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鬆的聲音竟然變得中正平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股戾氣,更也不見了入魔的瘋態。提供最好的體驗
“你的劍意真的很奇怪,讓我感覺到寂寥,孤獨,寂寞”段天鬆微笑着看着顧獨行:“尤其在中劍之後,更加感覺到人生悲涼,寂寞如雪。”
他由衷地感嘆道:“好劍法九劫傳說,固然名不虛傳;九劫兄弟天下無敵,今日終於親身領教了。”
他滿口的誇讚着,非但沒有生氣和憤怒,反而充滿了某種欣慰。
顧獨行沉默了一下,道:“你沒有用出來真正的全力,尤其是最後一拼。”
段天鬆搖頭:“不是不想,而是真正用不出了。天魔之氣,固然可以提升武技威力;但我畢竟接觸得太少;還沒有完全融會貫通到自身萬年的習慣裡所以,剛纔絕不是我手下留情,實際上,剛纔就算我想要手下留情,我也是做不到。”
他苦笑一聲:“因爲我那時候還是身不由主”
“那現在又是爲何”顧獨行有些訝異的問道,訝異於敵人的變化,怎地彷彿完全解除魔化了一般。
“因爲我已經死了。”段天鬆從容微笑:“人生除死無大事我段天鬆今日才終於明白了這一句話的真諦勘破了生死,還怕什麼天魔所以現在他已經控制不了我,我終於又是我了,不再是天魔傀儡。”
他出神的看着遠方董無傷與祖河流的交戰,自嘲的笑道:“以前總是口口聲聲的說,死不可怕,但真正活着的人,卻根本沒有人能夠看破這個死字,自古艱難唯一死,原來,死終究是這麼難的。”
他定定的看着顧獨行,道:“顧獨行,你的劍道已經登堂入室,將入登峰造極之境已經走得比我更遠了,臨去之時,我也沒什麼告訴你的,因爲你已經超出了我不過,我仍要告訴你一句話,關於武學的一句話。也是我身死之後的唯一感悟。”顧獨行慎重的說道:“請指教。”
沉默了一下,段天鬆終於一字字慢慢的道:“生、與、死”
“生死戰場是你的最佳去處。看破了死,你的劍道應該能小成;然後你再看破生,就能大成了吧道理人人會講,卻是難能作到,我始終也無能看破,一直到現在,也沒有看破死,直到死也未能看破因爲死,畢竟是外力賦予,並非自己心境。”
“記住,生與死,是一種境界。並非是指單純的活着或者死去”段天鬆低聲說道。
顧獨行低聲喃喃道:“生與死,是一種境界,並非是單純的活着或者死去。”沉吟良久,道:“我記住了,我現在還不能真正明白,但我會去嘗試,探索。多謝指教”
“不客氣。”段天鬆長嘆一聲:“以後見到我們這樣的人,我代替他們求你一件事。”
顧獨行尊敬的道:“請說。”
“以最快的速度,殺死他們”段天鬆和煦微笑:“惟有死得越快,往昔的一世英名或者才能保全的多一些你明白的。”
顧獨行慢慢點頭:“我記住了,若有可能,我會盡力。”
段天鬆頷首微笑,就在空中負手而立,遙望着那邊董無傷與祖河流之戰,淡淡道:“我等等我兄弟,黃泉有伴,攜行不孤。”
“我們兄弟萬年同行,生死不棄;卻險些在最後關頭,壞了那份義氣。這卻是最應該感謝你的,你的那一劍,讓我有這最後的清明。”
那邊,董無傷顯然已經佔據了壓倒性優勢,一刀刀逼着祖河流硬拼,每一刀劈出去,兩個人都要同時噴血。
完全是野蠻到了極點的火拼,完全的硬拼硬撞,全無花假,全無技巧的對撼。
這會的兩人顯然都打出了火氣,紅着眼睛,一切的閃避完全不需要了,就只有硬撞空中的空間,一片片的破碎,下一刻又再重組,再下一刻,又再破碎,不斷循環往復。
兩人的交戰地點,已經是位在數百丈高空,交戰地點的下方,整個中都都在震顫着。
劇烈的相互震盪,讓兩個人的身體都是搖晃着。
“經歷瞭如斯戰鬥,祖河流那邊已經有一點點恢復了神智。”段天鬆如釋重負:“要不然,他也不會採取這種自尋死路的戰鬥方式,若是當真以清醒狀態對決,你的同伴力氣太大,天生豪雄,所以反而忽略了技巧。所以即便最終可以獲勝,仍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他的打法太過單一,單一的讓人遺憾”
顧獨行慎重點頭:“你這番話,我會認真轉告董無傷。”
段天鬆含笑點頭。
終於,董無傷一聲厲吼,已經崩裂了虎口的雙手持刀,鮮血淋漓的向着祖河流一刀劈落
好強,好霸殺的一刀
那是斬立決,也是斬立斷的一刀
噗
祖河流的魔刀再也無法負荷,瞬時粉碎。
本就就已經在不斷碰撞中變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的魔刀,終於承受不住這最強、最猛的瘋狂撞擊,最後一撞甚至都還沒有撞實,就已經先一步徹底碎裂了。
董無傷的墨刀如同電閃雷鳴,向着祖河流狂劈而下。
祖河流扭曲的臉上突然流露一絲平和的微笑,竟是轉爲負手而立,迎着董無傷的刀,不閃不避,臉色湛然。
“住手”段天鬆暴喝出口。
“住手”顧獨行大喝出聲阻止。
董無傷聞言一震,全力收刀,然而離刀而去的刀氣卻是無法遏制,凜冽的刀氣已經在祖河流身上透體而過。
面色漸趨平和的祖河流維持着卓立不動的身形,清晰地感受到犀利刀氣將自己心脈切斷,臉上的神色終於再度變了一變。
原本已經平和的神情愈發的舒緩。甚至還有一種噩夢醒來,終於解脫了的那種暢快。終脫魔錮,死關卻將臨的祖河流不再看董無傷,而是轉身,向着空中的段天鬆這邊飄過來。
下面衆人都看得詫異不解。
這一戰,結果到底是如何的呢
看上去,好象是九劫一邊大獲全勝了;但爲何勝利者董無傷與顧獨行的表情卻顯得有些難過的樣子,而段天鬆和祖河流這兩個失敗者反而有些欣欣然很高興的樣子再不復初時的暴戾與猙獰
勝者不勝,敗者不敗,鬼劍魔刀與九劫刀劍至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須臾間,祖河流已經來到了段天鬆身前,兩人深深對望了一眼,同時微笑。
“慶幸,萬幸,咱們雖然中了暗算,卻終究沒有鑄成大錯,這是上天對咱們的眷顧。”
“是。”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是的,這委實是我們的幸運。”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很小,出自你口,入得我耳,其他的,俱都被高空颶風吹散了。
風起雲涌之中,兩人的衣袂頭髮都在隨風飛舞,臉上的笑容和煦且真誠,宛如赤子一般。
段天鬆平和舒緩的臉色逐漸變得面如金紙,一抹痛苦的神色終於從他臉上浮現出來,對面的祖河流也是一樣。
這是脫離魔錮代價,惟有生命的代價,才能擺脫魔錮,即便這兩人修爲極深,能暫時護住最後一口元氣,支撐不死,卻始終支撐不了太久,死關終臨了
董無傷與顧獨行看的心中一顫。
能讓如此看破生死的九品至尊感受到如此痛苦的那是什麼
兩個人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是痛苦,但眼神中卻是越來越是歡喜。
“哈哈哈”祖河流突然渾身顫抖的仰天大笑,大聲道:“我祖河流,這一生之中殺人無數,被人稱爲魔刀好人我殺過,壞人我也殺過;殺錯了的時候也有不少;但我這一世人執法天下,卻自認無愧於執法者這個名號”
“我祖河流被稱作執法者之中執刀的人;公認的劊子手,滿手血腥但我依然,一生悠悠,罵名無數,但,清名更甚;頂天立地,無愧於大丈夫之稱”
“今臨歸去,卻是險些晚節不保,魔氛仍在心中肆虐,但我已將歸於死人之列,縱然魔氛不滅,卻又能奈我何”
祖河流哈哈大笑。
段天鬆嘴角抽搐,似是也想要說話,卻已經再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微微笑着,連連點頭。嘴角,卻已經有鮮豔血絲破脣而出。
兩人並肩而立,突然竭力地挺直了身軀。
貌似連這一挺身,也要用力不小,在段天鬆咽喉上隱隱浮現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在腰身上,也是淡淡的血痕浮現。
而祖河流的心臟位置,鮮血開始奔涌。
但兩人對此似乎全無覺察,挺直了身軀向着顧獨行與董無傷深深行禮:“多謝一世英名,終於不墮,全賴兩位刀劍之助”
董無傷與顧獨行只覺得心中一陣由衷的難過。
段天鬆已經轉過身,忍着痛苦對祖河流說道:“兄弟,你我縱然身死,神魂卻也未必能得安寧,我們的神魂貌似還對他們那幫魔鬼有用吧”
祖河流悚然醒悟,向董無傷和顧獨行兩人說道:“不錯,險些忘了這點,你們莫要忘記,一定要讓我們,神魂俱滅”
第二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