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李黎最喜歡逛超市,尤其是這種一棟好幾層,想啥來啥的綜合超市。

出道之前他一直跟顧環住在一起,而顧愛錢除了愛錢之外還特別摳門。對着每個月就這麼幾個零的生活費,李二狗絞盡腦汁。不過他絞得挺開心,因爲天生記性好,所以對各大超市的商品價格過目不忘,很容易就能用最少的錢買到最多的東西。

這一好習慣擺在顧愛錢那裡各種討喜,可換到傅編劇眼裡就成了小家子氣。看着李黎跟只小松鼠似的不停在貨架前面膩來膩去,他很不耐煩。

買東西而已,何必呢?

喜歡就買不喜歡就不買,從貨架上拿到購物車裡,幾秒鐘的事情,需要這樣太空漫步似的大費周折?

受不了李黎把兩隻看起來毫無區別的馬克杯比來比去,傅編劇二話不說,走過去直接一把抓,全數收編進購物車。遭到突襲的李黎還有點不服氣,很是驚訝的扭頭說:“傅哥,別決定得這麼快啊,這兩個杯子看着差不多,其實材質和價格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從他們進門開始,小卷毛巴拉巴拉的科普就沒停過,傅彬宇忍無可忍,隔着購物車冷冷的插了句:“你怎麼不乾脆去做電視導購。”

照理說,那種開口就來大長篇,全程不換氣不眨眼還一路飆語速的人看着就討嫌,沒想到小卷毛還得瑟起來了,傻呵呵的說:“傅哥,你怎麼知道,我剛入行的時候還真做過一陣。”

傅編劇心塞語塞,轉而想到這位是顧愛錢的外甥,又悄悄釋然了,基因決定行爲,發生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的。

於是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他只能繼續在煎熬與忍耐中度過。

李黎像朵隨機出現的大蘑菇,這裡那裡的穿插在各個貨架之間,每次出現必定興高采烈的對他舉起一樣東西,一會兒是盤子,一會兒是坐墊,內容五花八門,臺詞卻齊刷刷的很統一。

傅哥,你看這個!

傅哥,你看那個!

傅哥,你看這個和那個!

傅編劇整個人都有點不開心,迴應的表情從【= =?】變成【=A=】,然後是【=“=】跟【=A=#】,最後看到李黎對着自己揚起兩隻粉紅藍心的毛絨拖鞋,他恨不得立刻變身成一隻挖掘鏟,一鏟子把這顆捲毛蘑菇連根挖起,然後用力的糊死在天花板上。

左牧看着氣氛不對,主動跟攝製組要求暫停,傅彬宇往早就準備好的小馬紮上一坐,整個人都有點氣哄哄的。

左牧給他遞水,他不喝,給他吃維他命補給,他也不吃,兩隻拳頭攥了又攥,他猛地擡頭對左牧說:“你給喬大金打個電話。”

喬大金就是那個騙他來上節目的壞蛋,這個壞蛋跟顧愛錢最要好了。

左牧連連點頭,掏出手機問:“傅哥,有什麼要交待的?”

傅彬宇:“替我罵他兩句!”

“……”

左牧:“怎麼罵?”

傅編劇想了想,刷的從馬紮上站起來:“就罵他不是東西!”

短暫的休息完畢,假男友二人組繼續逛超市,因爲拍攝時間在禮拜一,並不是超市客流的高峰期,加上節目組的適當隔離,也沒有太多圍觀羣衆,這大大的加快了拍攝進度。而傅彬宇在前車之鑑的基礎上做了總結,繼續拍攝的時候,他去貨架上找了個口罩,然後在一個攝像機拍得到的位置,非常溫柔又非常紳士的把口罩帶到了李黎臉上。

李二狗眨巴眨巴眼睛,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傅彬宇就把他摟住了,但不是真摟,只是意思意思借個角度。兩個人一高一低狀似親暱的出現在鏡頭裡,傅編劇小聲的對捲毛小蘑菇說:“從現在開始,不許說話,一句話也不許說!”

李黎看着他,使勁點頭,口罩上方的眼睛烏溜溜的,又忠又萌。

好。

安心的舒出口氣,傅編劇推着購物車繼續按照清單上的內容進行採購,可沒走多遠,他發現捲毛蘑菇又不見了。

“人呢?!”他問攝像師。

攝像擠擠眼睛,給他指了指牀上用品專賣的位置——李黎正在那裡研究一個枕頭。

傅彬宇笑笑,放開購物車直接走過去,俯身湊到李黎身邊:“怎麼走開也不跟我說一聲?”

沒想到主動掉隊的捲毛小蘑菇居然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兩個手指擺到口罩前向他做了個打叉的動作,悶聲不響的滾到另一張展覽用的牀邊,繼續研究起下一個枕頭。

傅編劇深吸一口氣,用力的把身體裡【=皿=#】狀態的猛獸安撫回【= =~】,等到拍攝再度開始,他也徹底學乖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卷毛蘑菇帶在身邊,不僅帶着,還寸步不離如膠似漆,一手購物車一手李二狗,絕對不許他亂看亂走。

單從攝像機裡看,這兩個人好得蜜裡調油,手拉手肩並肩,對比先前李黎一個人賣力的獨角戲,效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這下好了,除了傅彬宇,全世界都滿意了。

右來跟着攝製組慢慢的向前移動,一邊走一邊給顧環發短信,他的任務內容裡有一項是隨時向老闆報告李黎的工作進度。發完最近的一條,他一擡頭,發現左牧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臉放空的表情。

小惡犬撇撇嘴,心說,這個傻鳥。

三兩步走到人跟前,他路障似的斷了對方的去路,而左牧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魁梧的大個子微微的瑟縮了一下,乾巴巴的開口道:“師,師哥。”

“嗯。”右來應的一臉坦然,視線閒閒的從手機屏幕上掃上來,掃在左牧臉上是一副大人看小孩兒的表情,接着仰頭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左牧乖乖回答:“……有,有幾年了。”

右來說:“你走之前,我可沒有惹你吧?”

左牧搖搖頭:“沒有。”

右來:“那你回來怎麼不跟我聯繫?”

說話的時候,兩個人還繼續跟着攝影機一起移動,左牧不敢邁大步子,因爲他腿長,一邁步子就容易超到右來前面去。

走一步挪一點,他留意着右來的步調說:“回來之後一直挺忙的……所以……”

右來低低的笑了一聲,看看前面正跟李黎貌合神離的傅彬宇,尖尖白白的小下巴往側了一揚,挑着視線打斷他:“不錯啊你,居然還扒上大編劇了。”

助理的職業前景通常跟他們的飼主有很大關係,飼主越高階,助理轉職的起點也相對高一些,沒辦法,資源跟人脈擺在那裡。

左牧半張着嘴,不尷不尬的點頭道:“還,還行吧。”

沒等他把話說完,右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這麼多年不見,碰上也是緣分,什麼時候有空,師哥請你吃頓飯?”

左牧盯着他笑微微的面孔發呆,右來又補了一句:“怎麼,不給面子?”

左牧使勁點頭:“給,給,我請你吃。”想着還要再說點什麼,前面有人把右來叫過去了,原來是攝像機出了點小狀況,要暫停拍攝。

調試設備的空檔,傅彬宇還在研究購物清單,單槍匹馬的奮鬥了大半天,他已經把計劃內的東西差不多都買齊了。找個人少的角落,他把李黎的口罩扒了下來,一扒下來就問:“等會兒去了別墅誰做飯?”

李黎看着食材不張嘴。

傅彬宇一皺眉,准奏道:“說話!”

李黎說:“我啊,我做你吃。”

“做什麼?”

“意大利麪。”

傅彬宇想了想:“不用真吃吧?”

李黎:“……”

調試好設備,兩個人一起去結賬,走到購物通道旁邊,一架子大大小小的毛絨玩具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架子前面站個美女,滾圓的胸脯底下抱着個寫有抽獎字樣的大方紙盒。

李黎走過去了,直接問美女:“可以抽獎?”

美女小臉紅紅的:“是啊。”

因爲超市方面早就打過招呼,所以她表現的還算平靜,不過顫抖的小眼神無情的出賣了她,微微的扭身指着架子上的一整排保險套和水性潤滑,美女有點害羞的說,“只要買了我們今天新出的套裝……就可以抽獎。”

李黎挺有興致,接着問:“那獎品呢?”

美女指指上排的毛絨玩具:“按照中獎的級別來,特等獎在最上面。”

架子的最高層,坐着一隻表情憨憨的大浣熊,黑眼圈黑鼻子,兩個眼珠子是巧克力似的咖啡色。胖乎乎的身子手短腳短,只有一條尾巴長,毛茸茸的垂在屁股旁邊,一副快來摸我快來疼我的缺愛模樣。

李黎看着浣熊,心說最近這怎麼了,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看到浣熊,左牧的那個妞妞就是,現在好了,上面這個是妞妞的表姐麼?

想着要不要試試運氣,他轉頭去看傅彬宇,才發現傅男神也對着一架子的毛絨玩具神遊呢,目不轉睛的盯着妞妞的表姐,表情複雜的不要不要的。

李黎對美女說:“是不是隻要抽到特等獎,那個就歸我?”

美女說:“是的,抽到就可以直接帶走。”

李黎很豪氣的指着她後面的“日”用品套裝:“每樣來十個,可以抽幾次?”

美女結結巴巴:“二……二十次。”

李黎說:“那就抽二十次!”

說完他一撩袖子,打算把狗爪伸到抽獎箱裡去,可後面領子一緊,連人帶車被傅彬宇攆走了。

傅大葡萄揪着他一路走得飛快,一邊走還一邊罵他:“瞎湊什麼熱鬧,拍攝要求裡有抽獎麼?”

李黎滿臉委屈的解釋道:“不是的傅哥,我就是看着那些娃娃挺可愛,你看左助理不也有一個麼?叫什麼,妞……”

“妞妞!”

“啊,可不是麼,妞妞!這麼大一隻!一人多高呢!”李二狗伸手比劃了一下,“毛茸茸的看着就特舒服,早上起來我還想抱兩下試試手感了,誰知道他給收起來了。”

傅彬宇冷颼颼的瞄了他一眼,沒接茬,李黎也識相的閉嘴了。

兩個人結完帳往停車場裡去,一路上傅編劇都有點心不在焉的,走到個拐角,忽然從柱子後面竄出一道黑影。緊接着,傅編劇聽到了一聲尖叫。

“啊!!!李黎!!!!”

定定神,他看清李黎懷裡撲進個妹子,力道太大,購物袋都被摜到地上去了。

“我等了你四個小時啊啊啊啊!!!”妹子興奮得不行,一邊叫一邊掏出手機狂拍照,“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啊!!!終於被我等到你了!!!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

傅彬宇看她兩隻穿了高跟鞋的腳在地上亂踏,眼看就快踩到自己剛買的抱枕,於是忍不住上去擋了一下。也就是這麼一個動作,一直選擇性無視他的妹子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立刻尖聲發出抗議:“你幹嘛!你幹嘛啊!別阻止我抱我的偶像!”

妹子完全不認識他。

聽見響動的工作人員迅速跑過來,右來跟左牧一前一後也到了,護着傅、李兩人往旁邊去,而妹子眼看着自己被團團包圍立馬紅着眼圈露出哭腔:“李黎!!我真喜歡你啊!!李黎!!!!你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人!!!你知道嗎?我愛你啊!!!!”

拍攝用的車子開到跟前,妹子被人拉到旁邊,沒控制好力道,小姑娘還擠掉一隻鞋,但這並沒有止消她對偶像狂熱的愛。

傅彬宇在妹子撕心裂肺的表白中帶着抱枕先上車,而李黎卻只在車子裡探了一下腰,扭身又折回去。

傅編劇想開口叫他,不想人家已經從工作人員手裡接了妹子的鞋,然後一臉溫柔的把鞋放在地上,張嘴就是自帶BGM的超羞恥臺詞。

“別哭了,乖,把鞋穿上。”

……

全場靜默,所有人都悄悄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除了前一秒還在哭的妹子。

如癡如醉的享受着這種夢幻般的肉麻,她瞬間就破涕爲笑,並且聲音和表情一道嬌羞了。

“我……”她紅着臉穿好鞋,嚶嚶的問,“我可以跟你合個影麼?”

李黎也露齒一笑,燦爛的滿世界都一秒回春了似的:“可以啊,需要我抱着你嗎?”

傅彬宇摟着抱枕坐在駕駛室裡向外看,李黎和妹子正在歡天喜地的對着手機各種擺泡死。

所有的人都在圍觀,冷豔高貴的傅編劇坐在車子裡作鄙視狀。

哼!他想,這姑娘的腳真大!太大了!不好看,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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