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贊直斥靈宣洛,不該來爲獰滅天子做說客,靈宣洛卻以自己爲例,講出了一番之所以崇敬此人的道理。
路贊被他說得凌亂,等明白他打算用來勸降自己的資本,正是獰滅天子,更加怒不可遏。
“我呸!”他終於沒忍住,還是重重一掌擊上了帥案,“你給我住口!你若膽敢再往那懦夫臉上貼金,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門外一萬多天使兵,可都候着你一個人呢!”
他雖威,靈宣洛卻不爲所動,從容答道:“宣洛所言,自肺腑,字字屬實,力求不蔓不枝。將軍信也罷不信也罷,我都不會因怕你而違背本心。”
“你……”路讚的霸氣遭遇他的豪爽,幾句話就被擋回去,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
其實靈宣洛剛纔所言,字字都敲中他的心扉,令他膽顫心驚,生怕最終證明對方那些話是對的,豈不就說明自己這一直引以爲傲的選擇,從頭到尾都是個錯誤?要真如此,那還了得!
他對靈宣洛已萌生殺意,但無論如何,也得要說贏這人才可殺他。否則他死了沒所謂,自己今後卻將一直掙扎在矛盾與質疑中,還怎樣爲“建功立業”的理想奮鬥?
想到此,他萎回肩膀,臉上現出獰笑,道:“靈宣洛,我路贊出身行伍,帶着一幫兄弟出生入死這麼多年,最是重情重義。他若有你說的這般賢明,我又怎可能棄他而去?南風長老是個什麼東西,我心知肚明,但與他相比,至少我在那妖道身上看到了機會。他呢?他不僅什麼都給不了我,還自顧自舒服地避世五百年,置我們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於不顧!更有甚者……”
慷慨陳詞到此處,話哽在了喉嚨裡。靈宣洛等待一會兒,見還沒下文,便主動問:“更有什麼?”
路贊又是一拳捶上桌面,痛心疾地怒斥:“世人都道百事孝爲先,這個人,連他的生身之父都可拋諸腦後,讓一個老人翹期盼五百年,最後心灰意冷,靡靡老去,這樣狼心狗肺的主子,你叫我怎麼跟?”
他說得句句動情,本以爲能震懾靈宣洛,令他屈服,不想換來的竟是對方長長一聲冷笑,“懦夫?路贊將軍,只怕一旦你知道真相,會因後悔用這二字而割掉自己的舌頭!”
路贊再次忍耐不住,又要咆哮,卻被他制止,“將軍對我的容忍,想必已達極限。我不在乎你何時殺我,只求你聽我把話說完。與你交談這麼久,我聽到的,就只有你的指責與抱怨。可你是否願捫心自問,對這位舊主,真正瞭解過多少?特別是對他遠離戰場和殺戮,躲去避世,可曾深究過原因?這些都已是過去的事了,但就現在來說,你可知在六界大戰開局前夕,依然是你所仇視的這位舊主,爲顧全大局,防止蒼狼盟利用他的頭腦與鮮血來爲禍蒼生,不惜犧牲性命,用鎖息歸寧這個最爲可怕的死法,換取他人的平安?你若真對他恨之入骨,就算已大仇得報。因爲他已是一具能感知疼痛的屍體,躺在烈冰宮忍受錐心刺骨的痛。你卻依然在背後如此詬病於他,你於心何忍?”
“你……你說什麼?”路贊驚得一躍而起,健碩的身軀抖得難以自禁,“鎖息歸寧?你……你說謊!”
靈宣洛不急於澄清,語氣愈冰冷,“看你緊張成這樣,對我恩師,不似已絲毫不帶往昔之情了吧?”
路贊只差奔過來抓住他,焦躁地吼道:“你休得廢話連篇,快給我說清楚!獰滅天子,我的舊主,當年爲何要去避世?現在又爲何要鎖息歸寧那般嚴重?你口口聲聲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