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宣洛話說到這一步,路贊其實早已猜出全部的事情真相。而迫害獰滅天子,逼他走上絕路的奸賊,又都是哪些人,他猜得出,卻難以承受這事實,意圖自盡謝罪,但被靈宣洛眼疾手快地攔住。
“路贊將軍,你醒醒吧,不要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糊塗下去!從你跟隨妖道出走漠北,背叛天朝投靠蒼狼盟,與神鷹盟對抗,直到現在欲衝動自刎,爲何每一件事,你都必要用極端的方式解決?既然之前不錯也錯了,現在最該做的,就是想辦法彌補,而不是消極地錯上加錯,置你手下那一萬多將士於不顧!”靈宣洛對那心碎之人怒吼,既爲泄,也爲吼醒他。
路贊手夠不到刀,唯有放棄。他目光呆直,搖撼着雙臂問靈宣洛:“彌補?我何止是錯,根本就算是罪孽深重!除了以死謝罪,還能用怎麼彌補?幾日前的九龍島一戰,路路天使兵殺得飛旖大敗。我手上不光沾了天子的血,現在又沾滿幾千名天使兵兄弟的血!背叛明主,殘殺同袍,連野獸都不會如我般狠毒,我還有什麼資格懺悔?回想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爲仇人出謀劃策,整個蒼狼盟進攻四海的計劃,皆出自我手,我不死,又怎忍受得了這種生的折磨?”
昂藏七尺的漢子,匍匐於地,痛哭失聲。悔恨的淚水一滴滴灑下,也打溼了靈宣洛的眼眶。
此時浮現於他眼前的,不再是悲忪的路贊,而是他所敬愛的羽風先生的身影,站在無岸之湖旁,等待與他共同走向宇宙。還有最後一次,在幻鏡陣見到他時,他褪去妖王光華後,質樸的書生模樣。
二人僵持許久,靈宣洛先回過神。他不忍再看路讚的垂死之態,走過去扶起他,勸慰道:“草木本無意,榮枯自有時。路贊將軍身處亂世,被奸人迷惑,而生出一念之差,宣洛能理解這其中的曲折緣由。萬事皆有可能,只要將軍願意棄暗投明,再度迴歸天朝,併爲神鷹盟出一分力,羽風先生就會原諒你,並在冥冥中爲你感到欣慰。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他……他會原諒我?你真的認爲,他還會再原諒我?”路贊淚眼朦朧地看向他,惶惑的神情,如同一個犯錯的孩子。
靈宣洛微笑點頭,“我不早已解釋過嗎?說謊編故事,是宣洛在這世上,唯一學不會的本事。”
宵龍宮內,場面感人。宮殿大門外,不安的情緒,卻不斷在神鷹戰隊裡蔓延。熊熊火把映照下,一萬多張面孔表情相同,只能用焦慮二字形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茫茫海天間,戰爭的殺戮戾氣比夜色更加濃烈。東海在夜間漲了潮,海浪出的巨大喘息聲,與火把燃燒時的嗞嗞聲相混合,將一衆將士的等待,渲染得如繃緊的弓弦,不管再生任何異動,那根弦怕都會崩斷。
邵天始終在默唸,靈宣洛推他出來前叮囑的那番話,所以這等待,令他倍感煎熬。他恨不能立即飛身躍回門楣,再次闖進宵龍宮,兩腳已欲拔空而起,卻被身邊的武修緣牢牢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