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到十五, 東華城的大相國寺裡會舉行爲期半個月的廟會。
那半個月慶祝新年的時間裡,允許老百姓們在寺廟裡面做生意。
往年阿梓都會和林秀兒一起來逛廟會,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這個年也就過去了。
但今年多了個陳紹然, 顏梓就想着要不要趁這段時間在廟裡也擺個攤賣些小吃賺錢, 畢竟會有好多人去趕廟會, 那幾天的生意應該會很好做。
廟會第一天的時候顏梓照常和林秀兒去逛了逛, 基本上每年都是大同小異,逛個幾次也就多多少少沒了興趣,不如擺個攤賣小吃趁這幾天人流匯聚於此多賺些錢。
逛完廟會晚上回家顏梓就在想這件事, 正好少年值了一天的班回來,顏梓問他明天是否還需要當值?
少年說不用了, 接下來他可以休息三天的時間。
顏梓心說那個好呀, 於是就開了口道:“那你明天無事便就隨我去廟會擺攤賣關東煮吧?”
少年點了點頭, 沒有異議說好,只要是能陪伴在她身側左右的事情他都樂意做。
顏梓又想到了白日裡逛廟會時所看見的那種以扔飛鏢, 抽籤等噱頭來進行買賣的撲賣方式,她也想搞個類似的活動緊張撲賣,看上去似乎更能夠吸引似的。
雖然“撲賣”類似於賭博似的,平時街頭上都是禁止的,但是一到了過年過節, 官方就會爲撲賣大開方便之門。
像抽籤, 比如一串葡萄賣三十錢, 但如果以抽籤的方式來進行買賣的話, 你就只需花一錢便可抽一次籤, 簽上有各種獎品,說不定用一錢抽一次籤就能抽到一串三十錢的葡萄, 那這樣的話就很划算了,當然也不是籤籤都能中,但是人們都會心存一個僥倖心理。
想着只要花一錢便可抽一次籤說不定就抽到一個大獎了。
顏梓也就想了個類似的法子,只是她不是搞抽籤了,而是用套圈的方法進行撲賣。
她在現世的時候去街上玩就經常喜歡拿十元錢買五個圈套東西,有時候能夠滿載而歸,有時候錢都打水漂了,兩手空空如也,但那一個過程她卻是覺得相當開心的。
於是她就想到了這個法子,把她的想法和少年分享之後,就開始動手和少年準備套圈的圈圈和獎品。
一個圈一錢,獎品就是她所賣的關東煮。
地上擺放着大小不一的彩珠,有五個一窩的,有三個一窩的,兩個的,一個的,十個的都有,數量不等……套到了幾個珠子就可以憑着彩珠子去她的攤前拿幾串關東煮,菜品隨便挑,直到賣完爲止。
人人都想花一錢套到那最多一窩十個彩珠,以一錢換取十串關東煮,可是套圈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順你心順你意的。
當然也有手氣好的幸運兒,以一錢吃了十串熱辣滾燙的大肉串,那滋味不要太爽!
那套圈的小地攤就擺在賣關東煮的車旁,少年負責收錢髮圈,顏梓就在一旁一邊看着一邊零散地賣些關東煮,賣之前她都會先推薦客人去旁邊花一錢買個圈環套彩珠,給他們介紹她的這套圈換關東煮的活動,讓他們去碰碰運氣,客人們一聽,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便去向少年買了幾個圈套着玩玩,沒想到有個客人第一圈甩出去就套着了五個彩珠,然後顏梓當真也讓他自行挑了五串關東煮,旁觀看熱鬧的人一見此況,覺得這套圈看着還挺容易的,於是紛紛上前來買上一錢一圈試一試。
少年在那髮圈收錢,不時望眼顏梓,有時候兩人的目光觸碰到一起,顏梓便會對他大大方方的笑,他心中竊喜,面上卻是儼然一本正經,收回目光繼續賣圈,並監察那些客人套圈有沒有耍賴。
有他在,顏梓可是省了不少心。
晌午的時候,從廟宇裡走出來一隊聲勢頗大的人羣,丫鬟小廝跟了不下數十人,一看那陣仗便是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穿着一身豔麗華服的女子,她身旁還跟着個清雅俊逸的男子,不時對女子噓寒問暖的。
只是女子好像總端着一副架子,但見那女子一路走來,也沒發現個什麼新鮮玩意,便覺得有些無趣,臉上甚是不悅,準備打道回府,身旁的男子卻是俊眼四下環顧了一遍,指了指不遠處,喜道:“如錦你看,那裡圍着許多人,不知在做什麼?不如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麼新鮮好玩的東西呢。”
男子眉眼清俊,一身青衣白袍趁得他更是儒雅俊秀。
打扮豔麗的華服女子擡眼瞧了瞧那處,半晌才點了點頭,“好吧,那就去看看。”
說罷,一行人便往那處人多熱鬧的地方去。
正是顏梓賣關東煮的地方。
他們一來,領頭的幾個小廝就開始驅趕圍在那看熱鬧的人。
“讓讓讓讓……”
小廝態度強硬,很快圍在一處的行人就不得不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來。
走近了,那身穿白袍的言子祁看了看別人,便有上前去向少年詢問了一下然後買了幾個圈送到華服女子手上,溫柔地笑着與她說:“如錦,你來試試,看看能套到幾個彩珠?”
如錦接過那圈圈,嫌棄地看了一眼,“那些彩珠一看就很廉價,我套到了它們也不會要。”
言子祁又解釋道:“我剛問了,套到了彩珠就可以去那邊換吃的。”說着,便往旁邊看了一眼。
一眼愣怔住了,嘴裡不禁喃喃着,“阿,阿梓?”竟然是阿梓,算來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她了,忍不住又多了一眼,發現她正是對着那些來拿珠子領關東煮的客人笑得甜美可人,不由叫他覺得,這阿梓似乎又漂亮好看了些,比之前還更有韻味了。
說不上來的一種神韻。
那可是他真真正正曾喜歡過的女人。
只是後來被他拋棄了。
可不比身旁這位,阿梓在他心中就像是一道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如錦似乎聽到了什麼,轉眼看向言子祁,發現他正盯着顏梓看,上手就狠狠地扯住了他的耳朵,大吼道:“言子祁,你給我看什麼看呢?!”
言子祁這纔回過神來,大庭廣衆之下他竟然被一個女人扯耳朵,他的臉色不由得沉了沉,只是卻也不好當場發作。
無奈地笑了笑,“如錦,這麼多人看着呢,你快放開我,我沒有看什麼,只是在瞧能換到什麼好吃的東西。”
如錦見他依舊和顏悅色的,便倒也鬆了手,狐疑地往他所瞧的方向瞅了一眼,顏梓正被幾個來領關東煮的客人擋住了,只瞧見有熱氣騰騰的在往上冒,還有那一行人,也沒瞧出個什麼花紅柳綠來,不免作罷。
言子祁柔聲又道:“如錦,我們快去套個圈試試吧。”
如錦嗯了聲,走到最前面,十個圈甩出去八個一個也沒中,臉上稍是不悅,被言子祁瞧見了,忙上前一步好生好氣地詢問道:“如錦,剩下兩個圈可否讓我來套一套?”
如錦覺得套不着也是無趣得緊,於是隨手就把餘下的兩個圈丟給了言子祁。
結果這言子祁一套兩圈皆中,一套三個一圈兩個,如錦瞧着臉上終於是露出了笑顏。
言子祁也是高興,拿着彩珠猶豫着要不要去換吃的,還沒等他想好,如錦便就先拉着他往兌換關東煮的地方走去。
“快,我們去看看能換到什麼吃的?”
沒兩步便走到了關東煮的攤前,顏梓一擡頭看見那兩人,尤其是在看到言子祁後,那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她蔑了一蔑眼,“言子祁,怎麼是你啊?”
躲在如錦身後的言子祁一直縮着個腦袋不敢露面,但還是被顏梓給眼尖發現了,這個負心郎渣男的臉真是在阿梓腦海中揮之不去啊!
如錦一聽眼前這女人竟然能夠叫出她相公的全名,想來關係當是不一般,立馬就臉色不善地去問:“你是誰啊?怎麼認識我相公的名字,還敢直呼他的大名!”
顏梓瞥了一眼如錦身後的言子祁,努了努嘴,“你去問問你的好相公唄,問他我是如何知曉認識他還知曉他名字的。”
王如錦扭頭往後看了一眼,上手把言子祁給拽到了前面來,喝聲道:“言子祁你倒是給我說說啊!”
顏梓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言子祁結結巴巴地張口否認:“如錦,如錦,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想來她當是在哪聽過我的名字又或是我每月例行一次巡街時見到過我,所以她才知道的我,可是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呀!”他矢口否認着,想趕緊和顏梓撇清關係,裝作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
王如錦略顯狐疑,“你膽敢騙我?”
言子祁連忙搖頭,笑着哄她,“我哪裡敢騙你啊如錦,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他舉起兩指來發誓,一副裝得再真誠不過的模樣。
顏梓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呸”了一口,“言子祁,枉我當年繡花縫衣服賺錢供你吃喝供你讀書考功名,到頭來卻慘遭你拋棄……”她這是在爲死去的阿梓抱不平,把言子祁是個負心郎渣男的本質給當衆說了出來。
聽得圍觀看熱鬧的人紛紛指着言子祁罵說他這個說他那個的總之就是被罵得狗血淋頭,之前樹立的好形象可以說是被這一朝給毀了。
起先王如錦聽着顏梓的說辭還對言子祁兇巴巴的來着,後來一看到所有人都在指着言子祁罵,她瞬間又換了一張臉,對那些罵言子祁罵的人惡語相向,命令小廝們將言子祁保護好,還讓小廝們去打那些罵言子祁的人,讓他們罵她的相公。
她的相公只能她罵!
而她自己也是加入混亂的打罵當中,親自動手,氣勢洶洶地衝向顏梓,要揪她的頭髮,劃頗她的臉。
這個女人竟然曾經和她相公好過一段時間,她怎麼可以忍?再說了,言子祁現在這般被人打罵都是拜她剛纔的話所賜,她不好好教訓一般不解恨!
可是她的手還沒抓到顏梓呢,那手腕就突然疼得一下擡不起來了。
緊接着,一粒彩珠落地,順着王如錦被擊中的那隻手臂,落在她的腳下,那珠子一落地即碎成了無數瓣,又被渾厚的內力餘勁碾碎成塵,隨呼嘯而過的北風飄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