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千山臉色一變。楚陽這句話正戳到了他的痛處忍不住猛地擡起頭,看着楚陽,沉沉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吃了飯就明白了。”楚陽看着他,眼神逐漸冰冷下來,慢悠悠的說道:“我要看看,這碗飯裡的毒,能不能毒死人說實話,對這一點我一直很好奇”
石千山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強笑道:“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楚陽嘿嘿一笑,道:“這個玩笑不好玩是麼那咱們就來個好玩的”突然端着碗走近牀邊,一屁股坐在牀上。正好將石千山斷掉的大腿處坐在了下面。咔嚓一聲,將剛要癒合的斷骨再次坐斷
石千山一聲慘叫,直痛的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臉上黃豆般大的汗珠不斷地冒了出來。一個身子也如蝦米一般蜷曲。
他剛要放聲慘叫,一塊不知何時被楚陽從被子裡揪出來的棉花就塞進了他的嘴裡。楚陽的動作迅速麻利,毫不拖泥帶水。只是一剎那間就完成了任務,恐怕就算是在公門中當差了數十年的老刑徒,也不會趕上他此刻行雲流水一般的流暢。
石千山的慘叫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化作喉嚨裡一聲嗚咽。無法出聲,只好瞪着一雙恐懼的眼睛看着楚陽,連連搖頭,汗如雨下。
楚陽一隻手端着碗,紋絲不動,但另一隻手卻是卡住了石千山的脖子,俯身上去,雙眼冷冷的看着他,沉沉的道:“石千山,我沒想這麼早就殺你我還沒發泄夠可惜,你今日做的事觸動了我的底線”
石千山口中低沉的嗚嗚着,眼中滿是憤恨、恐懼。拼命掙扎,卻又牽動了傷口,更痛的汗出如漿。
“石千山,你這些年如何對待我和談曇,咱們暫且不論八年前;你一家人在斷雲山下被搶劫,一家人的命都在強盜的刀下,眼看不保,你的親姐姐,也要慘遭賊人的凌辱。是師傅從那裡經過,救了你一家人的性命並保全你姐姐名節後,你一家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師傅又看你資質不錯,才收你爲弟子,傳你武功,授你學識;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今日裡居然對師父下毒,要置師父他老人家於死地你還是不是人”
楚陽低聲咆哮:“你簡直是狼心狗肺”
石千山目中露出慚色,但隨即隱去,惡狠狠地看着楚陽,眼神如欲吃人。竟然是毫不悔改突然猛地咳嗽一聲,一股鮮血從喉中涌上來,其勢甚急,強猛的衝力,竟然將口中的一團棉花噗的一聲衝了出去。
鮮血濺落在他胸前棉被上,血跡斑斑。他死死的盯着楚陽,竟然沒有喊痛。
“楚陽,你休要在這裡裝作假仁假義在我面前,沒用的。你這套手段,我早就不屑用了”石千山低沉着聲音,咳嗽着,鮮血兀自不斷從口中冒出來,恨恨道:“我是忘恩負義,如何我是想要毒殺你們,又如何我是野心勃勃,狼心狗肺,這又如何”
石千山喘息着,胸脯不斷起伏:“若不是這次被你楚陽連累,我又怎麼會斷了腿身受重傷若不是斷了腿,我又怎麼會失去諸峰大比的機會若不是失去了這次機會,我的人生怎麼會一片灰暗一切都是因爲你楚陽我與你不共戴天至於師父嘿嘿嘿”
石千山冷笑起來,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你以爲孟超然就會存着什麼好心腸麼當年他爲何救我全家還不是看上了我姐姐的姿色若不是我父親及時察覺,回家之後立即爲姐姐成親,恐怕早就落進了他的手裡,別看他平日裡正人君子的樣子,其實還不是一個色中惡棍有時候夜裡,還在楚楚、楚楚的叫當我沒有聽見過麼楚楚,就是我姐姐的小名這個色中惡鬼”
他自己今日必然不可倖免,竟然將心中所有的惡毒都說了出來,說個痛快。
飯堂中遙遙聽着這邊動靜的孟超然聽到這裡,突然渾身一震,臉上一陣紫漲,啪的一聲,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碎屑從他手縫滑落,孟超然突然鬚髯皆張,猛地呼出一口氣,這口氣急射而出,噗的一聲,竟然將厚厚的木門打穿了一個大洞
“哈哈哈被我說中了說中了這個老匹夫,甚麼大恩大德哈哈哈”石千山癲狂的大笑。
楚陽怒吼一聲,一掌劈下
突然噗的一聲,牆壁穿開了一個大洞,塵屑飛揚中,孟超然穿洞而進,一把抓住了楚陽的手腕他知道楚陽定然忍受不住這番話,勢必會立即下手,竟來不及從門口進來。
“你老匹夫,你還有什麼話說”石千山見他進來,先是本能的瑟縮了一下,接着竟然又狠狠的叫囂起來。
石千山手持着楚陽的手腕,緩緩放下,急速的喘了兩口氣,竟然奇蹟一般的恢復了平靜,看着石千山的眼神,沒有任何情感,緩緩道:“石千山;今日此刻,本人將你逐出門牆”
石千山大笑,嗆咳着道:“孟超然,你以爲石大爺到了這時候還稀罕你的弟子這個身份呸”
孟超然眼神一寒,聲音依然平靜,沉沉道:“石千山,你姐姐石楚楚長得的確不錯,但,卻還沒有到讓我孟超然也爲之念念不忘的地步。”
石千山哼了一聲,嘲笑道:“那你睡夢中叫我姐姐名字做什麼你瘋了”
孟超然眼中閃出一陣憤怒,隨即被一陣傷感代替:“我叫的不是你姐姐,我今年四十八歲,八年前,我四十歲;你姐姐才十五呵呵,雖然長得不錯,但我孟超然還沒那麼下作”
他苦笑一聲,道:“我叫的,是初初不是楚楚;初**初晨,是我的愛人,我的妻子我們分開已經二十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
孟超然冷冷道:“當年我救你們全家,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你姐姐的名字,與她的名字裡面,有一個字,讀音相同。否則,江湖上弱肉強食的事情多了,我孟超然還不見得會這麼多管閒事”
石千山啊的一聲,喉嚨裡嗬嗬兩聲,說不出話來。終於恍然大悟,難怪師傅有時候喊姐姐的名字的時候口音那麼怪異原來,原來叫的不是她
突然間追悔莫及一時間,腸子都青了。
自己懷疑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長時間,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誤會
孟超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我之所以非要多此一舉的說明白,不是爲了你卻也是爲了送你上路”
這句話似乎有些矛盾,但一邊的楚陽卻知道,孟超然這番解釋,實際是解釋給自己聽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誤會自己,更加不希望的是自己神聖的情意被人誤會,需要有人做個見證
縱然已經這麼多年,那段情意在孟超然心中,還是不容褻瀆
石千山,這次已經觸動了孟超然的絕對底線
石千山臉色慘變,掙扎着大呼道:“師父,我錯了我錯了,是我糊塗,我該死你您饒恕我這一回吧。”一邊叫,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晚了,須知人生之中,有些事可以錯,但有些事,卻不能錯一旦錯,就是生死爲代價”孟超然冷冷搖頭,一手緩緩伸出,眼中閃出一絲黯然,卻絲毫不理石千山的求饒,決然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