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鸞歌的身體狀況他是早就清楚的,即使偶爾那感覺稍微淡了些許,也不停會有人來提醒他,提醒這是不容忽視的事實。
“你到底走不走?”軒轅鸞歌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懶懶的瞧着北冥淵,眼中有明顯不可忽視的厭惡。
她就是這麼恨他的嗎?
“孩子……孩子還在!”北冥淵忽然覺得他還是應該說點什麼,不是爲了讓自己好受,而是……
是什麼?
“對了!”軒轅鸞歌聞言扯開嘴角,譏誚道:“是不是孩子沒有死成,你心中遺憾呢?”
她怎麼會這樣想?
北冥淵一時手足無措,他不是不習慣這般緊迫相逼的軒轅鸞歌,而是不習慣在如此令她絕望的時候,還強忍着心神按捺着自己的軒轅鸞歌!
北冥淵艱難的垂下頭,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不是我要這樣想,但是這個孩子……”
軒轅鸞歌居然笑宴宴的看着他,眼角眉梢寫滿了諷刺。
北冥淵心一橫,“這個孩子不能要!”
“北冥淵!”軒轅鸞歌定定的看着他:“你真是喪心病狂!孩子不是你想要的嗎?誰口口聲聲說過要我軒轅氏的血脈?誰說過!”
她的口氣太咄咄逼人,北冥淵眼眸中最後一絲溫情和愧疚都散去了,“這個孩子反正是不能要的!今兒我也只想這樣告訴你,晚一點會有太醫來送藥,你安心喝了吧!”
“嘭!”坐落在牀前的燭臺猛地被軒轅鸞歌拽住,朝北冥淵的方向猛地丟去,伴隨着她怒火沖天而失控的沙啞嗓音:“北冥淵!你去死!”
北冥淵真的走了!
那一屋子的狼藉是被紅菱紅着眼睛收拾掉的,香雪的事情她不敢說,玉公公早給她分析了利弊,也說過皇后現在臥病在牀,即使有心也是無力,反倒還會讓她更加憂心,何況凌妃也說過,晚一些便會將香雪送回來!
可是到了晚膳過後鳳翔宮還是沒有收到香雪回來的消息,紅菱偷着空兒去門口問了好幾回也都說沒看見香雪,紅菱越聽越是着急,眼看着天都黑了下去,害怕香雪若是在尚凌宮出了什麼事軒轅鸞歌更會怪罪,硬着頭皮思量了許久,終究讓守在殿上的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小心翼翼跟在鸞歌身邊伺候。
鸞歌昏昏沉沉,可腦袋終究還是清楚的,她在等,等北冥淵說的所謂的打胎藥,他想要將她肚子裡面的孩子打掉,這正是她曾經夢想過千百次的事!她那麼厭惡北冥淵,更加不想真的爲他誕下孩子來。
紅菱自己不覺,鸞歌眼前卻被她晃得難受,實在忍不住了才苦笑着問她:“出了什麼事?看你心神不寧的!”
紅菱嚇了一跳,以爲軒轅鸞歌已經知道了,回頭被迫迎上鸞歌的眼睛纔看見她也是一片茫然,顯然是等着她說出來,稍稍頓了頓,知道這事早晚也是說,便一聲不響的跪去了地上。
鸞歌隱約也能察覺今天的紅菱有許多地方不對勁,她一心的煩心事
還沒有想出個頭緒,如今又要操心紅菱,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乍然聽紅菱將這事一說,鸞歌又急紅了雙眼,頓了頓,努力剋制了怒火問:“這件事皇上知道嗎?”
紅菱垂頭喪氣的道:“玉公公是知道的,但是皇上知道不知道,這個奴婢就不曉得了!”
軒轅鸞歌心中擔心着香雪,在牀上是多一片刻也坐不下去了,還不等紅菱上前,自己動手便要下牀去,被紅菱看見連忙趕上來攬住她,驚慌失措的問:“娘娘要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香雪若是去了凌妃宮裡,還能活着被她送回來嗎?”
紅菱一怔,好似根本沒有想到這麼遠的地方去,緋紅的臉皮子上又是慚愧就是無奈。
軒轅鸞歌也暗暗嘆了口氣,伸手將紅菱抓住被角的手拉開,長舒了口氣才說:“這也不是你的錯!凌妃盛氣凌人,那天見到本宮亦是不放在眼中,這香雪若是真被她帶走了,連死活亦不好說,她在本宮身邊多年,本宮豈是見死不救之人?”
如果軒轅鸞歌見死不救,如今哪裡還有她?哪裡還有紅葭都能夠完完整整的跟在她身邊呢?
可是紅菱還是猶豫:“娘娘你的身子……太醫說了你現在虛弱,不能離開寢宮!”差點小產讓軒轅鸞歌即使醒過來也沒了往常的神采,甚至連脣瓣也是蒼白蒼白的,而鳳翔宮離尚凌宮尚且還有一段距離,天色馬上又要黑了,若是發生什麼事可怎麼辦?
“管不得這麼多了!你也不要擔心,去喚軟轎過來吧!”
紅菱一聽,一雙大眼睛裡立刻閃耀出亮晶晶的光彩,朝軒轅鸞歌點點頭,飛快出了寢殿大門。
不一會兒軟轎已經準備妥當,軒轅鸞歌被紅菱伺候着穿了實在不能再厚的披風,柔軟的料子將她好似包子一樣裹在裡面,堪堪只露出了一張明豔動人的小臉。
夜裡風涼,軒轅鸞歌被緊緊包裹在披風裡,又有軟轎四壁的簾子遮擋,倒沒什麼多餘的感覺,人已經到了尚凌宮門口。
“誰?”守在尚凌宮門口的太監遠遠瞧見大半夜的還有人到尚凌宮來,自然分外重視,特地派了一個人上前來詢問。
紅菱道:“去告訴你們凌妃娘娘吧!就說皇后娘娘親自來尚凌宮要鳳翔宮的侍女來了!凌妃娘娘要是識相,就快點將鳳翔宮的香雪姑娘送出來!”
“皇后娘娘?”太監一聽立刻變了臉色,遙遙向軒轅鸞歌行了一禮,轉身飛快跑了回去。
片刻之後紅菱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空手而歸的太監,扯着嗓子道:“人呢?”軒轅鸞歌都親自上門要人了!難道這凌妃的膽子還這麼大,當真不給軒轅鸞歌一點面子?
太監在軒轅鸞歌軟轎旁邊跪下來,維諾的道:“凌妃娘娘正在沐浴,悅兒姐姐請皇后娘娘進去稍等片刻!”
“什麼!”紅菱漲紅了臉,不可置信的冷哼:“凌妃娘娘讓皇后娘娘等她?”
“這是悅兒姐姐說的,凌妃娘娘
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她!”
“娘娘!”紅菱不甘的在軟轎外喊道:“現在怎麼辦?”
“扶本宮下來!”軟轎之中傳出嬌柔輕緩的聲音,仔細一聽,有讓人無端覺得那聲音其實清冷得很,好似來自於天際,不帶絲毫情感。
紅菱見軒轅鸞歌終於說話,面上立刻冒出喜意,路過太監身邊,故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太監縮頭拱背的看在眼中,又小心的退後了兩步。
“娘娘!”紅菱笑着扶下軒轅鸞歌,“凌妃娘娘一看就是故意的,哪裡有皇后娘娘來了還不許通報的話呢?”
軒轅鸞歌身子還沒有全部恢復,聽紅菱說話同時也覺得頭疼無比,只懶懶斜睨了一眼跪在一邊的太監,便朝身後一直跟着她的侍衛道:“既然凌妃沒有空,找香雪的事自然就交給你們了,快點去吧!”
“是!”
“皇后娘娘!”跪在地上的太監大約沒料到有此一遍,慘白的麪皮子一瞬間複雜得什麼顏色都有了,喏喏的想阻止,可對方畢竟又是皇后,他的身份實在太過卑微。
軒轅鸞歌好笑的睨了太監一眼,渾然不覺她的爲難,反而挑起了眉梢向紅菱道:“今兒的月亮怎的這麼圓。”
紅菱不知鸞歌用意,笑着回答:“娘娘忘了,今兒晚上可是十五呀!”
“十五!”軒轅鸞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瀲灩的大眼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膜,將銳利緊緊的包裹了起來,嘆了口氣瞥過臉不再看夜幕中的尚凌宮,“紅菱,扶本宮去軟轎上吧!”
死水一樣的靜謐伴隨着天邊的圓月漸漸高升,軒轅鸞歌靠在軟軟的枕頭上差點睡了過去,幸得紅菱一直跟在軟轎簾子旁,小聲與她說話。
說來這尚凌宮也是與衆不同,留在軒轅鸞歌身邊的侍衛以及宮人來時並未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可站在門口等着進入尚凌宮的侍衛的空檔,一個個卻好似衣服穿得少了,都縮着脖子將雙臂環繞在一起取暖,還有更是誇張的乾脆聚起雙手併攏,用嘴不停的朝一雙手心裡呵氣!
紅菱也受不了開始跺腳,呼着暖氣道:“娘娘!不如咱們還是先回去等着吧,這夜裡也不知道怎麼的,居然變得這麼冷!您的身子要緊,如今是再也受不得一點點寒氣的了!”
軒轅鸞歌還沒開口說話,腳步聲先她一步漸漸靠攏來,接着紅菱歡喜的聲音傳進軟轎:“怎麼樣?怎麼樣?找到了嗎?”
鸞歌豎起耳朵也沒有聽清楚來人到底回了什麼,片刻之後紅菱被她喚過來,“找到了嗎?”
“娘娘!”紅菱的聲音多了一絲絲喪氣,默了默才道:“娘娘還是先回去吧,將侍衛留在這裡,娘娘或是將腰牌留下也好!”
見腰牌者等於見到了皇后!
軒轅鸞歌想了想,幸好她出門前將腰牌收了起來,紅菱要,她身子難受也懶得插手,便大大方方將腰牌遞給了紅菱,一面道:“你在這裡等着吧,有諸多侍衛保護,不會有什麼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