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冰封，然後砰地一聲，浪翻雲化作滿天冰晶，陽光下，光芒璀璨耀眼。
“死的這麼漂亮，倒是挺會玩。”
握着手中的冰清而又朦朧的圓珠，燕飛沉默半晌，突然一聲輕笑。
笑中帶苦，帶傷感，帶……
帶着說不出來的感受，總之，燕飛覺得自己心裡空落落的。
手中的圓珠彷彿感受到了燕飛的情緒，一縷縷無形的力量與他的情緒勾連在一起，朦朧之中，燕飛彷彿看到了一男一女，泛舟湖上，歡聲笑語，言談舉止，愛意十足………
“癡人啊！”
相識、相知、相愛、相離，不斷地重複，感受着圓珠裡面不斷輪迴的精神烙印，燕飛感嘆。
嗡嗡~~~~~
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離世，翻雲刀也再無光芒閃耀，暗淡晦澀，發出一陣陣嗡鳴唉呼。
“算了，從今以後，你就跟着本座吧！”拿起這把自己親手鍛造的寶刀，從郭襄到如今的浪翻雲，這把刀見證了太多，讓他突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人和事。
“塵歸塵土歸土，你終於能夠去見你的妻子了，但願這世上真有輪迴，但願你妻子還在奈何橋畔等着你。”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屋子，收起圓珠，燕飛自言自語地離開。
“喵喵~~~~~”
“怎麼來這麼潮溼的地方？不喜歡，咱們不是要去吃大閘蟹的嗎？”
回到岸邊，趴在大黃頭上的大橘不滿地叫道。
“你這肥貓都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心急！”習慣地擼了一把已經快禿了的貓腦袋，收拾好心情的燕飛笑道，“這就帶你去吃大閘蟹，不過你個肥貓連牙都沒有了，還能吃動螃蟹嗎？”
“喵喵~~~”
“你幫我剝！”
“呦呵，你這蠢貓脾氣見長啊！”燕飛好笑道，“敢讓你主人服侍，膽兒肥了？”
“喵喵喵~~~~”
“親愛的主人，求您嘛！”
前後態度截然相反，這蠢貓自從老了，性格也越來越像小時候了，傲嬌不成功立馬就撒嬌，完全不要面子，更無成年之後的高冷。
換成以前，只會用綠油油的眼珠子跟燕飛對視，絕對不會放低態度懇求的。
“好吧，既然你都如此懇求了，身爲主人的我就大發慈悲地答應你了。”拍了拍大黃寬厚的肩膀，燕飛笑道，“大黃，陽澄湖，咱們走起！”
陽澄湖邊上。
一人、一牛、一貓圍着一口鐵鍋啃着螃蟹肉。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地方，當年自己似乎就是在這裡遇到的光着屁股的浪翻雲。
心懷感慨的燕飛看到狼吞虎嚥的大橘，皺眉，沒好氣道，“你少吃點，自己的消化能力不知道嗎？你想把自己吃死？”
年紀大了，身體各項機能都差上許多，燕飛可不想大橘樂極生悲。
“喵喵喵~~~”
“我沒事，咱們吃完螃蟹，再去草原吃烤羊呀，我還記得那小姑娘烤的羊好好吃。”繼續狼吞虎嚥，沒有理會燕飛的大橘突然說道。
“去草原？你在畜牧場中還沒吃夠烤羊嗎？”燕飛笑着問道。
“不一樣嘛，畜牧場中的哪有那小姑娘烤的好吃！對了那小姑娘叫什麼？記不起她名字了。”盯着燕飛，大橘執拗道，“總之，我就要吃她烤的羊！”
燕飛：“………”
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他知道大橘說的是阿克蘇的老婆，可這麼多年了，他也忘了當年那女孩的名字了。
算算時間，若是那女孩兒還活着，如今恐怕也已經七老八十了！
“也好，既然你想吃，那咱們就去看看吧，但願那小姑娘還在。”看着執拗的大橘，燕飛輕笑道。
“肯定在！”大橘堅定道。
按照當年的路線，走過已經淪爲古蹟的鎮蒙關，繼續往草原深去。
逐水草而居，阿克蘇一家早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然而巧合的是，燕飛竟然在一個小部落中見到了已經佝僂着腰放不動馬的阿克蘇以及他的老婆。
“燕..燕大哥！？”看到燕飛，阿克蘇相當的激動。
燕飛倒是沒那麼激動，不過卻是感慨萬分，這麼多年，戰爭不斷，阿克蘇和自己老婆居然都活了過來，這運氣，還真是不錯啊！
“想吃你們倆烤的羊，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力氣烤羊？”燕飛笑道。
“當然沒問題！”雖然不再挺拔，不再純真，可拍着胸脯保證的阿克蘇卻依然如當年一般真誠。
“這麼多年了，燕大哥竟然沒有絲毫變化，大哥，你是神仙嗎？”阿克蘇問出了一個類似孩童的問題。
想了想，燕飛笑道，“某種意義算是吧，怎麼，你有什麼願望想要神仙幫你完成嗎？”
微微一怔，阿克蘇隨即笑道，“說起來還真有，燕大哥，我有個孫兒，才三歲，父母死於戰爭，而我們又是現在這個情況，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本來我們是想要將孩子託付給部落的，不過既然遇到了大哥……”
“孩子交給我，你放心！”看着遠處老婆婆牽引着小孩子的畫面，燕飛保證道。
燕飛從來就沒有白吃人家東西的習慣！
對於他來說，帶個孩子完全不是問題，或者說，從當年的王林到現在的胡仙以及燕南天，帶了這麼多的孩子，燕飛對這件事早已習慣。
“如此，我便也算放心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火光的照耀下，阿克蘇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另一邊，他老婆帶着孩子來到燕飛身邊，無語，只是將小手交到大手手中，然後自己帶着一抹安詳的笑容靜靜地依偎在阿克蘇懷中。
樸素的二人，沒有任何的武功，更沒有絲毫的富貴顯赫，可相依相偎的這幅畫面卻讓燕飛覺得是這世上最強大最昂貴的東西。
這個時代，這個生活環境，這個生存條件，如此高齡的他們早已經達到極限，只是因爲放心不下孫子，所以才堅持到現在。
如今繃着的心放下了，被強制壓制着的死亡便也立即趕來了。
默默地吃着烤全羊，見面之時就感知到二人身體情況的燕飛對此早有預料，只是當這一幕真實地發生在眼前的時候，他……
“人啊，還真是奇怪！”
自嘲一笑，燕飛自問見識過無數死亡，也無視了無數的生滅，怎麼這一對平凡的死亡就讓他眼睛溼潤呢？
看了看手中金黃的烤肉，燕飛突然覺得大橘說的很對。
小姑娘烤的肉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