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想要尋找到一名匹配的心臟損贈者,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願意損贈心臟的人,必須是心臟健康,而又因爲其他原因無法活下去的,並且她本人願意將器官移贈的,這樣的人本身就很難找,再加上這還必需是三天之內的事情。
麥悠然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她只感覺眼前發黑,整個世界都快要塌陷下來了。
“這怎麼可能?我媽媽她明明身體健康的,她的心臟沒有問題的,歐陽學長,你會不會弄錯了?”
歐陽文彬蹲了下來,扶着她坐到椅子上面。
“你媽媽其實心臟已經很不好了,我們有給她作過全身檢查,她有大量地服用一些鎮定類的藥物,像安眠藥,甚至還有一些精神類的藥物,這些藥物對心臟的刺激非常大,而且,她服用的時間很長了,心臟已經很有問題了,這次受到刺激也是一個重大的誘因……”
麥悠然震驚了,爲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媽媽要依靠藥物才能生活下去?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母親一點也不瞭解,她整天都是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之中,從來都沒有分一點時間去關心她。
“都是我不好!我沒有關心她……”
麥悠然痛苦地握拳,聲音哽咽,低聲地抽噎着。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所有的錯誤都強加在自己的身上,人吃五穀雜糧,總會生病的。”
他將她擁到了懷裡,用自己的懷抱給了她最安穩的溫暖。
他撫摸着她的長髮,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麥子,你放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救她的。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麥悠然低聲抽噎着,“可是,我們要到哪裡去弄那樣一個心臟呢?”
“你別急,我剛纔已經佈置好了,我已經安排人去做了,國內和國外的醫院,只有能聯絡得上的,有遺體損贈者,相匹配的心臟信息,我們會全部收集起來。還有網絡和電視媒體,我們也貼出了廣告,希望能夠得到相關的援助。麥子,別難過,皇天不負有心人的,老天已經帶你了你爸爸和薇薇,他一定不會再帶走你媽媽的。”
他的聲音低低的,十分平靜,帶着一股鼓舞人心的淡定,讓她的心慢慢地平靜起來。
“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我保證還給你一個健康的媽媽!”
他微笑着看着她,她紅腫的眼睛,像兔子一樣看着他,十分困難地擠出一絲笑意,慢慢地點頭。
“走,我帶你去看看她!記住了,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病牀上,白夢麗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身子已經瘦得不成人形,臉上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凌亂的長髮,褪盡染上去的紅色的根部泛起花白的顏色。
老了!媽媽真的老了!眼角的皺紋也無法掩飾了!
從什麼時候起,媽媽就不再是那個驕傲而明豔的時潮女人了?
她也許看到的永遠只是表相,無法觸摸到真實的部分。
白夢麗的眼睛閉着,表情仍舊是很痛苦。
“爲什麼,她沒有醒過來?”麥悠然失落地看着歐陽文彬。
有些問題,其實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可是仍舊不甘心地問出來,祈求着能有不同的答案。
“嗯!是睡着了!”歐陽文彬淡地說道。
麥悠然從自己的頸脖上面取出來那尊玉佛,然後小心翼翼地系在了白夢麗的脖子上。
“媽媽!快一起好起來!讓佛祖保佑你渡過這場劫難!”
她低低地說着,十分虔誠地念叨着。
也許是她感動了佛祖,或者是她剛纔的觸碰驚擾到了白夢麗,她竟然緩慢地睜開了渾濁的眼睛。
“媽媽,你醒了!我是悠然啊!”
麥悠然震驚地看着媽媽,伸手將媽媽冰冷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白夢麗四下打量了一圈,她不愉地皺起眉頭,“悠然!我怎麼在這裡?”
“媽媽,這裡是醫院,你生病了,醫生要給你治病!”
白夢麗竟然掙扎着想坐起來,不過她此刻的力氣,卻是完全無法掙扎起來。
只得緊緊地抓住了麥悠然的手,“悠然,我們回去吧!媽沒病,這在醫院裡住着,又得花不少錢!回去吧,自己開點藥吃就行了。”
“媽媽!”麥悠然聲音哽咽了,也許以前就是抱着這種心理,白夢麗隨意地給自己買藥吃,才導致心臟嚴重受損。
沒有錢,沒有錢!一個可惡的錢字,奪去了多少人的健康和幸福。
“媽媽,沒事的!花不了多少錢,我現在上班了,能付得起你的醫療費用。”
“是啊,白阿姨,您的所有費用都由我承擔,不會讓你掏一分錢的。”歐陽文彬微笑着補充道。
白夢麗的目光又投向歐陽文彬,半天才認出他來。
無力地搖頭,“你這個小夥子,上次因爲薇薇的事情,讓你受了不少牽連,怎麼好再打擾你。”
“媽媽,真的沒事的!我就在這家醫院工作,我們都是內部員工價的。”
無計可施,麥悠然只得用這招來安慰她。
白夢麗閉上眼睛,緩了緩神,這才又睜開眼睛,看向麥悠然。
“我這得的是什麼病?”
“呃……”麥悠然一時語塞,她想不到什麼好的藉口來搪塞。
“白阿姨,您這是心臟有點小問題,住幾天院就沒事了。”歐陽文彬反映快,及時給糊弄過去了,麥悠然感激地望着他。
白夢麗反握住了麥悠然的手,“悠然,媽媽知道自己的身體,你也別別媽媽了!媽媽想去香港看看薇薇……這孩子,爲什麼那麼傻,爲什麼會做出那種傻事……”
說到後面,聲音哽咽得不像話,這時候監測儀上面的警報也開始響了起來。
歐陽文彬臉色大變,立即給麥悠然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控制好白夢麗的情緒。
“媽媽!你別說話了,你想什麼我都知道,等你一好,我馬上帶你去香港!”
白夢麗這才安穩下來,“好,好……”
就這樣說了兩個字,又慢慢地瞌合了眼睛。
心跳儀上的波動,總算慢慢又恢復了平常。
歐陽文彬拿過護士手裡的注射器,給白夢麗手臂上注射了一針。
麥悠然仍舊握着白夢麗的手,整個人有些呆滯。
三年前,她也是這樣握着爸爸的手,看着他慢慢地離去。
那是一種折磨,眼睜睜地看着至親的人,生命一點一點消失,而且無法拘留,那種絕望和無助,是多麼的痛苦。
“麥子,我們走,讓白阿姨休息一下吧!”
他給白夢麗注射的是鎮定劑,現在對她來說,睡眠比清醒更好。
清醒只能讓她受到更多的刺激,她現在破損的心臟再也經不起任何風浪了。
麥悠然在歐陽文彬的攙扶下,走出了病房。
整顆心沉甸甸的,像被一塊巨石壓着,讓她無法喘息。
“麥子,你很累了,先去我辦公室裡休息一下!”
“歐陽學長,我很抱歉,關於辭職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要提了!等你媽媽的病好再說,現在你這個狀態也沒有辦法工作。你放心,這段時間就當是你醫院給你提前放年假了,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歐陽學長,你對我這麼好,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激你纔好!”
“麥子,你怎麼這麼見外!如果你真的感激我,那就留在博愛醫院,將來好好地給我做一翻事業出來。”歐陽文彬微笑着,給她灌輸着正能量。
“那現在去休息吧!”
“好!”
麥悠然沒有再拒絕他的建議,她的確需要靜下來,好好想想,眼前混亂的情形該怎麼處置纔好。
歐陽文彬一直送到她休息,又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
“我現在沒有時間陪你了,還要去研究一下關於手術的細節問題,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有事情的話可以打我的手機或者去十八樓的會議室找我。”
“好!”麥悠然感激地看着他,她真不敢相信,如果沒有他的話,她要怎麼撐下去。
“你的臉怎麼回事?”歐陽文彬這纔看清楚,她的小臉上,有五道隱約的指印。
之前在外面,走廊的燈光十分昏暗,再加上麥悠然一直是流淚,他沒有看清楚。
現在在辦公室的明亮燈光,那明顯是被人打的巴掌印。
麥悠然捂着臉,委曲的淚水像洪水一樣氾濫。
“是他打你?”歐陽文彬憤怒地問道,
“沒有,不是!”
“那爲什麼會這樣?”
“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樹上了!”麥悠然知道自己的藉口很低劣,想要在一個經驗豐富的全科醫生面前,隱瞞自己的傷情,那絕對是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歐陽文彬只是憂心忡忡地看着她,並沒有揭穿她。
“我幫你塗點消炎的藥!”
聲音裡帶着幾分隱忍的怒氣,他疼她疼到了骨子裡,卻有人將她傷成了這樣。
他動作柔軟地替她塗好傷!
“好好休息吧!”
“嗯!”她點了點頭,目送他雪白的身影飄然而去。心裡酸脹不已。
時鐘已經敲八下了,外面夜色沉重,麥悠然根本沒有睡意,她窩坐在沙發裡,手裡捧着歐陽文彬倒給她的熱牛奶。
牛奶早已經涼掉了,她一口也沒有喝!只是握着掌心,去感受那熱量一點一滴地丟失。
到底是誰告訴了媽媽薇薇去世的消息?這個人爲什麼要做這麼做?
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麥悠然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裡被一些混亂的念頭給充斥着,她想要理清楚,卻是越想越亂。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停在門口,麥悠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渾然不知。
“跟我回去!”
直到他高大的身形,走到她的面前,她這才驚覺起來。
“你,你,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麥悠然驚恐地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