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口的山壁上,寫着一首詩,龍飛鳳舞,鐵畫銀鉤,卻又透着十分的淡然灑脫。一看,就是孟超然的筆跡。
“朝露初晨卻匆匆,
天上地下難相逢;
斬斷九重天闕夜,
生死擁卿入懷中”
下面,是孟超然寫給楚陽的話:“楚陽,你是個穩重的人,凡事,也能想得透徹,爲師將談曇交給你,很放心。
照顧好你師弟,無論如何,都要活着
爲師照顧了你們這麼多年,你們總算都長大了。爲師也要去輕鬆一番,遊山玩水去了。你們都不是普通人,註定了一生的不平凡,更不能長久的處於爲師庇護之下。幼鷹若要搏擊長空,須先從千丈絕崖摔下;頑石若要蛻變美玉,須經受千萬次折磨
爲師等着你們大放異彩,名震九重天的消息
屆時,則無論爲師身在何方,必然含笑一醉
男兒一生,總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總有很多責任要承擔。生與死,俱不能放下。而且,要獨力面對,哪怕前面是絕路,亦不能悔。
爲師去了,不要找我。”
孟超然的留言,恰如他本人,淡然灑脫,並不咬文嚼字。直接就是白話。就算是談曇看到,也能很清楚明白。
楚陽怔在了石壁之前。突然心中一陣濃濃的悵惘,涌上心頭。
師傅走了
這一次,師父是真的走了。上一次,還有談曇牽絆着他,所以孟超然走不了,但這一次,對兩個徒弟,孟超然都已經很放心。
談曇有楚陽看着,孟超然更加放心。
所以他走,他要去做他一直想要做,卻一直沒能去做,沒有做成的事。
“師父您不能啊”楚陽飛奔出去,臉色焦急:“談曇我養不起他呀”空山寂寂,沒有任何迴音。
楚陽自然知道孟超然要去做什麼。他肯定要去找夜初晨,或者,去找一個他心中的夢但現在的孟超然雖然已經是皇級,與夜家相比,卻還是無比弱小
他怎麼能夠做得到
他若是真的去了,豈非就等於是送死
楚陽大喊着,想出了無數的理由。但孟超然始終沒有任何迴音。或者說,他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已經走出了很遠
良久,楚陽頹然在大雪中坐了下來。喃喃地道:“師父,您要保重”他狠狠的一拳擊在地上,頓時四周偌大一片雪地整齊的一震,咬牙切齒:“若是您受到了什麼傷害,我必將夜家夷爲平地,雞犬不留”
孟超然的留言,看似平淡,實則堅決,更表明了那件事要獨立面對,不容許別人插手的意念。楚陽尊重自己的師傅,不會去插手,但卻不能不擔心。
談曇被他的叫聲驚醒,衝出洞來,看到孟超然留下的字跡,愣愣的站了半晌,突然放聲大哭
遠方。密密的大雪中。
孟超然渾身已經被大雪染的雪白,與長天大地同一個眼色。靜靜地站在山巔。
聽着風雪中楚陽的大呼,談曇的大哭,隱隱傳來。孟超然淡淡的微笑着,眼角,卻也隱隱有一點點晶瑩在閃爍。
“我的徒弟,你們要保重自己。要活着”孟超然在心裡默默地道:“正如我留言所說,男兒一生,有許多責任,必須要揹負有許多事,必須要做”
他的眼神變的深邃,充滿了思念,緩緩擡頭,看着遙遠的天際那個方向,正是上三天的入口之處
“初初,我要來了。”孟超然低低的道,感覺着自己的心在輕輕顫抖,喃喃道:“你還好麼”
他最後深切的向着那山洞的位置看了一眼,喃喃地道:“你們兩個雖然我並不問,但你們是我的徒弟,我豈能不瞭解你們從這種種事情來看,楚陽,乃是今生的九劫劍主,談曇,乃是聖族中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遭遇。我這當師傅的若是再跟在你們身邊,不僅是拖累,也是掣肘。”
“想不到我孟超然一生之中收了三個弟子,大弟子是一個叛徒,二弟子卻是九劫劍主,三弟子居然是聖族中的人物每一個都不是等閒之輩啊。我還真是運氣不錯。”
孟超然自嘲的笑了笑。
“人生在世,能有這樣的兩個徒弟,夫復何求”
孟超然毅然轉過身去,大步前行,大袖飛揚,身形飄飄,孤獨而瀟灑,寂寞而超然,慢慢的消失在風雪中。大雪將他的足跡慢慢的掩蓋;更沒有回頭。
這個師傅,什麼都沒有說,卻將什麼都看得清楚明白。他半生的精力,撫養兩個弟子,卻在兩個弟子長大的時候,選擇了飄然離去。
看似不再負責任,但他的離去,卻恰是最深切的負責任
路要自己走
你們都有自己的路
我也有
孟超然走了
“師傅走了”談曇悵然若失,像是突然間失去了自己的依靠,離開了自己的父母一般,竟然有一種骨肉割裂的痛楚。
“還有我在你身邊。談曇,你要振作,不要讓師父失望。”楚陽安慰道。
“是啊還有你”談曇迷茫的眼神轉回來,看在楚陽臉上,突然哈哈大笑,突然翻了個跟頭:“是啊,跟着師傅,他不讓我照鏡子,不讓我震驚,不讓我誇自己,不讓我跟別人比甚至有時候不准我說話現在可好了楚陽,你說我帥不帥”
“帥帥的跟狗屎似地。”楚陽一頭黑線。覺得自己居然去安慰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貨,簡直是自己犯的最大的錯誤
“胡說八道”談曇怫然不悅,隨即想了起來,便一下子震驚的道:“現在呢現在呢現在帥不帥”
楚陽看着談曇興致勃勃湊過來的臉,心中無力地嘆口氣:“帥現在很帥”
“哇哈哈”談曇得意的翻個跟頭,喜滋滋的又換了一個姿勢:“現在帥不帥”說着,在百忙之中居然掏出來了一面小鏡子,左邊照了右邊照,還對着鏡子拋了一個媚眼。
楚陽想要哭,深深的低着頭,聲音沉悶:“更帥了”
“哇哈哈現在呢”又擺了個姿勢。
楚陽崩潰了
若是孟超然在這裡,定然會一把拉住楚陽的手,眼淚汪汪的說一句:“楚陽,現在你總算明白我的痛苦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裡,楚陽和談曇東飄西蕩,瘋狂的找靈獸戰鬥,獵取內核;找各大世家的人進行搶劫,瘋狂的鞏固現有的實力。
極北荒原上,頓時一片腥風血霧。
因爲不只是這兩人,還有四個人,也在瘋狂的戰鬥;極北荒原上,六個戰鬥瘋子,六個瘋狂的劫匪
每個人都帶着一個大同小異的面具
天兵閣
現在,就算在極北荒原這樣的空曠的地方,也已經到了人人風聲鶴唳的地步。已經有好多的人萌生了退意,準備撤回去。還有很多人,一見到戴面具的就跑。
尤其是其中的三個人,一個瘋了一般嗷嗚嗷嗚亂叫,唯恐別人不知道這丫就是狼劍王座羅克敵,一個更是滿嘴的外語,狗大姨不絕於耳,唯恐別人不知道這是紀家二公子紀墨。
這倆人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居然加入了什麼天兵閣,戴着面具卻表明了身份,看到有人就瘋狗一般的衝上去,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劫
而且打起架來悍不畏死
彪悍之極
這讓很多原本就聽說過他們的人心中很是有些嘀咕:這不大像啊。聽說那倆人都是滑頭,哪有這兩人這麼勇猛彪悍
而且,天兵閣之中,還有兩位劍王,一位刀王
這三人最難對付;尤其是那兩位劍王,有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偷襲了。
刀王倒更好一些,卻是更打擊人的自尊
因爲這位刀王大人根本沒什麼顧忌,管你是三個一夥,還是五個一幫,亦或是幾十人一隊,人家就扛着大刀威風凜凜的往你面前一站
然後以絕對的實力,用摧枯拉朽之勢擊敗你
這還不如被人偷襲呢,起碼那樣還有個安慰自己的理由啊
最讓人無語的,還是一個瘋子
這個瘋子行事簡直不能以常理測度他不僅要打劫,而且還要養肥他能追着你一直追到你剛剛又打到了一頭靈獸的時候立即鑽出來,再打劫一次
然後他還有一種手段:在你身上灑下什麼氣味,見實在沒有油水可撈的時候,他就隔一段時間再來打劫。到時候若是你還是一無所獲,能被他罵的祖宗都在棺材裡跳
凡是被這瘋子打劫過三次以上的人,都流着淚離開了極北荒原。
殺了我也沒這麼難受啊。
這個瘋子還有一個特點:若是萬一被他遇上高手,而且雙方差距不怎麼大那這位高手可就倒了血黴
他本身就是王座,而且是九品。能高過他的,也只有皇座一品和二品,至於更高的這傢伙溜得比兔子還快
但對於這些只比他稍高一線的高手,他不僅要戰鬥,而且還是死皮賴臉的黏上你。而且這傢伙皮糙肉厚,就算是皇座一品打在他身上,他這個王座修爲居然也是若無其事,嗷的一聲,然後放個屁就啥事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