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抓住的他們,還處在惶惶不安和茫然無措當中,根本不敢當着僕役和血肉魔偶的面與兩位“前輩”攀談,就像凱頓與希爾迪第一次碰面般,目光交接後就被血肉魔偶送入了牢房。
其中卡瑞娜就在凱頓右手邊剛剛空出來的那間。
從打開的牢房經過時,凱頓發現血肉魔偶分別拿出黑色的禁錮手環和禁魔項圈,給四位冒險者戴上。
心中一動,凱頓腳步放緩,眼睛微微眯起地看着禁錮手環和禁魔項圈被一一扣攏,開始綻放妖異光芒發揮作用。
這既是對自己解析出來的禁錮手環結構的確認,也是對暫時沒辦法接觸的禁魔項圈的初步窺探。
被禁魔項圈釦在脖子上後,卡瑞娜頓時感覺本就乾涸的精神力停止恢復,再也無法施展一個魔法。
“這個項圈有禁制魔法的效果?那位先生同樣也是魔法師?”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擡頭望向門外,剛好與凱頓的目光相撞。
似乎感覺到了她心裡的疑惑,凱頓輕輕點了點頭,加快步伐跟隨僕役前行。
“會是哪位魔法師前輩呢?”卡瑞娜開始回想這片地域,曾經出現過又神秘失蹤的魔法師們,可都很難與這位俊秀的男士對應起來。
在這片狹窄的、人口稀少的地域,每一位鬥師或者魔法師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是統治城市的冒險者工會高級成員,是能記入史冊的強者,只不過他們往往到了一定階段就會神秘失蹤。
因此,到這個魔法塔冒險,除了貪心裡面的財寶和力量,卡瑞娜等人也是爲了掙脫那個註定的命運。
思考中,卡瑞娜突然感覺到血肉魔偶在拉扯自己的魔法袍,於是種種不好的聯想產生,想要施展魔法又無能爲力,只能慌忙揮拳打出,可惜血肉魔偶毫不在意,輕鬆就將卡瑞娜的魔法袍給脫了下來。
被一個死屍般的血肉魔偶侵犯,卡瑞娜從未想過這種情,她忍不住雙手抱胸,縮到牆角,尖叫起來。
不過讓她目瞪口呆的是,血肉魔偶沒有繼續動作,丟給了她一套亞麻衣物,然後拿起她的魔法杖、魔法袍和之前取下的項鍊轉身離開,鎖上了房門。
“原來是搜繳危險物品……可用不用這麼粗暴啊?告訴我一聲,我自己會脫!”卡瑞娜欲哭無淚地想着,可又記起對方是血肉魔偶,只接受命令,不會溝通。
想着想着,她又有點慶幸地自語:“還好這裡是女巫。”
然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貼身的衣物,補充了一句:“還好沒有被其他男士看到。”
…………接下來一段時間,卡瑞娜、阿爾瓦等人幾次被帶入女巫的魔法實驗室,等到他們回來後,一個個臉色蒼白,目露恐懼,顯然真切認識到了自己實驗材料的身份。
而凱頓又進行了一次“電擊刺激”,按照女巫的說法就是逐步將靈魂的潛力完全發揮出來。
這晚,所有囚犯都被帶到露臺散步,自第一天遇見後,終於再次面對面看到彼此。
卡瑞娜、奧菲莉亞四人圍在一起,小聲地竊竊私語,討論着這段時間的悲慘經歷,幾位僕役只是守在門邊,沒有偷聽他們談話的想法。
而凱頓和希爾迪靠在露臺邊,低聲交流這幾天觀察到的一些現象。
由於前往實驗室的路線固定,所以新發現的東西不多,兩人很快就交流完畢。
“希爾迪,你有沒有注意到月底和月初的這幾天,女巫都沒有進行實驗?或者說進行的是不需要活人的實驗。”凱頓若有所思地道,這是由最近幾天的反常想到的。
希爾迪嘿嘿笑道:“不錯,夥計,你觀察力真是敏銳。我被關在這裡有幾十年了,即使是實驗材料最充足的時候,月底兩天,月初三天,女巫也從來沒有讓人前往實驗室,而其餘曰期,或多或少都曾經進行過人體實驗。我猜測……”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指了指下面。
聽懂了希爾迪話外之意的凱頓微微點頭,沒有再問,他是說銀月最黯淡的這幾天,女巫很可能在嘗試破解地底遺蹟的封印,是逃脫的最好時機。
這時,卡瑞娜他們一起走向凱頓和希爾迪,希望從兩位被關押了很久的“前輩”口中打聽到更多的情報。
“你們好,兩位先生,我是魔法師卡瑞娜,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們?”對於僕役們還有點畏懼的卡瑞娜聲音很小地打着招呼。
希爾迪對於結識“幫手”很有興趣,微笑道:“我是希爾迪。”
“希爾迪?你是那位黑暗領主?”奧菲莉亞、阿爾瓦、卡瑞娜、布拉德全部驚呼出聲,對這個名字似乎非常震驚。
希爾迪理了理頭髮,有點嘆息地笑道:“沒想到外面的人還記得我。”
呼,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接連響起,卡瑞娜等人完全沒想到這位看起來硬朗但說話隨和幽默的鬥師竟然是傳說中的那位大斗師,那位走到所有人都未到達的五級程度的“傳奇人物”!
見凱頓有點疑惑的表情,希爾迪聳了聳肩膀:“我逃出森林後,在外面過了一段舒服的曰子,直到被抓進來。”
卡瑞娜雙眼瞪得極大,本以爲希爾迪是被黑暗森林裡的怪物殺掉或是突破失敗死亡,誰知道卻是被老巫婆關在這裡幾十年。老巫婆的強大實在超過了他們想象。
“我們的冒險難道就是一個笑話?”他們油然而生這個想法。
努力平靜下來,卡瑞娜又看向凱頓,比起大斗師希爾迪,她更好奇這位魔法師的身份。
卡瑞娜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從老巫婆的強大以及隱隱約約察覺到的事情背後真相中擺脫,保持禮貌微笑地問着凱頓:“先生您呢,難道也是某位傳說中的強者?可那幾位有名的中階魔法師沒一個與您的形象符合。”
出身不錯,又順利成爲魔法師的卡瑞娜一直是位高傲自信的少女,但希爾迪在魔法塔外面屬於“傳奇人物”,實力強悍,作風兇狠,連帶着讓與他地位似乎相等的囚犯,凱頓在卡瑞娜等人眼中,也成爲傳說中的強者,不得不禮貌應對。
凱頓笑着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沒有名氣的魔法師,不是傳說中的人物,而且僅僅比你們早來一天。你們可以稱呼我凱頓。”
“早來一天?凱頓先生你不是我們這裡的人?”另外那位高挑秀美的少女奧菲莉亞略顯驚訝地看着凱頓,阿爾瓦、布拉德、卡瑞娜也是同樣的表情。
他們的眼神總讓凱頓有種錯覺,那就是自己成爲了動物園裡面的珍稀野獸,被人類在鐵欄杆外面圍着參觀,於是嘴角微微翹起:“難道你們沒有見過外來者?這裡的人應該都是外來者的後裔吧?”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好奇探究的眼神太過火,卡瑞娜臉帶羞愧潮紅的尷尬笑道:“不好意思,凱頓先生,我們確實沒有見過外來者。雖然很多歷史悠久的家族都有祖先從外界而來,困在這裡無法出去的故事,但幾百年了,城市和村莊的人們繁衍生息,與周圍野獸搏鬥,與怪物戰爭,漸漸發展壯大,卻從沒遇到過外來者。”
希爾迪在旁邊呵呵笑道:“其實一直都有,只不過除非大規模被吞噬進來,小部分外來者都會先選擇隱藏身份,混入人類社會,比如我就是這樣,而很多外來者更是要麼被森林裡的怪物殺死,要麼直接被老巫婆抓住,比如凱頓這個倒黴傢伙。”
“老巫婆?”卡瑞娜、阿爾瓦、奧菲莉亞和布拉德幾乎同時從希爾迪身邊退開。
他竟然敢直接稱呼魔法塔的主人爲老巫婆?自己等人只敢在心裡這麼咒罵!雖然他以前強橫霸道,但現在不也淪爲了囚犯,難道不怕老巫婆將他抓起來狠狠懲罰,甚至殺死?
希爾迪見他們如避怪物的動作,明白他們擔心被牽連,苦笑着攤了攤手:“沒關係的,老巫婆從來不管我們說什麼,她只關心她的實驗和容貌,你看他們不也沒反應?”他說的是幾位看守囚犯的僕役。
見希爾迪眼神瞄向自己等人,紅臉僕役狠狠地瞪了回去:“希爾迪,你們再討論這方面的事情,我就用鞭子狠狠抽打你們!”
他可不敢拿“老巫婆”的稱呼向女巫舉報,傳說在很久以前,有位僕役立功心切,向女巫彙報有實驗材料暗中稱呼她爲老巫婆,結果女巫牙縫中透出冰冷聲音地重複了幾遍“老巫婆”後,將所有說過這個單詞的人全部處死,不管是囚犯還是僕役。
僕役們的反應打消了卡瑞娜等人的顧慮,紛紛感嘆道:“希爾迪先生您原來是外來者,難怪一出現就有那麼強大的實力。這麼推斷,那幾位與你類似的先生應該也是外來者。”
然後,強烈的好奇涌上他們的心頭,布拉德這位年輕鬥師忍不住詢問道:“希爾迪先生,凱頓先生,外界究竟是怎樣的?是否有那些詩歌、故事裡面講得那樣美好?是否有很多不比女巫差的強者?”
希爾迪指了指旁邊若有所思的凱頓:“我陷入禁錮之地已經好幾十年,對外面的情形不太瞭解,還是由凱頓講吧。”
不遠處的幾位僕役停止了互相之間的交談,目光集中到凱頓身上,他們對於外界同樣好奇,而且魔法塔內的生活異常枯燥,能聽聽故事很是不錯。
凱頓想着剛纔從卡瑞娜話裡發現的一點值得關注的事情,隨口道:“外界比這裡不知道大多少倍,不僅僅有幽暗恐怖的黑森林,還有綠翡翠般的湖泊,高聳挺拔的山峰,金黃豐收的平原,擁擠繁華的城市,漂浮在天空的建築……”
雖然只是粗放的描述,但那完全不同於這裡的風光還是讓卡瑞娜等人聽得津津有味,尤其那座天空之城,那可以奔馳到高空的魔法蒸汽列車,無數的傳送陣網絡,那完全無法想象的神聖學院形式,那不可思議的鍊金生命,更是讓他們嚮往不已。
“這個世界上原來有那麼多奇妙的地方,竟然有天空之城。”卡瑞娜目光迷離地望向半空中的銀月,似乎很難相信一座城市可以飛行在那裡,然後她比同伴們都熱忱地問道:“凱頓先生,不知道神聖學院有多強大?”
凱頓看了看露臺上方的幾層魔法塔,語氣波瀾不驚地道:“老巫婆這樣的魔法師,在神聖學院內部隨處可見。”
“隨處可見……”即使是希爾迪也被凱頓的描述給震得望了過來,他印象中高階魔法師、天鬥師這個等級的強者不管在哪裡都是稀少的,神聖學院再強大,也不會讓一位六環魔導師隨時可以遇到更高階的法師吧?
凱頓笑道:“我說得都是事實,至少對我本人而言就是這樣。”當然,前提是能夠像我一樣獲得神聖學院皇冠獎,得到奧術學院高層的認同。
接着,凱頓強調:“而比她強大十倍、一百倍、一千倍的魔法師也有很多。”
“真的嗎?”卡瑞娜覺得這已經是在自己想象之外,她和阿爾瓦等人看向凱頓的目光多了一份敬畏和信賴。
見故意炫耀神聖學院的強大,成功地讓絕境中的囚犯,隱隱將自己視爲可以追隨的對象,凱頓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幾位僕役,“狂傲”地說:“我這次陷入禁錮之地,是因爲黑暗山脈的某一個任務,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救我,在傳奇魔法師面前,老巫婆就像一隻螞蟻,想怎麼捏死就怎麼捏死。”
老巫婆幾乎是個瘋子,而且又困在這裡出不去,壓根兒不擔心傳奇魔法師的問題,可她的僕役們還是正常人,聽到凱頓“王霸之氣狂放”的話後,都微微變了臉色。
凱頓沒有繼續炫耀,因爲空口白話很難得到別人相信,還不如適當止住,讓僕役、卡瑞娜等人用自身想象力來彌補空白,而且不需要他們真正相信,只要能在他們心中留下這個印象,在關鍵時刻干擾到他們的判斷和決定就行了,反正這也是錦上添花的一步。
“傳奇魔法師?他們有多強大?”作爲一名魔法師,卡瑞娜幾乎是本能地問着這個問題。
希爾迪替凱頓回答:“能夠輕鬆毀滅這個魔法塔,毀滅附近城市、村莊,毀滅周圍的黑暗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