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和我都擁有突出的感知能力,這意味着他人自以爲私下的議論,我們都能知道!而對於人性善惡的感知,你的異能,更在我的聽之識之上!”
姜太炎知道冬愛玲不會騙他,所以更難理解:“別人議論你,侮辱你,你爲什麼不生氣?”
“因爲我對我的所作所爲,不後悔!”
冬愛玲淡淡說:“舍了兩排牙,救你一條命。這件事,我兩年前不悔,兩年後也不悔!現在我問你,替羅姨擋子彈,你後悔嗎?”
“當然不!可這是兩回事。我做的,和別人說的,根本不一樣!”
“事是你做的,話也是你聽的!所以是一回事!一切的核心,都是你自己而已!”
冬愛玲悠悠說:“我的選擇,我的意志,我的信仰!你糾結他人的看法,說明你容易被他人影響,根本原因是你的內心膽怯,不如外表堅強。”
姜太炎語滯,暴躁的目光裡多了三分茫然。
冬愛玲眼神清澈有光:“我活一生,唯我獨尊,唯我可倚!想讓別人相信你,理解你。首先你……得對自己堅定不移!我做的沒錯,錯得是他們的邪風惡習。既然如此,要麼你冷臉以對。要麼,擺事實,講道理,跟他們辯論。像你這樣恃強恐嚇,然後自己徒生悶氣,算不得英雄!”
姜太炎氣急:“你又跟我講大道理!我耳中只聽得,周遭皆是惡意!一個個辯論?辯到猴年馬月?”
“哦,爲什麼你總喜歡一個人戰鬥呢?”
“你……你剛還說唯我獨尊……”
“唯我獨尊,又沒讓你打遍天下無敵手?是要你以自己的道德,能力,魅力……引導和團結周圍人。是組團打!不是逞匹夫之勇。
我一直相信,大多數人個性本善,至少你的爸媽都會站在你這邊。所以邪不壓正,所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只聽過仁者無敵,沒聽過霸者無敵!”
姜太炎眼神從茫然變成無奈。他認爲自己是個堅強的人,無論肉體和心靈,都是全副武裝,準備隨時戰鬥。但面對冬愛玲,總覺面臨一座高山。縱然自己全副武裝,也無法登頂。
這強壯銳氣的少年,在心理上已敗與那文質彬彬的少女。
他知道這紫發女孩看着文靜,內心卻山高海瀚。她是真的會……跟指點自己的人擺事實,講道理,直到對方服軟爲止。
姜太炎試圖最後掙扎:“如果有人不願跟你耍嘴皮,而是直接動拳頭呢?”
——本來是他的事,但姜太炎此時已把主角換成冬愛玲了。
冬愛玲歪頭問:“你忘了?你聚精會神的呼吸,是誰教的?以理服人的前提,是能夠以力服人!”
姜太炎苦笑:“愛玲,我怎麼覺得,你比我更像霸道!”
“我反對暴力,從來都信仰王道!暴力的霸道就像彈簧。以強力壓制一時,只要勁力稍弱,立刻遭遇反彈。而以道德感化的王道,則能讓對方心服口服,主動站在我們這邊。而只要大家互助互利……”
冬愛玲忽然住口,因爲她發現,姜太炎不感興趣。
她並不氣惱二人理念不同。因爲細水長流,時間無聲勝有聲。淡淡笑:“看來你心情好了?”
“不,我只是沒勁跟你爭了!不過愛玲,還是謝謝你!”
“客氣什麼?你是我花兩層牙救回來的!當然是我重點關心對象!對了保保,我在體育館坐着,你看擂臺!”
冬愛玲鏡頭一轉。
一座方形拳擊擂臺,兩少年赤裸上身,正在肉搏。
左邊少年主攻,銳氣逼人!膚似厚土,濃眉大眼顯英氣!野草雜亂的捲髮狂野飄搖。身材消瘦結實,揮拳勢若風雷。
右邊少年主防,穩如泰山!板寸頭,眼小脣厚,一身黝黑粗肉,壯如牛犢。他把頭埋與雙臂,渾身被對方拳影籠罩,眼看就要被一波帶走!
姜太炎大喜:“馬車,呂先遊?這兩傢伙出息了!一看身材,就比半年前更強!”
這時場內喇叭響起,有人竟跑進廣播室開了話筒:“鴨頭,爭口氣!這局策哥哥坐莊,一羣狗日的全賭馬車贏!你不能讓我把下學期學費也輸了吧!那我要付不起學費,就只能去森林,陪姜保保一起當野人了!”
“哈哈哈哈……”策哥哥的話惹得觀戰學生鬨堂起鬨。
防守的呂先遊聞言,一咬牙一跺腳。沉膝——彎腰——勾拳——上衝!一記鶴沖天式的強力上鉤,正中馬車下頜。
他的背肌飽滿寬闊,臀肌粗壯發達。一拳爆出恐怖威力,直接KO對手!
“好拳!”觀戰學生齊齊驚歎,場面十分熱鬧!
姜太炎拍手叫好:“好個呂先遊,都能打贏馬車了!這大呼小叫的,肯定是萬斯策那廝!聽說胖成豬了!”
“打贏一個小馬車,有什麼好得意的?我來會會你!”
衆學生聞言,同時鴉雀無聲。一個身高超過185的戾氣學生推人而來。
鷹鉤鼻,野狼瞳。一頭黃金短髮豎如戟刺。周身散佈着正午十二點的烈陽氣息,熾熱得使人不敢靠近。
呂先遊一看那人,頓時冷水澆火。剛剛大勝帶來的豪氣,減了大半!
金髮戾氣的高大學生跳上擂臺,脫下校服內衣,露出修長四肢,勻稱結實的肌肉。
“飆——”他目中燃起金屬性的白色真息。不由分說,也不戴拳套,掄起沙包大得拳頭,狂攻呂先遊!
“柯太陽?”
姜太炎驚怒交加:“他爲什麼穿着校服?他應該跟我一起,被天水中校開除一年!”
冬愛玲說:“他在一星期前重回學校的。好像他調解幫派紛爭,制止了大規模流血事件。楚漢官府發他見義勇爲獎,四好青年獎。於是校長親自把他領回學校了!”
姜太炎冷笑:“那是!他柯太陽可是楚漢五大社之一,光榮社社長的愛子,肯定不能有學校開除的污點!要回去,也得堂堂正正,校長親自請回去!”
“啊——”
擂臺戰局一邊倒。呂先遊之前已消耗大量體力,現在面對柯太陽這個手長腳長的生力軍,全無抵抗能力,被揍得鼻青臉腫。
柯太陽一把抓住後背,雙手高高舉起:“死鴨子,你跟姜太炎就學了這點本事?廢物就是廢物,鴨子永遠變不了天鵝!”
呂先遊被他大手舉高,掙脫不得,羞怒得留下眼淚。
姜太炎怒火攻心:“柯太陽,欺人太甚!愛玲,叫我跟他講!有種等着我!”
“不用!”冬愛玲拒絕。
“鴨頭是因爲我,被柯太陽遷怒了!這是我跟他的矛盾!你把手機給他!”
“有什麼用?遠水救不了近火,你現在能從森林飛到學校來嗎?”
冬愛玲笑:“面對霸權,如果弱勢方沒有強者守護,那就只能互助自救!所謂,霸必有大國,而王不待大!”
轟——一身悶響,柯太陽渾身一震,緩緩看向身後。只見馬車怒目圓睜,一拳深入後背。
拳力入骨,柯太陽忍痛扔了呂先遊:“馬車,你敢偷襲?”
“這是對你擾我決鬥的警告!真偷襲,我讓你一分爲二!”
馬車斗志昂揚,拉起呂先遊說:“柯公子重回中校,我馬車還沒祝賀呢!鴨頭,咱倆以武代酒,好好招待柯公子!”
飈——馬車瞳孔,點燃火屬性的赤色真息。呂先遊瞳孔,燒起土屬性的黃色真息。兩人戰意揚到極點。
萬斯策的聲音在喇叭響起:“大傢伙聽到沒?二打一啦!來來來,下注下注!”
衆學生氣氛再次火烈。柯太陽揉揉痛腰,爆出一聲龍吟虎嘯:“好!我倒想看看,姜太炎教了你們什麼?”
“馬車,呂先遊,有骨氣!”
姜太炎由衷稱讚:“半年不見,刮目相看!”
冬愛玲話鋒一轉:“保保,柯太陽回校了,你呢?”
姜太炎沉默:“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眼下就是個好機會!柯太陽證明了一條路,官府的見義勇爲獎和青年獎,是可以跟學校溝通的。”
姜太炎心動:“你是說,借這次異獸事件?”
“這次你出力很大,林區官府難道不該給你頒獎?他們不給,你就主動申請嘛?”
冬愛玲說:“柯太陽有社團背景,那你還有藏衣背景。現在已是期末,抓住這個機會,一套流程下來,正好趕上新學期開學!”
姜太炎躊躇:“你讓我去求獎勵?我不是爲這個……”
“錯過這個機會,你得老老實實再等半年!”
冬愛玲笑:“當然,你要怕了柯太陽,不敢回校……”
“我霸道打得就是他!你忘了他半年前,怎麼被我打得滿地找牙?”
姜太炎激動起來:“我要回來!這次事件令我大開眼界, 外面的天下還是很廣闊的。我不想窩在森林裡,坐井觀天!”
“好,等着你的好消息!我放假就回林區,到時再見吧!”
冬愛玲掛了視頻。擂臺上,馬車和呂先遊以二戰一,一度壓制了柯太陽。可惜二人體力皆是耗盡,柯太陽卻是越戰越勇。
“咕咕咕——”柯太陽身體忽然異變!肌肉膨脹鼓起,皮膚髮熱變紅。整個壯碩少年,就如一隻飢餓狂暴的火龍。
“哈——”柯太陽發威,一拳打敗馬超,一腳踹飛呂先遊。他長長吐出一口赤色真氣。以一挑二的勝者英姿,咆哮全場!似乎在告訴全校——我回來了!
“嗯這股氣勢,比半年前更強啊,是領悟新技能了嗎?”
冬愛玲猶豫片刻,撥通一個電話:“喂,公父,忙嗎?”
“我的好愛玲,公父都恨不得住辦公室了!你應該看新聞了。森林偷獵和異獸結流這兩事鬧得,連北都的將王朝廷都過問了……”
一個溫和又幽默的老人聲音喋喋不休向女兒抱怨。語氣疲倦中帶着笑意:“愛玲,有事嗎?今天不是星期五啊!”
冬愛玲撒嬌:“想您了嗎?沒事就不能打您嗎?”
對方呵呵笑着。冬愛玲嘆:“知道您是林區大公,事務繁忙。連女兒電話都只能星期五打。我確實有事,求您幫忙!”
“哦,你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女孩。很少求我,我很好奇是什麼事?”
“我的事跟您正在處理的事有關。我的朋友姜太炎,您知道他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