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嘰嘰喳喳,吵個不休。
姚順高聲喝道:“都他媽給老子閉嘴,這就是榜樣!”監獄內瞬間安靜了不少。
陸明揚終於明白了姚順的深意,心想此人也是夠無聊的。其實姚順哪有這思想,還是臨出接待室時,傅逸飛暗中吩咐他這樣做的。要讓其他犯人看到骷髏人滿頭的繃帶,以此立威,顯示自己的能耐。
骷髏人雖只判了15年,卻因其身份特殊,被視作重刑犯。爲免出現紕漏,姚順將他關進了左側五樓最中間的牢房。這個位置上下兩難,對面及周圍的犯人也能監視到,一有動靜便會被察覺,可以說非常安全。
衆犯人見新來的被關進了單間,心生不滿,紛紛吵鬧起來。
“姚總,這是個什麼情況,這小子是不是有關係啊?”
“那些有關係的貪官污吏不是都被關在三區嗎?怎麼關這兒來了?”
“不公平啊,正義何在?”
……
李千發說:“都別吵吵了,日後你們自會明白。”
“這都分開關了,怎麼日啊?”
惹得餘人紛紛大笑。
姚順大怒,說:“卓萬良,你他媽少給老子張狂,小心我現在就收拾你。”
監獄內瞬間安靜了許多。此處是姚順的地盤,在這裡他說的話有時候比監獄長還頂用,他想整誰就整誰,誰都跑不掉。那些不信邪的,都被整治過,而且很慘。平時犯人都稱他姚總,敬若天人。
卓萬良何許人也?一個判了無期的殺人犯,天不怕地不怕,唯有人人怕他,算是囚犯中的老大。姚順竟然當着新人面直斥卓萬良,這讓卓萬良感覺很沒面子。他思前想後,總覺得不能在新人面前丟臉,也爲了穩固自己的老大地位,罵道:“姚順,你他媽就是一坨屎,老子纔不把你放在眼裡。”
衆人無不震驚,驚歎唏噓聲不絕於耳。卓萬良平日雖張狂,直接叫罵姚順,這絕對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姚順勃然大怒,從身旁的獄警手裡奪過一根警棍,繞道直衝卓萬良而去。李千發和四個獄警緊隨其後。
卓萬良心想反正都已經罵了,躲是躲不掉的,乾脆多罵幾句,裝回英雄,便說:“你們一羣狗崽子,平日裡作威作福,今天看老子不收拾你們。”同房的小弟皆在一旁奉勸:“大哥,他們來了,少罵兩句吧!”卻哪裡有用。
轉眼間,姚順等人已從對面過來,到了卓萬良所在牢房前。叫喊聲啥時消失了,偌大的監獄裡靜的可怕。面見姚順全無血色的表情,卓萬良禁不住一顫,暗暗叫苦,停止了叫罵。
姚順冷冷地說:“罵呀,繼續!”
卓萬良心想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逃避的,爲了一個男人的尊嚴,決不能退縮,說:“罵你咋了,就罵你了!”此時的氣勢弱了不少,聲音在發顫。
姚順咬緊牙關,氣得臉部筋肉抽搐。牢房打開後,他當先衝進牢房,掄起警棍,朝着卓萬良頭部等致命要害,劈頭蓋臉就是一通打。平日裡獄警打犯人,一般會避開要害部位,免得出了事受到責懲。但此時的姚順氣昏了頭,打死卓萬良的心都有了。
卓萬良自然不敢還手,襲警的罪名可是很大的,足以讓他的無期變爲死刑。他蹲在角落裡,雙手抱頭,大聲叫喊,卻不是求饒,而是在辱罵。
姚順每一棍都使上了十成的力,棍棍見血,不一會卓萬良便躺在了血泊中。他仍嫌不夠,還在奮力毆打。
李千發上前,雙手抱住了姚順,說:“夠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姚順掙脫開來,又要上前。另外四個獄警見狀,忙上前拉住了他。五人拉拉拽拽,總算將他拉出了牢房。他們本來是幫姚順的,豈料竟反過來幫了卓萬良。
姚順被拉出去時,仍在揮舞警棍,嘴中罵罵咧咧:“狗崽子,真是活膩味了。”
卓萬良渾身是血,迷迷糊糊,幾近昏睡過去,嘴中仍在叫罵:“狗日的,有種打死老子!”此刻他的聲音細若蚊吟,只近處的少數幾人能聽見。
忽然,與卓萬良同房的一人喊了起來:“不好了,老大死了,老大被打死了!”
衆囚犯瞬間炸開了鍋,用力踢打鐵門,大聲呼喝叫嚷。“姚順打死人了!”“犯人也是人啊!”原本沉寂的監獄,轉眼間成了鬧市。
卓萬良大罵:“你們這些人渣,再吵小心把你們全宰了!”
囚犯的牴觸情緒徹底被激發,齊聲喝道:“滾,滾,滾……”同時以同一節奏拍打着鐵門。齊整的聲音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李千發說:“老姚,快走吧!鬧大了,讓監獄長知道可不好。”
姚順心有不甘,也只得如此。他心底早怯了,仍故作一副憤怒的姿態,在五人的拉拽下才離開。
陸明揚剛進牢房便倒頭大睡,也不理會那些是非吵鬧。現在的他只想老老實實地坐牢懺悔,以彌補自己的過失,其他的事一概不想管。眼不見爲淨,耳根卻並不清淨,他聽得出姚順把卓萬良揍得不輕。
卓萬良這一頓打傷得不輕,不過都是外傷,破皮流血,並無大礙,休養了幾天便差不多好了。這也與他經常捱打有關。老大都是這樣,要麼有頭腦,要麼皮糙肉厚,能打、耐打。很顯然,卓萬良屬於後者。
自打陸明揚入獄當晚起,獄警餐餐都會給他送來酒肉,可把其他人羨慕死了。對面的犯人能看到,隔壁的能聞到,就是吃不到。
對面的犯人大喊:“兄弟,家哪兒的,交個朋友吧!”“兄弟,你這關係夠硬啊,在監獄裡都有酒有肉。”“兄弟,往後我罩着你,酒肉分哥哥點怎麼樣?”……
隔壁的犯人大喊:“兄弟,你這是汾酒吧?就是年份有點低。”“兄弟,今天的酒是水洛,這酒不錯,我喝過。”“兄弟,把蓋子揭開,讓哥們聞聞。”……
對於此類廢話,陸明揚都一概不理,他除了睡就是睡。隔壁的人見他沒有動靜,還會使勁砸牆壁,咚咚咚的聲音快把陸明揚煩死了,他還是強抑憤怒,忍住了。
陸明揚不理會旁人也就罷了,關鍵他並不吃酒肉,獄警送來的酒肉都靠牆壁一放,絲毫不動。監獄的構造是三面混凝土圍牆,正前方是鐵柵門牆,牢房中的一切,對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幾天下來,陸明揚室內的酒肉堆了一堆。他不吃飯倒沒什麼,可把旁人給急壞了。這就是所謂的皇上不急太監急。
對面的人開始叫嚷:“兄弟,你是不是怕酒肉裡下毒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讓我幫你嚐嚐吧!”“我也願意。”“還有我!”……
隔壁的人更是瘋狂砸牆,直似毒癮發作一般。陸明揚實在受不了,便把靠着牆壁的牀搬到了屋子中間。
近日,犯人們吃完飯或做完工回來,第一件事便是調侃陸明揚。同樓層的,尤其是隔壁的,直接會跑到他門外,踢打鐵柵,騷擾他。
這天傍晚,犯人們吃完飯,紛紛回牢房。對面樓層的人又開始叫喊:“兄弟,今晚什麼酒啊?拿出來分享一下。”明知道不可能,他們還是習慣了這種每天叫嚷起鬨的生活。
同層附近牢房的犯人急不可耐地跑到了陸明揚牢房前,使勁搖着鐵柵,說:“兄弟,今晚什麼酒,快讓哥幾個聞一下。”
兩個獄警跑過來,提起警棍便是一通亂打,叫罵着:“都他媽滾回牢房裡去,誰再敢騷擾5403,就關禁閉。”
獄警對近日發生的事早已知曉,且稟報了分監區長、監區長、監獄長。骷髏人是何等人?暴躁起來,只怕無人可擋。爲免節外生枝,監獄長便命人好生管理監獄秩序,且不可讓其他囚犯再騷擾到骷髏人。
打跑餘人後,獄警盯着陸明揚堆放在牆角的酒肉,頗感疑惑,說:“5403,你怎麼回事,酒肉放這麼多不吃幹嘛?”
陸明揚說:“不餓,先放着。”
另一個獄警說:“小子不識好歹,小心餓死你。”
兩獄警轉身便走。陸明揚跑前去抓住鐵柵,說:“獄警大哥,幫個忙唄!”
一個獄警回身就是一棍,打在了鐵柵上。幸好陸明揚躲得急,纔沒被打着手。獄警說:“小子,以後說話注意點,沒規沒矩。”說罷轉身便走了。陸明揚都沒弄清怎麼回事。
隔壁屋的人看到這一切,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一人問:“小兄弟,想不想知道原因?”陸明揚禁不住好奇,嗯了一聲。那人又說:“可以,先給點酒嚐嚐。”
陸明揚說:“想說就說,不說拉倒。”回身躺在了牀上。
那人忙喊道:“小兄弟,別生氣,開玩笑的。在這監獄裡,不能稱獄警爲獄警,要稱之爲警官。對於那姚順和李千發,稱呼一聲總就更好了。”
有人附和說:“這小子一看就是個雛,應該是哪個高官家的子嗣。”
陸明揚起身拿了一盒酒、一包肉,丟給了隔壁那人。那人說了聲謝謝,隨之而來是隔壁牢房歡天喜地的喊聲及爭搶聲。
其餘牢房的人見狀,紛紛叫嚷起來,大喊:“小兄弟,分我們點。”“你就行行好吧!”“還有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