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先救那些小孩子的,”我緩了好一會兒,總算是能夠開口說話了。
我皺着眉頭看着二叔,雖然他先救我,這讓我心裡暖暖的,但是想到那些失蹤了的小孩子,我的心裡就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重無比。
“沒有誰比你更重要,”二叔淡淡說道,並不後悔他剛纔的選擇,“若是失去你,就算救了所有的人,也沒有意義。”
我愣愣看着二叔,不明白他這番話的意思,許久之後,他嘆了一口氣,扶着我站了起來,將我交給了老媽,叮囑我回去好好休息,又一次跳入了冰冷的河水裡。
我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河水悠悠,完全看不出這條河吞沒了幾條鮮活年幼的生命。
我回到家裡後,立刻就迎來了老媽劈頭蓋臉的一頓說教,要不是目前我身體還虛弱,只怕老媽都能足足唸叨我好幾個小時。
“哪裡也不許去,給我好好的待在家裡。”雖然老媽暫時放過了我,但是卻嚴禁我再出門。
“那些落水的小孩子怎麼樣了?”我心裡記掛着那幾個還沒有被找到的小孩子,然而老媽看得又嚴,我完全找不到機會溜出門去。
“已經找到了,不過都已經死了,”老媽說着又不忘藉着這個機會教育我,“你從小到大,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許下那條河,你看看你,差點也回不來了。”
我忍不住爲自己辯解道:“媽,我這不是想要救人嗎,難道你想要我眼睜睜看着那些小孩子溺死不管嗎?”
“當然!”老媽答得沒有半點遲疑,“你又不會游泳,逞什麼英雄救人,就應該第一時間回來叫人的,要不是有你二叔,你這條小命可就要交代在那裡了。”
老媽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到底是比我多吃了那麼多年的飯,我完全不是她的對手,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不敢再繼續反駁她了。
仔細想來,這事也是我魯莽了,以我的水性,別說是救人了,不把自己害死就算是好的了。
雖然二叔及時趕到救了我和三個小孩,但是卻有兩個個小孩永遠沉眠在了那條冰冷的河水中,不出門我都可以聽到那悽慘的哭聲。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失去自己的孩子,沒有哪一個母親可以承受這種悲痛。”聽到哭聲,老媽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幽幽說道。
七、八、十歲,正是貪玩的年紀,卻不想只是因爲貪玩,這些孩子就付出了自己年幼的生命,他們就好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還沒有怒放就被摘下了,永遠也沒有機會再展示屬於自己的美麗。
一下子去了兩條人命,村子裡的大人都耳提面命地警告自己的小孩,絕對不可以再下河,甚至還有人提議要將河水抽乾,不過考慮到農田的灌溉需要水,這個提議最後被壓了下來。
似乎是爲了要悼念那失去的年幼生命,炎炎盛夏,忽然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這一下,就連着下了足足三天。
空氣中的溼度極大,感覺世間的萬物都被籠罩在了水霧當中,這樣沉悶的雨天,再加上那樣的噩耗,更是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院子外傳來了哀慼的樂聲,這聲音穿過雨簾,準確地鑽進了我耳朵裡,而且這聲音還在不斷地增大,像是正朝着這邊過來。
“媽,外面這是在做什麼啊?”我好奇地往門口探頭探望地張望着,老媽卻好像是可以看穿我的小心思,直接伸手就將我給攔在了屋子裡。
“你二叔說了你現在魂魄不穩,很容易遇到不乾淨的東西,前些日子過世的兩個小孩子正要下葬,本就死得令人惋惜,再加上年紀又小,更是容易……你還是老實待在家裡比較好。”
老媽看守得極嚴,連房門也不許我踏出去,我只好站在窗口,通過小小的窗戶觀察外面的情況。
狹窄的小路上走來了一隊身着白衣的人,淅淅瀝瀝的雨落在他們身上,早就已經將他們給淋溼透了,但是他們卻繼續冒着雨往前走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我面前。
就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目光不經意落在了一邊,忽然注意到路上電線杆的後面像是站了一個人,身形影影綽綽,看得不太分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出了出去,當然這得虧老媽有事離開了一下,不然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擺脫她的看守。
越是走近,我就越是敢肯定,這個躲在電線杆後面的人,是一個小孩子,七八歲的模樣,身形瘦弱,那並不粗大的電線杆完全可以藏住他的身形。
“你是哪家的孩子,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不回家呢?”我悄悄走到這孩子跟前,溫柔地問道,甚至還爲了表示親切,我還蹲下了身,近距離問道。
這個渾身溼透的小男孩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吭聲,只是定定地看着那越走越遠的送葬隊伍。
“你是……這家人家的親戚?”見他一直盯着那羣人看,我皺着眉頭說道,該不會真的是那家的親屬吧?
沒有回答我話的小男孩總算是給了我一點反應,他緩緩搖了搖頭,目光卻是依舊盯着送葬的隊伍。
很快這支隊伍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小孩子也轉身想要悄悄離開,只不過我的注意力大半都在他身上,自然是注意到了他逃跑的企圖。
“我送你回家吧,”見他要走,我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只是觸手的冰冷嚇得我又放開了他的手。
雖然說盛夏的炎熱因爲這連綿的雨而消散了,但是一個人的手怎麼可能冰成這樣呢,簡直就好像是在自己的手心裡抓着一把冰塊一樣,凍得手發麻。
被我抓住的小孩子觸電一樣跳了起來,不等我回過神來,三兩下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雨靈,傳說只有能力非凡或者天性純真的人可以看到他們。”二叔惋惜地看着我,“想要遇到雨靈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你可以遇到,簡直就是上天的眷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