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似水流年，你在燈火闌珊處 3
溫浮生上了車，蘇七七居然已經斜靠着車門，一臉睏倦的表情，細看，還能看見眼下的淚痕。她喝的也不少，車廂裡飄着一股酒味。
他扶了她的肩膀，輕輕的攏過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去紫苑。”他敲了下隔板，示意司機開車。懶
蘇七七一路暈乎着，車子停了以後，溫浮生將她抱下車，她才恢復了一絲理智和清明。
她努力的辨認着四周的環境，知道這裡是他的玉蘭苑。她不禁一陣緊張，剛剛還如一團漿糊般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溫浮生看她一眼，李師傅已經幫忙打開門，他點了一下頭，說：“在這裡等我。”
“是。”李師傅應聲，替他們關好門。
寬敞的院落裡，蘇七七下意識的朝人工湖那裡看去，湖邊的垂柳已能初見嫩芽，在燈光下，青黃青黃的。
她的呼吸一滯。
“你放我下來。”她低聲道。
溫浮生看她的臉，那抹緋紅從臉頰到耳根，還在往下延伸。他的心突的一跳，慢慢的將她放下來。
蘇七七輕跺了一下腳，渾身彷彿僵硬了一樣。
溫浮生看着她，不語，任她慢慢的找回心緒和理智。
“怎麼來這裡？”她擡頭，看他挑了一下眉。
溫浮生幾乎要笑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氣極反笑，他不動聲色的盯着她，看着她的表情又恢復了鎮定的模樣，那個默默趴在他懷裡輕泣，一臉掙扎和茫然的蘇七七，已經消失了。蟲
蘇七七，你真行嘛。
溫浮生這樣想着，果真就笑了出來。
蘇七七驀地就警覺起來，他雖是在笑，可臉上的肌肉卻彷彿抽搐一樣，眼神陰沉的厲害。
他的眼睛向來是笑與不笑，總給人溫暖的感覺，她一直喜歡他這樣的眼神，第一次見面喜歡。如此陰沉的樣子，令她全身都陡然的緊張了起來。
“我得回宿舍了。”蘇七七覺得口裡有些幹，移開視線。
“剛纔，你窩在我懷裡，睡的很香。”他的嘴角一牽，微翹，戲謔的樣子，“我要是送你回宿舍，抱你下車，你願意？”
蘇七七不敢接話，微微垂眸。
“晚上就住這兒吧。”他不等她開口，說，“放心，我今晚得回去。”
蘇七七剛要開口，溫浮生又看了她一眼，“這附近沒車的，明天我讓老李過來接你。”
蘇七七輕咳了一下，暗罵自己犯傻。鵝卵石的小路邊都是樹，影影綽綽的，風吹過，沙沙作響。這樣寧靜的夜裡，這裡像極了百善觀院落裡的小竹林。
“好。”過了好半晌，蘇七七決定妥協，這樣的溫浮生讓她不確定，她不敢輕易去撩撥他的底線。
“那我進去了。”她覺得有點兒窘。
“等一等。”溫浮生看一眼她的表情，說，“你是不是忘記了，我說過，要補償的。想好了沒有，怎麼補償？”
蘇七七張了張嘴，一臉愕然和尷尬，那模樣，倒比她一本正經裝大人的模樣，可愛多了。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在她臉上來回巡着，她嚥了一口吐沫，說，“我還沒想好。”
她壓根沒去想這個問題，腦子裡亂成一團，又困又乏，哪裡有閒工夫去想這個……只當他是隨口說說……她傻啊，他又怎會隨口說說什麼呢。
溫浮生微微的笑了，上前一步，彎下身子……她的心跳急促起來，撲通撲通的，像是要蹦出來。
“那就分期補償好了，今天，我只收點兒利息。”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七七……”
他一手扶住她的腰肢，另一手固定住她的頸子，脣就這樣欺了上來。
不纏綿，不溫柔，沒有充滿愛憐，也沒有淺嘗輒止，只是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濃烈的欲.望。她仍在恍惚間，他卻像是點燃了火種一樣，渾身的熱度都透了出來，直直的往她身體裡鑽，她彷彿也要跟着燃燒。
她的脣齒間帶着馥郁的酒香，彷彿壓抑了許久，看着她脣上紅豔的顏色，叫他越發留戀，越發沉迷，也越發愉悅。
過了好一會兒，蘇七七已經能聽到兩個人低喘的聲音，她的腦子嗡嗡的，早已不能正常運轉，雙手抵着他結實的胸膛，攥緊了他衣襟，中間那粒鈕釦都幾乎要被她擰下來了。
“我在這兒看你進去。”他低低的說，長臂卻仍是箍着她的腰肢。
她覺得熱，額上已經滲出了汗，她胡亂的點點頭，心想，自己得先洗個澡。
溫浮生鬆了手。
她縮了縮身子，熱度一瞬間像褪去了一樣，她吸了一口氣。她轉身，踩在鵝卵石小道上，他的目光膠着一樣，黏着她的背脊，她的臉又熱了起來，脣上還沾着他的氣息，她胡亂的往前走，腳步越發匆匆，進了玄關，“砰”一聲甩上門，自己反倒被這大聲驚了一下。
她似乎能看見他在院子裡無聲的笑，她便更加的懊惱。
她輕輕撫着胸口，在院子裡來了這麼一出，酒意都已經漸漸揮發出來，現在，她需要找個房間，洗個澡，讓自己好好去睡一覺，什麼都不去想，不要想。
屋子太大，她一個人，倒生出一股寂寞空落的感覺。
她進了離廳堂最近的一間臥室，打開衣櫃，清一色的，倒都是男士衣服，都還掛着名牌，顯然還沒穿過，一路找下來，連一件勉強能讓她穿的衣服都沒有。末了，實在是沒法子，索性隨手拿了件貌似最不起眼的襯衫，名牌上是一串她看不出來是什麼的字母，也不摘下來，直接拿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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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敏如在家門口被葉小寶給截住了。
一起喝了兩頓酒後，他們的關係簡直突飛猛進，葉小寶直接被她劃入好兄弟一列。
她惦着手裡的鑰匙，笑，問道，“找我喝酒？今兒不行，我晚上喝的不少了。”
“你心情很好？”葉小寶立即問道。
席敏如愣了一下，葉小寶不似一貫的嬉笑模樣，嚴肅的讓她心悸，她說，“不差。”
“因爲浮生？”葉小寶迅速的說道。
席敏如臉一紅，“你消息倒快。”
葉小寶看着她，臉上已不止嚴肅，甚至有點兒陰雲密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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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準備怎麼辦？”他問。
“爺爺跟我說，打算讓我……”席敏如的聲音低了下去，她素來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碰上這樣的事情，恰好那人又是……不是別人，是溫浮生，是溫浮生那壞小子呢。
“這事你不能答應。”葉小寶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心中瞭然，“那天晚上，我說的夠清楚了吧？浮生現在有他想處的對象，你也認識的，你知道的，我沒瞞你！那天從她家回來，你也說過，她是個挺好的女孩子……”
“席敏如，你別不仗義！”葉小寶咬着牙，“我警告你，他倆之間，你別給我瞎攪和進去，到時候浮生讓你難看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席敏如瞪着眼睛，心裡的火噌噌的往上冒。
“我會盯着你，盯的緊緊的。”他比了下自己的雙眼，“他們倆都是我朋友，你要敢去瞎摻和，我就敢拽你下來。”
葉小寶氣呼呼的，聲音也是冷冷的。
“葉小寶！”
席敏如喘着氣，怒喝一聲，擡腿就朝他膝蓋骨掃過去。
葉小寶一愣，敏捷的躲開來。席敏如越發氣惱，手掌也朝他劈了過去，這回，葉小寶不再躲着，抓住她的腕子，捏緊了。
席敏如被他禁錮住，掙扎了幾下，他的手彷彿一把大鐵鉗，她受過訓練，本身的力氣自是柔弱女子比不上的，可仍是覺得手腕火辣辣的疼。
她索性不去管什麼招數，曲起膝蓋，擡腿，只管胡亂往前踢。
葉小寶往後退，避開了，他手裡用了力，猛地將她抵在一邊的車身上，車子嘀嘀嘀的叫起來。
席敏如咬着牙，只覺得被他握着的腕子，疼的厲害。她瞪着他，語氣也堅硬起來，她說，“葉小寶，他們都是你的朋友，我呢？”
葉小寶一愣。
“葉小寶，我席敏如就不是你的朋友了？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席敏如冷冷地笑，“葉小寶，你TMD這就叫仗義了？”
葉小寶望着席敏如，怔怔的。
席敏如見他出神，踮起腳尖，對準他的耳朵狠狠的咬下去，那一處軟骨在她口裡，她恨不得嚼碎了。
她心裡的恨彷彿要全部發泄出來一樣，她知道，她被葉小寶戳中了痛處。
這麼多年，別人只當她有多討厭溫浮生那人，見面就掐，沒人知道席敏如也會默默的把一個人放在心裡。見他身邊頻繁換人，她便氣惱，罵他是花花公子。她原本該把這心收回去，就此塵封，從此不再拎出來，可天上也有掉餡兒餅的時候。
溫伯母笑眯眯的，她的爺爺，她的大伯，她的父親，都是一樣的表情，彷彿，他們真的就是一對新人。
自打從葉小寶這裡知曉，他跟蘇七七走到了一處，她便細心觀察。她心裡既酸又疼，天知道，她有多羨慕，多嫉妒蘇七七，她不知道，溫浮生也可以這樣去愛一個人，眼裡濃濃的情意和疼惜，哪怕一秒，她也從不曾得到過他這樣的注視。
大年初一那天，她故意去廚房幫忙打下手，爲的就是多看看蘇七七……那樣恬靜沉穩的性子，簡直不像那個年齡的女子該有的，她沒法挑出個不是，比起他從前的那些女人，她不得不承認，蘇七七是不一樣的。
她聽着一干長輩誇他們是一對璧人，就算是做夢，她也希望這夢可以遲些時候再醒，她真想自欺欺人一回，不是她想破壞，真不是……是長輩要撮合他們，老天也要給她一個機會。
她看得出來，溫伯母定是知道了他跟蘇七七的事情，也必然是不同意的……是啊，溫家怎麼能容忍兒媳婦曾經是個陪酒女郎的事實呢。
她由着自己這樣惡毒的去幻想，去期盼。她就惡毒這一回，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啊！”葉小寶慘叫，鬆了手，脫口道，“你這隻母老虎！”
他捂着耳朵，上面已經滲出血來，他看見了，直跳腳，咬着牙，“你瘋啦！”
“對不起。”她有些泄氣，眼睛茫然的看着前方。
小時候，常年住在外公家裡，外公常常抱她坐在自己腿上，說，“敏如乖，這麼調皮，仔細以後找不到婆家。”
她說，“我纔不要找婆家，我要一輩子跟爺爺在一起。”
外公呵呵的笑着，說，“傻孩子。”
她喜歡喊外公“爺爺”，也沒人糾正她，她分不清外公與爺爺的區別。直到許多年以後，她才懂外公的含義，只是，再也改不了口。很長一段時間，她稱呼自己的祖父“席爺爺”，祖父也不介意。
外公去世的時候，她哇哇的哭着，彷彿要將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了，誰也哄不住。她還沒有意識到死亡的含義，只是單純的難過，心裡懵懵懂懂的曉得，那個疼她寵她，心心念念要給她找婆家的爺爺沒了，變成了牆上的一張照片。
“哎，你哭的吵死了。”
她睜開眼，是個瘦高的男孩子，眼睛既大又亮，望着她。
他的表情很嚴肅，一副大人的模樣，有幾分嚇人。她立馬噤聲，收住眼淚，抽了下鼻子。
“給你，髒死了。”
他臉上有嫌惡的表情，遞給她一個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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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過來，狠狠的醒鼻涕。
他皺眉，旁邊有人叫他——“浮生。”
“哎，來了。”他應聲，轉身走過去。
她在他後面叫他，“喂，你的手帕。”
“不要緊，給你吧，反正我也不要了。”他撇撇嘴。
他的腿很長，走路不疾不緩的，一眨眼的功夫，她連他的影子都找不着了。
沒多久，母親接她回席家，她怯生生的，這是個陌生的環境，一個院子裡的孩子，一起熱熱鬧鬧的玩，她一眼認出領頭的那個男孩子，瘦瘦高高，眼睛亮到人心底。
浮生，她記得他的名字。
她鬆了一口氣，幸好，這裡也不是全然陌生的，她告訴自己。
……
席敏如回過神來，聽得到葉小寶在罵他，她瞪着他，惡狠狠的說，“我也警告你，葉小寶，我席敏如不是什麼軟柿子，你少在這兒給我指手畫腳。”
葉小寶捂着耳朵，悶哼一聲，他看着席敏如，吸了一口涼氣，“我要是看你應下來，摻和進去了，我纔是TMD不仗義。TMD強扭的瓜不甜，這理兒我懂你不懂？我告你，這時候甭TMD小家子氣，你要痛痛快快的，不必你說，浮生第一個念你的好。可你要是不聽我的，跟着裹亂，傷着蘇七七了，到時候，不等我在這兒跟你磨嘴皮子費洋工，浮生第一個叫你難看，你信不信！”
“你滾！”席敏如幾乎是在尖叫着吼出來，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聲音發顫，她指着大路，重複道，“快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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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後半夜，我就能睡自己家了，出差結束，攢了一堆評論沒來得及好好回覆，明日補上。
閱讀愉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