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估摸着長坤已經閒了下來。樂清靈獨自一個人披着月色,緩緩來到怡心殿,關乎着國家命運的大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百姓們的日子那麼艱難,真是飽漢不知飢漢苦。這兩天都不見長坤的人影,他不來找我,我只好過來找他。
大殿內燈火通明,門口站着兩個宮女,見樂清靈臨駕,忙福了福身子,“公主吉祥。”
“皇上呢?”她隨口問道。
兩個宮女相視一眼,“回公主,皇上不在。”
樂清靈眼簾一垂,便沒再多問,轉身又離開了怡心殿。如意宮,長坤一定在如意宮。我到要看看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令他着迷成那樣。在皇宮東南處,皇上命人新建的一座宮殿,坐北朝南,位置極佳,因此取名如意宮。皇宮的東南處,植被茂盛,一年四季花開不敗。早在先帝時,那裡就被稱之爲福地,是庇佑射月繁榮昌盛的源頭靈地。因此,先皇從不在那裡建宮造殿,怕破壞那裡的風水,以延續射月的福祉。可是沒想到,這次回宮,卻發現那裡多了一座宮宇,取名如意宮。更沒想到這座宮殿是長坤爲一個女子所建。
延着曲折的宮道,繞過一座又一座宮殿,纔看到那座新建的如意宮,雕龍畫柱,琉璃碧瓦,宮內亮如白晝的光,四散開來,如一顆巨大發亮的夜明珠般。在衆多宮殿中,格外奪目耀眼。樂清靈在院外躑躅徘徊,終究沒有走進去。想着,若是此時貿貿然闖了進去,必然會令大家陷入尷尬的境地。不如擇日再來,趁着長坤不在的時候,單獨與那金屋中的美人聊聊。
夜,漫長而孤獨,每晚總是朝着窗子,數着星星才睡去。
南方的冬天,陽光充沛,許多植被似乎亂了季節,依然開着鮮豔的花兒。樂清靈被五六個宮女簇擁着,穿着特意挑的件兒流彩暗花雲錦宮裝,雍容華貴。霸氣的明黃色,再加上精緻的濃妝,使她看起來那麼的高高在上,那麼的不可一世。
她還特意備了禮物,是父皇在世時,因她初次在東平關立功而賞賜的海東珠,這可是十分稀罕僅有的寶貝。
綺夢正倚在美人榻上,隨意的翻閱着手中的書籍。忽聽宮人稟報,很是意外。忙被宮女扶起,緩緩走至門口。樂清靈緊緊的抿着雙脣,似笑非笑,“公主吉祥。”綺夢輕輕的福了福身子,低垂着頭。樂清靈沒有理會,而是徑直走了進去。被宮女扶坐在椅榻上。
“綺夢姑娘,怎麼?不歡迎本宮?”
綺夢身體微顫,始終不敢擡頭,她緊張的轉過身,被宮女扶着走到樂清靈面前,“不,奴婢歡迎公主。”她說得很淡很輕,卻是有一股不可屈服的力量。
“哼,”只一句話,樂清靈便聽得出,此女子不簡單。她輕笑一聲,“那就坐啊,別站着了。”綺夢被宮女扶着坐了下來,卻一直未曾正眼看過樂清靈,心想,能把長坤迷得六宮粉黛無顏,肯定非泛泛之輩。“聞聽綺夢姑娘有着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爲何見了本宮低垂着頭?擡起頭來,也好讓本宮一睹姑娘的美貌啊。”既然她不友好,那自己又何必要裝好人?樂清靈一副盛氣凌人,高高在上的樣子,輕垂着眼簾,眸光淡淡。緩緩端起宮女奉來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
綺夢緩緩擡頭,一臉的笑意,那笑,乍看,溫柔似水,可細看卻是笑裡綿針。樂清靈眼睛一眨不眨,亦面帶微笑的看着她,好一副嬌俏的模樣,處處透着靈秀,怪不得把後宮的妃子們都比了下去。她眸光平靜似水,可還是讓樂清靈窺到了眸底懼色與敵意。
“公主,今日來寒宮,可是有事?”她揚了揚嘴角。
“想必姑娘也知道,皇上與我的關係,他向來聽我的,而我這個姐姐也非常疼這個弟弟。他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無意聽聞他在我面前提起你,便想着來看看你,秋月,把我的禮物拿過來。”樂清靈端坐在椅榻上,紋絲不動,至始至終都保持着一致的笑容。
看着眼前這個公主,很難想像從宮女口中傳出的形像,沒有架子,對所有人都非常和善。綺夢心中微愣,禮物?宮女捧着一隻盒子,緩緩走到她面前,她微微擡起頭,眼睛直直的看着樂清靈,此時,她才真正的看清了她的模樣。確實如傳聞中所說,有着傾國傾城之貌,只是多了幾分憔悴與滄桑。“無功不受祿,公主這是?”
“怎麼說你也是我弟弟中意的人,初次見面,作爲年長着,總不能空手而來吧,打開看看,是否喜歡?”四目相對,也是一種暗自的較量,若是誰的眸光躲閃了,誰就輸了。她盯着她,而她亦盯着她,都微微揚起嘴角,眼睛眨也不眨。
“哦?那我看看。”綺夢依然看着樂清靈,輕輕接過盒子,緩緩打開,瞟了一眼,“這麼貴重的東西,公主送我怕是不妥吧。”
樂清靈緩緩起身,走至她面前,湊近了臉,眼睛瞪得大大的,“我送的東西,有何不妥,難道還怕這東西來歷不明不成?”
聽了這話,綺夢臉色忽變,“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禮物太貴重了。”
“有什麼比皇上在我心中還重要的呢?這禮物雖重,可是跟皇上比起來,連他一根毫毛都不及。你是皇上心愛的人,只要他開心就好。”樂清靈邊說邊將海東珠放進綺夢的手裡,然後將她五指彎曲,緊緊的將珠子捏在手心裡,“既然你是皇上的人,就不要跟我見外。”她高深莫測的對綺夢笑了笑,“我還有事要忙,姑娘不用送了。”說着,便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綺夢緊繃的弦瞬間鬆了下來,心咚咚的跳着。就是她,是她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父親發配至邊疆,讓我過着寄人籬下受盡的生活。哼,你不讓我好過,我亦不會讓你好過！眸光裡的恨意如千萬支箭,嗖嗖的射向樂清靈。
一路上,樂清靈都在回想着方纔的點點滴滴,這個女子的眼神好生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犀利陰森,讓人過目便難以忘記。她爲何會用如此眼神看自己?她究竟是誰?又是怎麼被皇上看中的?這一切都是早已設好的陷井還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