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 秋過冬至。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東華城就迎來了冬季的第一場雪。
十二月初的時候,東華連下了兩天的大雪,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天氣愈發寒冷, 阿梓小吃鋪的生意也越來越好。
在冬天裡吃上一碗有湯有菜的麻辣燙真是再暖和不過。
除此之外, 顏梓還特地在冬日小吃裡推出了雞公煲, 火鍋太大,佔地方。
雞公煲也相當於是小型的火鍋了,吃雞的時候也還可以在裡面加菜煮着吃, 一經推出,賣得很是火熱。
如今這冬季的生意可是要比夏天那會好太多了, 顏梓便也變得更忙了起來, 經常是忙到亥時纔打烊回家, 冬天本來就黑的早,她又亥時回去, 是以都是少年來接她回去,即便有時候少年他自己也需要值夜班,但也都是會先溜班一會來接顏梓回家,然後他再繼續在東華城裡巡街守夜。
守它一方安寧,護她一夜無憂。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着, 少年內心深處所積攢的那份情意也在淡如流水卻又每一天都能發現不同的歲月裡越來越濃, 而有一個人也和他一樣。
在他去小樹林裡教胖大海練功的時候, 她會一早早起跑去躲在大樹後面偷偷看。
經常以送各種東西給顏梓的名義去阿梓家, 就爲了能夠瞧上一眼少年, 若是遠遠地瞧見了,便能高興老半天, 沒瞧見自然會有些許的失落,但明天依舊是美好的,只要少年一直在,一直未娶,她是不是就還有機會?林秀兒時常會這樣想……爲此,她拒絕了好多上門來給她說親的媒婆。
臘月二十那天,林秀兒一如往年那般去上街採買年貨,這三年裡她都不僅會給自己置辦一份年貨,還會給阿梓也置辦一份,當然顏梓是給了她那份錢的,而且也是顏梓讓她幫她置辦採買的。
沒辦法,過年那會,小吃鋪裡生意很好,她抽不開身,有時候林秀兒要是沒事了,那段時間還會來給顏梓幫忙。
林秀兒一人置辦兩份年貨,她一個柔弱的女兒家提那麼多東西走不了多會就累了,眼看不遠處有個茶湯鋪子,她提着年貨準備去那歇歇,想着喝碗熱乎的茶湯再走。
經營茶湯鋪子的王大嫂見又來了新客人忙熱情地招呼道:“姑娘,要喝啥子茶湯咿?”
林秀兒想了想回道:“給我一碗糖薑茶。”
王大嫂噯了聲說:“好嘞。”說着就嫺熟了舀了一碗滾燙的茶湯,然後掀開另一鍋來,那鍋裡是熬好的姜水,還冒着滾燙的熱氣,只見王大嫂撈了幾片姜又加了一點姜水到茶湯裡,最後蘸了一點糖到茶湯裡和了和,一碗糖薑茶湯便做好了。
王大嫂給林秀兒端過去,笑了笑道:“姑娘,你的茶湯來了。”
林秀兒嗯了聲,溫聲又問:“多少錢?”
“一碗茶湯六錢。”王大嫂的臉上始終帶着笑意。
林秀兒把錢給了她後便端起熱騰騰的茶湯捂了捂手,然後吹了口氣喝了一小口。
一口下去,全身都暖暖的。
她捧着茶湯展顏一笑,如她這種溫婉秀麗的市井小民,在冬日裡能有一口熱茶熱湯喝,便是再心滿意足不過了,當然如果在合適的年紀再能遇見個良人嫁了,那更幸福不過。
只是……一想到這,想着自己也十七八歲已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齡,可是自己屬意的人眼裡卻只有別人,還是她最好的朋友,每每想到這,林秀兒便難免會覺得傷心難過,那剛剛纔展露的清淺笑容也漸漸消失不見。
被那此刻正無客人招待的王大嫂瞧見了,王大嫂便走近了問:“姑娘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嗎?怎的忽然不高興了,還是我這茶湯不合姑娘的口味?”
林秀兒忙搖了搖頭,“不是,這茶湯挺好喝的。”
王大嫂聞言笑了笑,又好奇地問:“那姑娘是因何事傷心難過啊?”婦人眼尖,打量了林秀兒一圈見她一個人提那麼多東西,不由得詢問:“姑娘家裡沒人來幫個忙搭把手嗎?這這麼多年貨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麼提得動那麼多?”
林秀兒笑笑說無妨,“可以提得動的。”
王大嫂瞧着這小娘子脾氣和善長得又水靈的,不禁多問了句:“姑娘可嫁了人?”
林秀兒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頓了頓,端起碗喝了口茶湯,將那張小臉都埋進了大碗裡,才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王大嫂高興地一拍手,心說那好啊!她這平時除了在這賣茶湯之外,最喜歡給人家說親了。今個又見到一個年齡正合適長得還又不錯的姑娘,就想起了前幾日裡她家隔壁二蛋她娘託她給四處留意看有沒有正合適與他家二又登對的姑娘家給他二蛋說說親。
王大嫂瞧着眼前這姑娘就不錯,於是就又給林秀兒盛了一碗茶湯,她也坐下來,可把林秀兒的情況事無鉅細從頭到尾地給問了一遍!
然後她便張羅着要給林秀兒說親,可是被林秀兒拒絕了。
雖然她年歲也已不小,正是好說親的時候,若是再年長一兩歲可就不那麼容易說親了。
王大嫂不懂,心直口快地就道:“姑娘,你都已經十八啦,不小啦?該是說親的時候嘍。”
林秀兒只笑笑不說話,喝完了茶湯準備起身要走,王大嫂連忙想拉她再坐會,可是沒等她拉住林秀兒,林秀兒就自己先停下了腳步,她視之所及,有個熟悉的人影落入眼簾,和一隊穿着同樣衣服的男人們。
是來巡街經過這的捕快們,陳紹然也在其中,雖然走在隊伍最後面,但卻是最顯眼最引人注目的一個。
他們一隊人正朝王大嫂的茶湯鋪子這走來,王大嫂看有客人來了,纔不和林秀兒閒聊了,熟絡地去招呼客人。
看樣子他們似乎是經常來這喝王大嫂的茶湯,和她很熟的樣子。
可不就是嘛~自從冬天到了天氣也越來越冷,他們在這一帶巡街時經過王大嫂的茶湯鋪子是都會來這喝口熱茶湯的。
只是林秀兒她向來甚少出門,不知道罷了。
如今知道了,她心中竊喜,就直愣愣坐在了原處沒有走,不敢明目張膽地瞧,只能偷偷地用餘光去看那在與她隔了一桌的少年捧着茶湯喝的樣子。
可即便是那樣小心翼翼怕人發現了,卻還是被心細如髮,觀察入微的王大嫂看在眼中。
她心中登時明瞭,原來這姑娘是有了意中人了,等少年他們喝完一碗茶湯走了,走到消失在這條街上,她再也瞧不見時,林秀兒才起身提了年貨要走。
王大嫂將剛剛那一幕都看在眼裡,見她走了,不禁笑了笑,問:“林姑娘可是對剛剛在我這喝茶湯的那幾個捕快里長得最高最俊俏的那個捕快屬意?”
“我剛剛瞧你那個眼神呦~”王大嫂捂着嘴笑。
林秀兒頓時羞紅了臉,“王大嫂我沒有!”
“還沒有……”王大嫂笑得合不攏嘴,又道:“姑娘要是喜歡那哥兒,等明天他再來喝茶湯,我就去問問他給你們撮合撮合怎麼樣?”
林秀兒搖了搖頭,“王大嫂你別……”話未說全,只又道:“他是我一個姐妹的弟弟,你別去找他問些什麼。”
“我,我對他……沒有那個意思的。”
王大嫂見她這副羞噠噠又着急否認的模樣,越是肯定她反倒是對他有意思的!
只是不再揭破罷了,王大嫂點點頭,“好好好,我不問我不問。”
嘴上那樣說着,心裡可不是那般想的。
她那顆時刻想跟人說親的媒婆心啊!
林秀兒臨走之際,又問了王大嫂少年是不是每天都會來她這喝茶湯。
王大嫂說是,從入了董開始那些個捕快每天巡街時都會來這喝上一口熱茶湯暖和暖和。
林秀兒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滿心歡喜地提着她的年貨便往家回了。
自那以後,林秀兒也會時不時地就來王嫂家的茶湯鋪子喝茶,以此來偶遇少年,只是若想再發生些什麼,恐怕她得再主動些。
而有王大嫂這個熱心的媒婆子在,倒是間接幫到了林秀兒不少。
趁捕快們每天來喝茶湯的功夫,王大嫂從那些捕快口中多多少少就打聽到了關於陳紹然的事情。
而後,這一來二去,她又明着暗着給林秀兒傳遞一些訊息,最後終是引得林秀兒主動讓她給她說親去。
而說親的對象正是陳紹然。
當然王大嫂拿了林秀兒的錢,自然不能透露其實就是林秀兒她自己託王大嫂給她說親,說親的對象還是陳紹然。
一切都當她和她是根本不認識的。
離年關還有兩三天的時候,王大嫂便就去顏梓家準備給陳紹然說親去了。
那天顏梓正好在家,而少年則還在衙門裡,畢竟年關將近,城裡熱鬧,一熱鬧自然也就亂得很,他們捕快也就越忙。
王大嫂敲了顏梓家的門,顏梓那時正要準備出門洗頭,一開門就見到了王大嫂。
王大嫂穿着一身紅,喜慶得很,站在顏梓家門口,顏梓望了她一眼,笑呵呵道:“這位大嫂,你小誰啊?”
王大嫂笑道:“你可是陳紹然的姐姐顏梓姑娘?”
顏梓點了點頭,“嗯,不知大嫂有何事?”
“是這樣……”王大嫂笑眯眯地和顏梓說了一通。
顏梓聽懂了,聽完之後樂呵呵的,她摸了摸下巴,“你這是要給我家那個弟弟說親呀?”
王大嫂點頭,“對對對!那可不是,你弟弟在衙門裡當捕快,長得高大又俊俏的,時常在街上巡視,可不是引了好幾戶人家的小姐找我來向你說親。”
顏梓想了想,幽幽點了下頭,“也是!我家這小子過了年就十七了,在這朝這代是該到了說親的時候!”
她笑笑,又問:“不知都有哪家姑娘呀?我家這弟弟可是一表人才,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她噠噠噠把陳紹然給誇了一遍。
最後總結道:“所以,要想嫁給我家這小子,那也得是有才有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