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了今冬的第三場雪.北方的雪總是很多.不似南方少見.因此.寒梅也開得格外豔麗.
梅影宮的西南院裡.鳳涵天特意讓人種植了各種梅花.他覺得.樂清靈不僅像夏日的清荷.也似寒冬的傲梅.挺着大肚子的樂清靈.被宮女攙扶着.延着曲折的走廊.看着漫天紛飛的大雪.傲霜寒立的梅花.心情卻一點兒也不見好.甚至於更加失落.只是.她從來也不會在鳳涵天面前表現出來.
“主子.慢點兒.”小蝶扶着長孫玉顏在深雪裡.淺一腳.深一腳.緩緩的向梅影宮走去.
遠遠的.樂清靈便看到一襲大紅色披風.艱難的向她這邊走來.雖然不遠.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那隻身影才緩緩走近.樂清靈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眉心微皺.只覺那人好眼熟.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來她是誰了.
“見了我家娘娘.怎麼還不行禮.”小蝶看着樂清靈那一副呆愣的樣子.有些盛氣凌人的說.
樂清靈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宮女.似在問她.這是誰.貼身宮女旋兒早就發現自己的主子有問題.只是不敢明說而已.於是她悄悄的附在樂清靈耳邊道.“娘娘.她是皇后娘娘.她比我們大.我們見了她要行禮.”
樂清靈嚇了一跳.忙福了福身子.“臣妾給娘娘請安.”
長孫玉顏奇怪的看着樂清靈.覺得她很是異樣.便也沒有過多的責問.只輕輕道.“眼看快過年了.宮裡每年都過得很冷清.皇上平日日理萬機的.咱們得好好想想心思.讓皇上過個不一樣的年.”
樂清靈聽着糊塗.又悄悄附在旋兒的耳邊輕語道.“皇后娘娘叫什麼名字.”
旋兒一愣.面露難色.“娘娘.這……我不敢直呼皇后娘娘的名字.”
“你悄悄對我說.不就行了.”樂清靈將旋兒拉到一邊.微微道.
旋兒謹慎小心的將手圈在嘴邊.附於樂清靈耳邊.輕聲道.“皇后娘娘叫長孫玉顏.”
樂清靈微微點頭.轉過身.慢慢走了過去.“嗯.全憑妹妹操心了.我相信你.”
長孫玉顏微愣.她怎敢直呼自己妹妹.難道她不知道這樣是大不敬嗎.看着樂清靈那些呆滯迷濛的眼神.長孫玉顏越發的奇怪了.“好.這一切你們就聽從我的安排吧.”說完.長孫玉顏便被宮女們扶着離開了.
方纔之事.樂清靈急得滿頭是汗.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憑白無故的忘記了那麼多事.那麼多人.私下裡也曾找太醫瞧過.可是無論如何太醫也查不出什麼原因.只說是她可能用腦過度而形成暫時選擇性失憶.她很怕.很怕有一天.她把鳳涵天也給忘了.
雪.下了一場又一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忘記了多少事.多少人.心中總有隱隱不安的感覺.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皇后娘娘給各宮都傳了話.今年的團年晏全部到瑤池殿去.宮裡上上下下.主子下人.同吃同賀.同樂同喜.樂清靈儘量表現得低調.少說話.少做事.她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會讓鳳涵天發現她的異樣.而讓忙碌的他更加擔心.她真心不想成爲他的累贅.
這一天.原本晴好的天氣忽然就暗沉了下來.烏雲籠罩.天似乎要塌下來般.沒一會兒便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不過.這天.也是像小孩兒的臉般.說變就變了.沒過一會兒又晴了.
瑤池殿內.整整擺了一百張桌.成了名副其實的百席晏.皇親國戚.主子下人.只多不少.各宮妃子.按照高低身份.井然有序的坐於鳳涵天旁邊.他的左手邊是長孫玉顏.右手邊是梅月.只是梅月的那個位置原本是樂清靈的.爲了不落人口舌.樂清靈自請坐到了另一個位置上.
大家都靜靜的坐在案几邊.等待着皇上一聲令下.拿筷開吃.鳳涵天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大家.緩緩起身.微微揚起脣瓣.大家都很少看到他如此溫潤和藹的樣子.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下來.“今天在坐的各位都是自家人.所以.都不要拘束.不要論君臣之禮.不要論高低之分.盡情暢飲.暢聊.吃好喝好.雖然剛剛下了一場少見的大雪.可是俗話說.瑞雪兆豐年.來年的孤竹.一定又是個好年頭.”所有人都紛紛點頭稱是.“好.大家隨意.”宮裡的年從未如此熱鬧的過過.看到大家不分主僕.不論高低.也不似平日般.爾虞我詐.一團和氣的景像.鳳涵天微微側目看了看長孫玉顏.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他在心裡也悄悄轉變了對長孫玉顏的態度.“吃菜吧.”他爲她夾了一隻雞腿放進了碗裡.
長孫玉顏眼眶一熱.忽然就感動了落下了熱淚.她夾起那隻雞腿.邊吃邊哽咽道.“謝謝皇上.”
看到宮裡一片祥和的氣氛.樂清靈也莫名的興奮.只是她或許忘記了.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結果.這是她付出了常人難以忍受的代價.所得到的結果.
迎春微綻.河水開凍.楊柳吐蕊.百花含苞.一轉眼.便是陽春三月.由於已懷八個多月.快要生產.所以樂清靈越來越感覺自己行動不便了.總覺得很乏.有睡不完的覺.
這一天.她側臥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忽然被一陣急匆匆的喚聲吵醒.
“清靈.清靈.快醒醒.快醒醒.好消息.有好消息.”樂清靈緩緩轉身.看到鳳涵天正用一種難以言說的驚喜看着她.她揉了揉眼睛.微微轉身.
“你是……”忽然就叫不出鳳涵天是誰了.嚇得一旁的旋兒忙搖頭擺手.樂清靈嚇得臉色通紅.不敢說話.只是驚詫的看着他.
鳳涵天根本就沒想到她發生了什麼事.沒有反應過來.忙接道.“我是來跟你報喜的啊.”
“皇上.娘娘可能是沒睡醒.我去替娘娘打水.洗把臉吧.”旋兒忙靈機一動.隨口說道.
樂清靈恍然.“皇上.喜從何來.”
“梅月生了.生了個小皇子.”
樂清靈又是一頭霧水.梅月.梅月又是誰.她雖然記憶越來越差.腦子還是好使的.“是嗎.那恭喜皇上了.”看到樂清靈那淡漠的表情.鳳涵天微微有些納悶兒.她怎麼沒有想像中的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