。
“都有。”
壟祁風臉上古井不波,伸起手就將面具緩緩摘了下來,俊逸的一張臉果然與宸王一模一樣。
難怪她一直在他身上覺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果然,壟祁風就是宸王,宸王就是壟祁風!
只是想不到,宸王恬淡與世無爭的性格竟然也會如此心機地爭奪皇位!給她的印象,不由大打折扣。哪怕事先就知道,可是當真正親眼見到的時候不知何滋味,她撿起一塊石子,丟到水裡,頓時撲通的一聲濺起了水花。
“我們該回去了。”沉默了半響,她竟不知能找什麼話題,本來兩人隨便談起來無比輕鬆,怎麼都感覺有點沉重。
“等一等。”孟雪璇也沒打算擦擦準備將就着鞋子回去,壟祁風卻忽然出聲叫住了她。
“怎麼了?”她纔剛問完,一條幹淨的手絹就遞到了她面前,接着只見他手掌伸到她丟的東倒西歪的繡花鞋拿過來,“你……”
她愕然地看着他,想阻止已晚了,鞋子已經被他整齊地擺到她旁邊,“還是擦擦吧,天才稍微轉暖,可還是注意點比較好,病了可就不那麼好玩了。”
孟雪璇良久才能從他俊臉上回來,腦海中忽然想起躺在石室裡聽到風無涯和紅菱的那兩句對話。心絃崩地一下,頓時想起與壟祁風,與宸王之間的種種,嚥了咽口水,眼神快速地變了變,最後只能恢復冷漠的神情,“不過一副皮囊,沒什麼好在不在意的。”
再多的病痛她都承受過來了,何況這些,恐怕再過不久就……繁複的心情最後只化成內心沉重的一聲嘆息。
她究竟還是接過了他的帕子簡單地擦了擦,就穿了鞋站起。
“走吧。”她該去趕她的路了,不管結果如何,總要試一試,也不知她要找的那個人是個怎樣古怪的老頭?
壟祁風卻沒立即跟上,神色動了動凝望着她背影,“你真的一點都沒能想起我嗎?”
孟雪璇僵硬地回過身,不明他會爲何有此一問,“什麼?”
他略微蒼白的臉上朦朧着一層淡淡的逆光,朦朧朦朧地迷幻人,他臉上微微的笑,“時隔多年,沒想到還會再遇見你,你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那年荒寂的小巷,只有我和你,發生過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連問了三次,看起來有些緊張,那一年,他第一次逃出宮,兩個懵懂的少男少女互補相識卻互爲慰藉,短暫而坦誠直率的交流,他一直沒忘記過那個有些怯生生卻在他面前安慰他的小女孩兒。
也就是那一次相遇之後,他人生開始發生了顛覆,還是小皇子的他從此變成了現在的壟祁風。
陳年往事,當他那天在相府湖邊再次遇上她時,便早已一眼認出她來,她卻一直沒能察覺什麼嗎?一次次邂逅,他總能在人羣中很快地發現她,有些事總是奇妙得讓人有些難以理解。就比如,他爲何會固執地問出口她這個問題。
孟雪璇訝然,她們早就認識的?難怪壟祁風一次次地捨身相救,不管他是壟祁風還是宸王的時候。可是既然是老相識,爲何他不早說?
不過,很抱歉,她並不是原來他認識的那個真正的孟雪璇。
在他希冀的眼神中,孟雪璇卻是一臉的迷茫,萬分歉意地道:“我很久之前就失憶了,所以……”她不可能會想起他們的過往。
“呵……是啊,我都忘了還有這一回事了。”壟祁風笑裡卻沾染了淡淡的失落,他早該知道是這樣的答案。
“公子,你喜歡她,爲什麼就不肯直說?!”孟雪璇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作答時,紅菱卻憤然地從石頭後面冒出來指責,沒想到她纔來不久,就聽到了這個震撼的消息,他們早就認識,她早該想到的!
公子喜歡她就直說好了,一直放在心裡隱而不說算什麼事,何必拖着欠着不肯明說,她們都有眼看着的!還有,她姐姐紫菱,到底在他心中是什麼地位?
想着想着,紅菱眼眶忍不住又紅了!
孟雪璇怔了一下,看向壟祁風他難道他是真的,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壟祁風卻臉色一沉,忍不住斥責了紅菱一句,“你胡說些什麼?!”
“公子難道還要自欺欺人下去嗎?”紅菱不甘示弱迴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