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揚將她攬在懷裡,心情十分的沉重。
“瞎說什麼,怎麼會再也見不到。”他輕聲的斥責,本打算着見面一定要狠狠地罵她一通。卻不知道自己看見這樣孱弱的詹尼佛,只剩下了心疼。
詹尼佛其實滿足了,也知道是仲修主張把他叫來的,自己命不久矣了啊。
她是這麼的依戀這個世界,爲什麼上帝就不肯通融一下。
她很容易累,所以仲修便讓她不要輕易的下牀,可是就這麼靠着這個男人,也真的覺得有點疲倦,快要死的人才會總是想要睡覺吧。
“你知道嗎?我懷孕了。”詹尼佛閉着眼睛摸着自己的小腹輕聲的說。
顧舒揚心頭一驚,這個消息對他來說是很驚訝的,要是換做平常他一定會非常的高興,但是現在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詹尼佛本就這麼虛弱,又怎麼能保得住這個孩子。
“詹尼佛,別想了。”
“可我卻不能讓他看到這個世界。”詹尼佛悲從中來,眼淚也不經意的掉下來,有許多人總是在努力的活着,可又有許多人活着都覺得太累。
顧舒揚順着她的後背輕嘆:“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沒有人怪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是我的孩子,我怎麼能不放在心上。”詹尼佛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被傷過。
顧舒揚心裡同樣難受,孩子是好不容易纔有的,偏偏這個時候不能要。
“詹尼佛,別這樣,求求你了,你這樣我會很難受的。”顧舒揚抑制不住的心疼蔓延了全身,他不希望詹尼佛能有事。
“如果我死了”
“我叫你不要胡說八道。”顧舒揚怒斥她,她怎麼會死。
詹尼佛不說話了,就這麼閉着眼睛在他懷裡睡着了。
仲修研究了很久,希望能從那些古書中找到一些方法,一點一點的記錄,也算是蒼天不負有心人。
深夜裡仲修的房間還亮着,顧舒揚站在他房間裡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別這麼看我,並沒有多大的把握,只是現下唯一一個辦法了,如果再等下去,她的身體未必會撐得住。”仲修輕輕的搖搖頭,他醫術高明是一回事,能不能把她救回來又是另一回事。
“那麼。”
“明天我會給她服藥拿掉孩子的,之後馬上便可以用藥。”
顧舒揚愣了一下,他這麼快就要面對這種事情未免也太殘忍了點吧。
“不用覺得緊張,世上也不只是你們會放棄孩子。”仲修當然懂得年輕人是怎麼想的,有那麼一種心理總是在糾結着。
顧舒揚表情平靜,只要詹尼佛活下來,孩子他並不在意,他又不是像戚少溟那樣想當爹想瘋了的人。
“我知道,我不會有事的,只是詹尼佛肯定會介意,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拿掉孩子。”
仲修搖搖頭:“如果用了麻藥,根據她的身體狀況很可能會醒不過來。所以還是不要冒險一試了,並不值得。”
顧舒揚失望了一點點,果然是這樣的啊。
“好,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嗯,你先出去,把沐晗曦給我叫來。”仲修臉色微微一變,帶着些冷意,顧舒揚想着沐晗曦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了,仲修貌似很生氣。
“是。”顧舒揚輾轉出去就看到沐晗曦同沐晗音都坐在院子裡,也不怕寒涼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沐晗音臉色很難得陰鶩難看還有憤怒,沐晗曦反倒是一臉的平靜,好像沒有什麼事似的。
“沐晗曦,你師父讓你進去。”顧舒揚走過去見她。
“嗯。”沐晗曦並不多說話,直接朝師父的房間走去。
“師父。”
“進來。”
仲修沉穩的聲音夾雜着幾分不悅,沐晗曦算是聽出來了,這老頭又想說什麼。
“師父找我什麼事?”
“你跑到這裡來是來躲避什麼的?”仲修看向她表情嚴肅。
沐晗曦聳聳肩無所謂的笑了笑:“師父。我回來看看你,你也不高興,那我以後不來了,你就在這裡孤獨終老好了。”
她從來伶牙俐齒,仲修有時候都覺得自己不是這個丫頭的對手。
“在美國遇到了另外一個男人對吧。”仲修眼中有些深。
沐晗曦眉心一擰,這老頭子常年待在這深山老林裡,怎麼會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過我會掐指算命,是你自己不信。”仲修白了她一眼,他這麼厲害,怎麼她從來都不願意崇拜他呢。
“別跟我扯淡了,我是崇尚科學的。”她壓根就不信這些玄黃之術。
“雖然那個人不怎麼樣。但卻是你命中註定。”仲修真不知道她的命格怎麼這麼早就顯示了她的感情問題了,明明就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嘛。
沐晗曦冷笑,那種卑鄙下流的東西竟然會是他命中註定,靠,還不如孤獨終老呢。
“我說了我不信這個,我命中註定的只是威廉而已。”沐晗曦倔強,自我意識非常強烈。
仲修大怒:“他已經死了,難道你要因爲一個死了的人就不選擇別人嗎?”
沐晗曦同樣憤怒的瞪大了眼睛:“不,他一直活在我的心裡,師父,我還未成年呢,您這麼迫不及待的教我去談戀愛,好像不太合適吧。”
仲修感覺自己被她氣的高血壓都發作了,這個丫頭怎麼就這麼倔強。
“不是我教你,我這是跟你提醒,你愛聽不聽,反正你從來沒有幾件事情是聽我的。”
仲修放棄了,不希望他多管閒事他就不多管。
“我累了,先去休息。”沐晗曦轉身,渾身散發出來的冷冽成了一種警告,仲修氣的吹鬍子瞪眼的,這丫頭竟然敢警告他,臭丫頭。
沐晗音一直等在外面,不久就看見沐晗曦面色冷冽的從裡面走出來,她是聽到了爭執,只是沒聽到吵什麼,見她這個表情,可想而知,師父肯定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晗曦,師父他跟你說什麼了。”沐晗音上前抓住她的手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我們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跟自己姐姐說話明顯的客氣了很多,也溫和了很多。
沐晗音憂傷的看着晗曦,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才這麼點大人,心裡好像裝滿了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一般。
“走啦,真的沒什麼。”見姐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又無奈的重複了一遍。
“你這樣真讓人擔心啊。”
沐晗曦笑了:“我都這麼大了,還擔心什麼。”
沐晗音微微一怔,是真的呢,不知不覺的,這個以前總是被她保護的小女孩不知不覺中真的長大了。
“是,長大了,都長大了。”不知爲何自己有些失落感,沐晗曦漸漸的好像已經開始脫離了她的世界,讓她開始有點無所適從這種空虛感。
沐晗曦沒有注意到姐姐細微的表情,輕輕的挽住她的手臂,帶着一些親暱。
“去我住過的地方吧,我自己給自己準備的,很漂亮。”
兩人互相攙扶着離開了這座院子,沐晗曦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火把,照亮了夜行的哭。
能成爲姐妹,其實是需要很多緣分的,能長着一張很相似的臉,擁有共同父母,是幾世修的緣分,沐晗曦深知這一點,所以無比珍惜。
很多不能對別人講的,都可以給姐姐講,沒有幾個人能理解她們曾經的那種相依爲命。
“姐姐。”
“嗯。”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心裡某個角落的柔軟狠狠地一撞,很是溫暖,這句話很多年沒有聽到過了。
“我知道,姐姐也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沐晗音心裡暖暖的,時間真的是過得很快啊。
等到第二天,顧舒揚早早的就守在了詹尼佛身旁,溫柔的看着蒼白的她,沒有說話,什麼話也不說,多說一個字都覺得很難過。
沐晗音和沐晗曦也在房間裡,仲修準備好了藥,房間裡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這種事情可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
“你們不用這樣,這孩子還沒成型,不用覺得悲傷,顧舒揚,你還是出去吧,一個男人在這裡並不合適。”仲修掃了一眼他不安的臉,輕輕的搖搖頭,果然這種事沒有誰能真的很鎮靜。
“出去吧,不會有事的。”沐晗曦靠在一旁勸了一句。
顧舒揚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就出去了,詹尼佛眼睜睜的望着他離開房間,心裡彷彿壓着千斤重的石頭。
“別再這種時候表現出你的固執,我不會喜歡的。”仲修把一碗藥遞給她,詹尼佛猶豫的接過,遲遲不肯喝下去。
沐晗音其實看的心裡挺難受的,讓自己拿掉孩子,那是很痛苦的,她曾經有過孩子,非常非常的愛的一個孩子,她比誰都理解她現在糟糕的心情。
“詹尼佛,別猶豫了猶豫的越久,你就越捨不得,何不痛快一點。”沐晗曦冷漠無情的聲音總能把一個人的心情打擊到谷底,詹尼佛雖不喜歡,但是她一句話還真的挺有效果。
仰頭喝完了藥,仲修起身離開。
沐晗曦淡淡的目送着師父出去,然後就看向詹妮弗。
“要等一些時間,疼的話,就說。”
沐晗音緊緊的抓住沐晗曦的衣袖,彷彿拿掉孩子的是她,緊張的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