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失憶的魔像
一系列懸崖上佈滿了各種天然洞窟，它們彼此交錯，形成了一面位於山壁的迷宮。
“300年前，一尊從浮空城阿祖瑪廢墟逃難至此的魔像將這裡當做了避難所。”老龍龜領着布萊恩與赫麗絲特來到一座洞窟，用蒼老低沉的嗓音向兩人講述：
“雖然這是一尊失憶的魔像，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尊魔像憑藉着間歇性復甦的記憶，在裡面刻下並畫上了關於它的主人大奧術師奧帕斯、費林魔葵、戰鬥和藏着耐色卷軸寶庫的故事。”
“這麼說，你之所以冒着風險將這尊逃難的魔像從藍龍巫妖手中救下來，是不是預言到了它就是助你脫困的關鍵。”
布萊恩若有所思地說，“於是你就特意將它隱藏到這裡，只爲等待能夠助伱脫困之人的到來。”
“沒錯。”老龍龜尷尬的點了點頭，笑道：
“畢竟這尊魔像是大奧術師奧帕斯最親密的夥伴，曾經的浮空城阿祖瑪是整個耐色瑞爾帝國最大的學術研究中心，我不相信有人知曉這些秘密後，會提不起一絲興趣。”
“原來如此。”
安靜地站在布萊恩身旁的赫麗絲特突然接了一句話，“大奧術師奧帕斯生前留下的一本魔法書籍，是不是你刻意讓人帶到銀月城的賢者圖書館的。”
“銀月城是‘北地的瑰寶’，一座善良陣營的文明聚居地。”
老龍龜摸摸白鬍子，坦然道：“世人想要得知大奧術師的浮空城遺蹟，就必須去賢者圖書館找到這本書籍，這樣的話，就至少幫我篩選掉了心存邪念之人。”
布萊恩看身旁的精靈一眼，對老龍龜笑道：“不得不承認，爲了脫困，又不想讓自己落入邪惡之人手中，你謀劃的的確非常完美。”
他回想起遊戲中的事情，老龍龜的位置的確是一羣冒險者察覺賢者圖書館的書籍時意外發現的，最終這則消息又意外引起深水城的公開領主的注意，將他成功解救出來。
由此可以看出，即便是沒有自己的參與，這個精通占卜的老龍龜也能夠被其他人解救。
接着，他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探討，繼續朝洞窟深處走去。
“在魔像尚未來到這裡時，這些天然洞窟是被一羣紫蟲佔領着。”老龍龜一邊帶路，一邊說，“除了我們走的這處洞窟外，其他地方都化作了廢墟。”
布萊恩環顧四周，正如老龍龜所說的那樣，衆人周圍的地形中，滿是紫蟲居住留下的創痕，甚至還有多處複雜的洞窟，在紫蟲鑿出它滿是碎石的隧道時毀於一旦。
好在這裡的紫蟲早已被清理乾淨，不然的話，對付這些擅長製造隧道的傢伙，隨時都要防備洞窟坍塌的可能。
當他們進入洞窟深處後，布萊恩看到牆壁上出現被雕刻的開鑿留下的痕跡，空蕩蕩的壁燈點綴在牆壁上，大塊的灰泥散落在地板上，曾經明亮地繪出場景和文字。
這條隧道通往一處50尺長，30尺寬，20尺高的通道。
陰暗潮溼的通道內，蝙蝠在天花板上發出聒噪的聲音，地板上滿是它們留下的糞便，深處的四壁上則畫滿了彩色的壁畫。
“從藍龍巫妖手中逃脫的魔像將這裡當作了自己書寫和記錄歷史的廳堂。”
老龍龜說，“這尊魔像也不知道身體的哪個部位的零件壞了，總是間歇性的回憶起過往的事情，等到了第二天又忘得一乾二淨，所以我就跟它提議，讓它把突然回憶起來的事情記錄下來。哦，對了，那尊失憶的魔像稱這裡爲它的彩虹廳堂。”
聽完老龍龜的介紹，布萊恩將目光落在了牆壁上一幅幅色澤豔麗的壁畫上。
通過一個簡單的偵測魔法，讓他意外發現，每一幅畫上都散發着淡淡的魔法靈光。
顯然，這些畫之所以能夠保留到現在也跟新的一樣，是作畫的魔法顏料的功勞。
隨後他不再多想，開始一幅幅的查看着畫中想要傳達的歷史。
他在這一幅幅連貫性十足的畫作中看到，一羣鐵魔像整齊有序地站在類似流水線車間的作坊裡，瘋狂的錘擊桌面的物品。
仔細觀察，他才發現，這是一羣刻印魔法符文的鐵魔像，它們的工作就是用雙手不停的在產品上刻印魔法符文。
由於每天都做着相同的工作，其中一尊鐵魔像開始變得有點奇怪，它時不時的擡頭看向沙漏，充能時間一到，就立刻衝下工作臺，朝門外跑去。
它身旁的那尊鐵魔像見狀很是好奇，它發現率先跑出去的鐵魔像的崗位上，留下了一個貝殼，它很是疑惑。
很快第二天到來，構裝魔像們像往常一樣，準時來到工作崗位，只有那尊奇怪的鐵魔像還沒有趕來。
看到遲遲未歸的鐵魔像，另一尊鐵魔像開始擔心起來，就在它準備工作的最後一刻，那尊奇怪的鐵魔像及時趕了過來。
就這樣，它們又開始了乏味的刻印魔法符文的工作。
不久後，那尊奇怪的鐵魔像停下了工作，看了看牆上的沙漏，離充能的時間還有一半，它閃爍着微光的眼睛露出迷茫之色。
簡簡單單的畫作，布萊恩卻在這尊奇怪的鐵魔像身上看出來，它已經沒有心情再繼續工作了。
它呆呆的站在原地，然而等到沙漏內沙子漏完，它就好似打了興奮劑一樣，飛快的跑了出去。
另一尊鐵魔像看着衝出去的鐵魔像的崗位上，留下很多貝殼，似是爲了搞清狀況，它跟着地上的貝殼，來到了城市的一個下水道，等它走到通道盡頭後，眼前的一幕讓它驚呆了。
它看到那尊奇怪的鐵魔像拿着一個網兜，開心的在海浪中，歡快的戲水，等它回到岸邊時，它的右手已經被海水腐蝕，變得鏽跡斑斑。
等幾天過後，這尊奇怪的鐵魔像再次回到工作崗位，它的整個身體都發生了鏽跡，如今的它只能拖着虛弱的身體，艱難的走到自己的崗位上。
看着這尊奇怪的鐵魔像的狀態，另一尊鐵魔像搖了搖頭，然而這一次，這尊奇怪的鐵魔像還未等沙漏內的沙子漏完，就準備離開工作崗位。
另一尊鐵魔像見狀，立刻攔下了它，讓它不要再繼續去海邊戲水，但這尊奇怪的鐵魔像卻像着了魔一樣，一把推開勸說的鐵魔像，執意的離開工廠。
這尊奇怪的鐵魔像再次順着下水道來到海邊，僵硬地站在沙灘上，張開雙臂，任由海浪拍打自己鏽跡斑斑的軀體，享受海浪的衝擊感。
這一次，它卻再也沒有回到岸邊，留在岸邊的只剩半截鏽跡斑斑的手臂。
至此，這段連貫性的畫作便宣告結束。
看到這裡，布萊恩隱隱感覺到，這很有可能是兩尊鐵魔像在無意中覺醒了自主意識，那尊奇怪的鐵魔像，看上去更像是死在了追逐夢想的道路上。
他失笑一聲，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甚至內心本能地認爲，這很有可能是那尊失憶的魔像，因記憶錯亂而意外出現的巧合作品。
接着，他繼續望向下一幅畫。
可惜讓他失望的是，接下來的畫作就沒有他之前看到的擁有連貫性，彷彿每一幅畫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
他從這些畫作中找到了五幅對他接下來的冒險來說，比較重要的一些信息。
第一幅壁畫中描繪了三名穿着耐色瑞爾時期服飾的奧術師，他們正在使用各種珍貴的材料，添加到實驗臺上一尊躺平的鐵魔像軀體上。
鐵魔像的胸膛中被放置一顆明亮的藍寶石，壁畫的低端還用古代銘文標出了每一位奧術師的名字，而場景下方還有一段更大的銘文。
三位奧術師的名字翻譯過來是布隆、卡林和莎莉沙。
銘文中寫道：“在此處，奧術師三人組創造了藍寶石哨衛。”
布萊恩發現，這尊鐵魔像正是那尊奇怪的鐵魔像的同伴。
顯然，工廠內的異常被奧術師意外發現了，並重新強化了另一尊覺醒自主意識的鐵魔像。
第二幅壁畫描繪這三名奧術師將這尊完成強化的鐵魔像，交給一名年邁的大奧術師，其中一位奧術師還將一枚藍寶石碎片，親自交到大奧術師的手中。
古代的銘文標註了這位大奧術師的名字，而場景下方還有一段更大的銘文。
名字翻譯過來是：阿祖瑪城的大奧術師奧帕斯。
銘文中寫道：“藍寶石哨衛與浮空城阿祖瑪的大奧術師奧帕斯建立了鏈接。”
第三幅壁畫繪出魔像和大奧術師一同將一張金色卷軸放到一間滿是星光的寶庫中。
一束藍光從魔像胸口的寶石中射出。
下方刻着一段描述，銘文中寫道：“根據大奧術師奧帕斯的命令，藍寶石哨衛打開了衆星寶庫，將耐色卷軸隱藏並守護在其中。”
第四幅壁畫中，大奧術師奧帕斯和刻着符文的金色卷軸一同被封入一具石棺當中。
三位當初強化魔像的奧術師對眼睛緊閉的大奧術師施展了魔法。
哀悼者們聚集在周圍，細小的標註，標出了這些角色的名字，而下面有一段更大的銘文描述。
標註翻譯過來是阿祖瑪城的大奧術師和他的三位學生布隆、卡林和莎莉沙。
銘文寫道：“大奧術師奧帕斯進入了永恆的安眠，以擺脫耐色瑞爾帝國的詛咒，並將自己與耐色卷軸一同封印。”
第五幅壁畫描繪出一隻藍龍巫妖和他的怪物大軍降臨到浮空城阿祖瑪的廢墟里，龍巫妖用黑暗力量轟擊魔像，將它扔入天空中的裂隙。
龍身上有一處標註，下方有一段銘文。
龍巫妖的名字翻譯過來叫做：克里茲卡。
銘文寫道：“藍寶石哨衛在與龍巫妖克里茲卡的可怖戰鬥中被摧毀。”
…………
看到這裡，布萊恩徹底明白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他收回目光，示意等待的老龍龜帶他去見那尊失憶的魔像。
這是一尊高大魁梧的鐵魔像，看上去像是由重金屬精心打造而成。
它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眼眶中發出模糊的光芒。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布萊恩竟然在這模糊的光芒中，看到了莫名的悲傷。
“你是誰？”他望向悲傷的魔像，沉默片刻，主動詢問道。
“我是誰？”聽到他的聲音，魔像擡了擡頭，從口中傳出低沉沙啞的聲音，“我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誰……”它困惑的撓了撓頭，低語道。
“靈魂核心遭受到了負能量的腐化，導致失去記憶。”站在布萊恩身邊的赫麗絲特收回偵測的目光，向他說出自己檢查到的情況。
布萊恩微微點頭，思索片刻，對魔像說，“看得出來，你是一尊構裝生物，但是你看起來太奇怪了，因爲在我的印象中，構裝生物是沒有獨立思想的。”
事實上，普通的構裝生物的確沒有思想，但是施法者有一個叫做「構裝啓智術」的九環法術，可以讓它們真正意義上的獲得生命和獨立思想。
不過，想要成功釋放這個法術，除了需要消耗施法者大量的精力（經驗值）外，還需要一個非常特殊的施法材料：一個死去不超過八小時的人型生物的大腦。
這種啓智術會隨着時間的流逝，這尊被喚起獨立思想的構裝生物，也很有可能回憶起這個人型生物大腦生前的記憶，甚至完全覺醒也是很有可能的。
布萊恩通過偵測魔法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眼前這尊魔像絕不是通過這種方法獲得獨立思想的。
由此可以看出，他看到的一大段寓意深刻的壁畫，很有可能是真的。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耐色卷軸中記載的高等造物。
難道說這位叫做奧帕斯的大奧術師已經接觸到了關於生命造物的研究，他心想。
不然的話，很難解釋清楚，這兩尊魔像到底是如何覺醒獨立思想的。
布萊恩爲自己的想法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畢竟生命造物可是被諸神教會視爲禁忌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魔像低下腦袋，眼睛中的光芒暗淡了幾分，低沉嘶啞的聲音中透着一絲絲傷感，“我感覺到自己失去很多記憶……很多很多的……記憶……記憶……”
“那你的主人呢？”布萊恩目光閃爍一下，繼續詢問。
“主人？”魔像猛地擡起頭，接着明亮的雙眼中浮過一抹迷茫和痛苦，好似剛剛明明已經想到的東西，卻又突然消失了一樣。
“你的主人是不是大奧術師奧帕斯。”布萊恩語氣溫和的對魔像說，“他是不是給你安排了一個使命，讓你守護衆星寶庫。”
他突然意識到，這尊魔像能夠從耐色瑞爾時期存活至今，絕對掌握了某種可以自主汲取能量的手段。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升起了要將其拆卸下來，好好研究一下的衝動。
不過，很快又被他壓制住了。
畢竟無論怎麼看，這尊魔像都是一具完整的生命體，這麼做跟解剖活生生的類人生物沒什麼區別。
他雖然也是一名施法者，但並沒有專精死靈術和血脈秘術，所以對於這些操作，會出現本能的排斥。
“我的主人……你知道我的主人？……”聽到布萊恩提及大奧術師的名字，魔像眼中的迷茫之色頓消，一滴滴悲傷的砂淚竟然從它眼眶中涌出。
看到這裡，布萊恩動容了一下。
他深思片刻，用真誠的語氣，對魔像說：
“沒錯，我知道你的主人，畢竟你在牆壁上留下的壁畫，我都已經全部看完了，從這些訊息中我得知，其實你是守護衆星寶庫的藍寶石哨衛。
可惜的是，你在與一隻入侵寶庫的藍龍巫妖的戰鬥中喪失了記憶。如果你不想讓自己的主人被入侵者打攪到永恆的沉眠，就帶我們前往浮空城阿祖瑪的廢墟，我們將會幫你趕走藍龍巫妖，而你則繼續履行着守護主人的使命。”
他的這段話雖然很長，但他故意說得非常慢，試圖讓魔像理解他們的意思。
在魔像漫長的沉默中，衆人都配合着保持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魔像突然擡起頭，望向布萊恩，繼續用低沉嘶啞的嗓音說，“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更不記得浮空城阿祖瑪的位置。”
它從地上起身，邁着沉重的步伐，望向牆壁上色澤豔麗的畫作，不自覺地伸手撫摸着大奧術師的畫像，悲傷地說：
“不過……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其實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隱藏着一道傳送法陣，好心的冒險者們，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我願意打開傳送法陣，一起前往未知之地。”
布萊恩看到魔像的胸膛上一塊8寸的石頭圓盤裡，的確藏着一顆明亮的藍寶石。
圓盤的表面刻着藍色的圓圈，上面有八道金色的線條，如太陽光芒一般從圓圈上射出來。
他與赫麗絲特對視一眼，後者微微點頭，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沒問題，我們願意以身涉險，幫你完成心願。”布萊恩的目光迎上迷茫的魔像，點頭道。
“真的太感謝您了，好心的冒險者。”
魔像激動得脫口而出，眼眶內不受控住地涌出喜悅的淚砂。
最後，它又對布萊恩深深地鞠了一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