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看了下號碼，居然是杜月默的。
她起身悄然退出客廳，直到確定四周沒人了，才接起電話，那頭傳來杜月默陰陽怪氣的聲音：“是不是沈家壽宴上樂不思蜀了？連自己親媽的電話都不接了？”
杜悅握着手機，沒有回話，或者對杜月默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算了，誰叫你是我生得呢？”杜月默語氣慵懶，帶着別樣的風情：“既然你不管不顧地想嫁給沈家琪，那我還能說什麼呢，沈家那邊有沒有再說要兩邊家長見面？”
杜悅頓了頓：“爲什麼？”
杜月默哼了聲：“我反對難道你就能聽了？我以前的話你又聽過幾回？說吧，沈家決定什麼時候安排兩家長輩見面，需要準備些什麼？”
杜悅沒有回答。
“怎麼？現在是怕他們知道你媽是杜月默嗎？嫌丟臉了？”杜月默譏笑的聲音傳來。
杜悅深吸了口氣：“沒有，明天，具體的時間跟地點我到時通知你。”
“早說嘛，還浪費我這麼多口舌。”杜月默嘀咕了一句，就果斷掛了電話。
杜悅看着被掛斷的手機，在原地站了片刻，轉身想要回客廳，卻發現沈家琪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見她收了線就走上前：“伯母怎麼說？”
“我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杜月默的性格太捉摸不透，杜悅不確定明天她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沈家琪鼓勵地擁住她：“我相信沒有母親會真的願意傷害自己的孩子。”
杜悅眸光一閃，自己的孩子？杜月默有把她跟幀幀當成自己的孩子嗎？
“進去吧！”沈家琪拍了拍她的背：“爺爺奶奶他們都還等着呢。”
杜悅好奇地看他，沈家琪笑：“我跟他們說你媽媽來電話了。”
“你怎麼知道？”杜悅微微瞪圓眼，那雙眼瞼上揚起的桃花眸看起來更爲明媚動人。
他扣緊她的腰，慢慢地往裡走，杜悅只好跟上他的步伐：“很明顯不是嗎？你只有接你媽媽電話的時候纔會皺眉，想要避開其他人，說明你覺得你們的通話可能會引起爭吵。”
“可是你爺爺奶奶等着我做什麼？”杜悅驀地止住了腳步。
沈家琪失笑：“你親自告訴他們你媽媽同意了，不是比我說更令人覺得安心？”
杜悅心裡有點糾結，但還是被拉進了客廳，果然，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如炬地盯着她，她張了張嘴，過了片刻才道：“我媽說她明天有時間，可以一起吃頓飯。”
她剛說完，眼角不經意地往門外看了眼，卻看到一個男人從轎車上下來，深色的西裝，修長的身形，俊朗的五官，還有那副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手裡還提着一份禮品。
餘清仁！
當這三個字躥入杜悅腦海的時候，她幾乎下意識地轉過身，剛好撞到端着茶壺出去得保姆，紫砂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杜悅的衣服也溼了大塊，客廳突然就亂了。
紫砂壺碎地的尖銳聲引得客廳裡本談笑的衆人紛紛看向門口的位置。
杜悅猛地回神，蹲下身幫保姆一起撿碎片。
“杜小姐，我撿就可以了，你小心手。”保姆說着就要去拿杜悅手中的碎片。
杜悅稍微低下頭，長髮遮擋了側臉，她邊撿碎片邊含糊其辭道：“我來撿吧。”
“沈老，臨時有事來晚了，還請見諒！”
熟悉的聲音讓杜悅撿紫砂壺碎片的手一頓，她看到一雙皮鞋在自己身邊站定，然後是餘清仁頗爲輕鬆的打招呼聲：“家琪？回國了怎麼也沒見你去帝都？最近很忙嗎？”
“可不是？三兒馬上就要結婚了，到時你這個伴郎可逃不掉！”
王雪芮一句話讓整個客廳的人都笑了起來，其樂融融的一幕。
杜悅握着碎片，半蹲在那裡，擡頭看了眼餘清仁，他正含笑望着沈家其他人，但隨即他臉上的笑容稍微有了些許收斂，他盯着杜幀所在的位置，明顯有點錯愕地張了張嘴。
“杜小姐，你的手……”
杜悅聽到保姆驚訝的聲音低頭，才發現因爲用力過度，自己的指尖被碎片劃破，她剛捂住自己的手指，沈家琪已經半跪在她跟前，抓起她還流着血的手指：“怎麼這麼不小心？”
望着他關切專注地查看自己得傷口，杜悅一顆惴惴不安的心緩緩放鬆下來：“沒事的。”
餘清仁本正神色詫異地看着出現在這裡的杜幀，見沈家琪突然蹲下去，不經意地瞄了眼背對着自己蹲在那裡得女人，隨即瞳孔一縮，愣是沒能從這樣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纖瘦的背影，清麗的臉龐，還有那悅耳的嗓音，都給他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餘清仁回頭看了看同樣瞪着自己的杜幀，又低頭看着被沈家琪小心呵護着受傷手指的杜悅，眉頭不由緊皺起來，心裡亂成一團：“悅……”
“清仁！”沈勇毅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重重地拍下他的肩，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餘清仁又看了看杜悅，就要過去跟她說話，但肩頭卻被沈勇毅緊緊地扣住。
“清仁，上回你來去匆匆，我們那盤棋還沒下完，跟我再下一盤吧！”
沈勇毅拍了拍他的肩，說着就要拉他離開。
“伯父，我現在有點事……”餘清仁眼睛直直地望着杜悅的背影，伸手去撥沈勇毅的手。
沈勇毅非但不放，反而扣得更緊：“來家裡賀壽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既然來了，就陪我去下一盤再說。”說着，不給餘清仁回絕的機會，強行將他拖走。
覺察到餘清仁被拉上二樓，杜悅才鬆了口氣，一條緊繃的神經逐漸鬆懈下來。
“怎麼了？”沈家琪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杜悅擡頭，他正關切地望着自己，她失笑，就要站起來：“沒什麼，只是有點疼。”
“別動。”沈家琪卻握住她被割破的手指沒有起身。
杜悅詫異，他卻突然低頭將她的手指含進了自己的嘴中，想到客廳裡還有其他人，她忍不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沒有成功，一張臉頓時變得紅彤彤的。
沈佩玉興味地看過來：“三兒是越來越會哄女孩子開心了。”
“可不是，他叔叔可從來沒給我含過手指。”杜蘭西羨慕地嘖嘴感慨。
沈家琪放開她的手，笑吟吟的，眉眼彎彎：“口水可以消毒。”
杜悅紅着臉，蜷縮了手指，尷尬地站起來，下意識地將手背到自己身後，直到回去的路上，她臉上的紅暈依舊沒有消退，滾燙的溫度讓她的額頭滲出薄薄的細汗。
“身體不舒服？”沈家琪一邊開車注意路況，一邊側頭看了她一眼。
杜悅見他西裝革履，一本正經的樣子，回想起剛纔指尖被他含住的酥麻感，不自在地別過臉望着車窗外的風景，轎車的車窗自動緩緩下降，涼風吹散了她臉上的熱暈。
杜幀坐在後座，望着前面互不說話的兩個人，糾結地擰起了眉頭。
……
沈家琪將杜悅跟杜幀送回公寓樓下。
“家裡還有客人，我先回去一趟。”沈家琪刻意半降車窗來交代。
杜悅目送着他離開，身邊的杜幀再也憋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悅悅，爲什麼清仁會在三哥家裡？他會不會告訴爸爸……”
說到“爸爸”兩個字，杜幀雖然故作鎮定，但眼底難以掩飾住害怕跟不安。
杜悅回身，拉起他的手握緊：“就算爸爸找到我們，我們也不回餘家了。”
“真的？”
杜悅重重點頭：“真的，就像那時候離開，再也不回去了。”
杜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蒙大赦，臉上重新展露出笑容：“不回去就好！”
……
沈家琪拿着車鑰匙進了別墅，就看到餘清仁急匆匆地下樓來。
他直奔客廳，發現客廳早已沒了人，一回頭就看到沈家琪，想到剛纔沈家琪跟杜悅的親密舉動，一個念頭已經在他心底萌芽，他走上前：“客廳裡的人呢？”
“什麼人？”沈家琪訝然反問，但很快就瞭然地回答：“可能在臥室，也可能在外面。”
“別跟我裝傻，你明知道我在說誰！”餘清仁環顧四周，卻始終沒有找到杜悅跟杜幀。
沈家琪雙手插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誰？”
“餘悅，我二叔的女兒餘悅，還有她的哥哥餘幀，剛纔就坐在這個客廳裡。”
“五姑父的女兒？不是潔潔嗎？”
餘清仁頓時語塞，是呀，二叔擺在明面上的女兒不是隻有一個掌上明珠餘潔嗎？
他喉頭滾動，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關於餘家那些不能爲外人道的秘密，譬如他二叔在十年前突然多出了一雙子女，又譬如餘潔並非二叔的親生女兒……
沈家琪拍了拍他：“好了，既然來了，就陪爺爺聊聊天，我先上樓一趟。”
“剛纔說你要結婚的事是不是真的？”
沈家琪腳步一頓，回過頭，回望着餘清仁的眼睛：“你說呢？”
“新娘子就是剛纔打翻茶壺的那個？”
餘清仁緊緊地盯着他，不肯錯過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沈家琪頷首：“如果你願意，到時候可以參加婚禮，就在這個月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