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洛陽。
這是一個詭異的天氣,說它要下雨卻又沒下,但空中壘着層層的陰雲,將陽光完全遮住,不透一絲。好象扼殺了一種什麼似的,大地程現出悲哀的神態,看着街上匆忙過往的行人。
在花都古城的郊外,有一座佔地千頃的莊園,這刻越發顯得黑壓壓的一片,不見天日。它的房屋建的極其複雜,就如同一張蛛網,從外面看來就已經眼花繚亂,更別提進去了。這座莊園,當地人稱之爲“不出宮”,並唱民謠道:“鬼見愁,神不入,飛鳥過,無人蹤。”不過,現在此莊已有新主,且更名爲“千羽山莊”。
二
一匹快馬風扯電閃般的由官道一路奔馳,使得本來靜寂的洛陽容光煥發,突然就顯現出了一種活力,幾戶人家打開窗或門,探了一下頭,也只一下而已,很快就又縮回去了,於是在快馬過去後街上又重複那種死氣沉沉的懶惰。
蹄聲一路響亮,到了一家酒樓下忽然勒住,馬上人高聲喝問:“雷大當家的在上否?”
雷振聲從樓窗口探出身,看了一下騎者,道:“英二郎,是你小子啊,吵吵俺幹啥呵?”
“千羽山莊主人有請雷大當家一行!”英二郎道。
雷振聲怔了怔,道:“是麼?羽莊主何事這麼急,要你飛馬趕來叫俺。”說着話,他一個長身,已經準確的跳落到了英二郎的馬背上,坐在了他的後面,英二郎並不答話,只是雙腿一夾,二人合騎放蹄便去。
三
秦金石是第一次來到千羽山莊,儘管莊主同他已是多年好友,但自他搬到此處,一年有餘,確是未曾來過。這次莊主羽燕客飛書來邀,語氣緊急,想必有要事相商。
於是,秦金石就坐在了千羽山莊的客廳。引導他走至此間的童兒待他坐下後,便離去告之莊主。另有一個侍女上前,奉上香茶。他端起茶一邊輕輕吹着,一邊遊目四顧,觀察着先他而到的幾個人。
首先,是坐在對面的一位女子。女子長得很漂亮,不過算不得美人。在秦金石的眼裡,美人只有二個,沒見過的美人也許還有,但到目前爲止,他還沒看到比得上這二個的女人。對面的女子還很年輕,年輕就好,秦金石愛看年齡不大的女人,青春是女人最好的裝飾,當她老去時,就沒有了容貌與自信,並變得嘮叨,喋喋不休的說着回憶,當初是如何的風華正茂。在她的右手邊則坐着一個迷着眼的道人,面容削瘦,頭髮和頷下的鬍鬚已大半花白,說明他正在漸漸衰老,也許正因如此他才委靡不振,瞌睡不已。
女子的下首坐着一箇中年男子,穿一身青灰的長袍,神采奕奕,眼光極其明亮,一雙手修飾的很整潔,手指長而有力,上有幾個老繭,秦金石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直到那男子將手縮進衣袖。
對面就這麼三個人,秦金石便開始看他邊上的人。他的上首空了二個椅子,只有下首位坐着個婦人,看得出她雖然極力掩飾自己的年齡,擦了很多粉,但依然蓋不住眼角的魚尾紋,如果從燭光下或光線暗淡的地方,她可能讓人誤會爲青年女子,不過對武林高手來說,這是不可能的錯覺。婦人覺察到秦金石在打量她,側面瞟了他一眼,那目光傲慢而冷淡,這使得他忙收回視線,轉而觀察這個婦人下首坐着的人。
這人也是個女性,由於被上首位的婦人擋了一部分的身形,秦金石看不清楚她的臉面。這個女子年齡應當很年輕,這從她的手上可以看出來,她的手白白的,嫩嫩的,玉似的耐看,上面沒有戴指環,不象婦人的手,上面有好幾個閃爍的亮點。她穿得也很樸素,一色青裙,散發着一股淡雅。秦金石正在爲看不到她的面容而惋惜,忽然間有一道寒風襲來,卻是那婦人用手指沾了一滴水向他彈射,無疑已得罪了她。
秦金石微微笑着,電光石火般稍一側面,這個動作快的令人以爲他根本沒有動過,可事實上那水滴飛過他的臉龐,連他的一根毫毛也沒碰着,就嘶的一聲打在他身後一根柱子上,化做一蓬小小的汽霧。對面的中年男子見了,沉聲喝道:“好武功!”也不知是稱讚誰?秦金石向他微微頷首,掀開茶蓋喝了一口,然後啪的一下蓋好,說道:“好茶!”
接着這一聲,從門外有人大聲喝道:“秦哥兒!你可來啦,真想死俺了!”
廳上諸人聞聲一看,見一條威風凜凜的長大漢子由外面大踏步走進,紅臉紅須,雙目炯炯,穿着一身火紅的衣袍,呵呵笑着向秦金石打招呼。在他的身後,跟着一個瘦竹竿似的男子,但渾身上下卻又透着股精幹,彷彿有着使不完的力量。
秦金石站起來,抱拳道:“三叔,二郎,好呀!”
雷振聲笑道:“好什麼,你小子一去年半,不見蹤影,跟着陶大師學了多少好東西啊?”
聽到這句話,迷眼道人猛然睜眼,目光如閃電般明亮,卻那裡有半點剛纔頹廢的樣子,他緩緩地問道:“陶大師?可是號稱神機天師的陶神師?”
“着啊,不是他還有那個?”雷振聲反問一句。
在座諸人不由得都聳然動容,看秦金石的眼光已絕對兩樣。秦金石剛纔看人還不怎麼樣,這回輪到被人看了,卻覺得全身上下不自在起來,不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腳也不知往哪擱了。見到他一副傻瓜態,對面的女子忍不住展顏一笑,這一來有人就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而開口問話的道人這會兒又迷起了眼睛,好象剛纔他根本就未曾說過。
幸而這時有人救場,也就是說,千羽山莊主人羽燕客出來了。
一劍傾動天下客的羽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