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的白玉塵立於大堂間,耳邊傳來衆人熱鬧凡非的聲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一聲男聲落下,大堂內一陣掌聲。白玉塵看着面前一身紅嫁衣的女子,他終於娶到她了!
牀上人的嘴角勾起,似在笑。
再轉眼,白玉塵看到那一抺紅色身影隨着一道鮮血噴濺應聲倒下。
不!不要!睜眼他便看到一臉緊張的臉,心頭微愣。
“玉塵哥哥,你醒了!”
白玉芳擔憂的看着他,小心翼翼伸出素白的手摸了他的額頭,輕吐一口濁氣。
“還好,燒已經退了。”
白玉塵微愣得看着她的動作。
白玉芳鬆了口氣,自然而然的拿出一碗深黑色的藥碗遞到他面前。
他面色淡默、心底一片疼意,淚不知不覺滑落。原來!前世他們是慘劇的,不!他不能讓慘劇重演!
“玉塵哥哥,你…你怎麼哭了?”
白玉塵緩緩看向白玉芳,露出勉強的笑。
“我沒事!”話說一半,痛的他嘴角扯動,看的白玉芳緊張不己。
白玉塵掙扎起身。
“呀!傷口又流血了!”
白玉芳驚的大叫,手中的藥碗連忙放在一邊,就要上前查看他的傷口。
“我…我…再幫你上藥。”
白玉芳不自然的說道,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面上泛紅一片。
白玉塵看她樣子驚了一下,他怎麼怎麼會不知道前世的她那麼愛自己,只是不管前世今生他都只愛一人,那就是玉瑾!
趴在牀上,看着寬寬廣、結實的背,白玉芳的心劇烈跳動,再看到他背上結痂的傷口溢出鮮紅鮮血,臉上一凝,動作小心翼翼把藥粉撒在他傷口上,吸了口氣白玉芳輕聲說道。
“好了。”
看着白玉塵穿好衣服,她面上一陣掙扎之色,白玉塵直直的眼看着她,淡淡開口。
“三妹,有什麼事便說吧!”
白玉芳微張雙目,面上瞬間慘淡,驚慌的看着他,她只覺得心中一痛,強忍着難受,咬着牙低頭,聲音低啞不可聞。
“玉…玉塵哥哥,你…你不要和她一起…”
白玉塵雙眼犀利射向她,白玉芳瞬間驚慌失惜,連忙解釋道。
“我…我只是不想看到,玉塵哥哥你受傷。”
她茵茵霧氣的雙眼盯着他,看的白玉塵愧疚感涌上心頭,神情恢復平靜、當即含笑道。
“放心!玉塵哥哥,不會再做傻事。”
聽他的話白玉芳的心才放了下來,收拾東西離開。
半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他的傷口好了大半,這段日子他通晚讀書。然而這整個白府到底紅色一片,下人來回忙碌的身影,離瑾兒大婚之日已經不久,可他不能做什麼,他不能看着她嫁給別人,可他更不能看着她死去。
一道黃色身影闖進他的視線中,是玉瑾的丫環小鸞,身子被她一撞,手中強塞一個東西,那道黃色身影便消失不見。
四下觀看無人,白玉塵緩緩打開手中的黃色紙條,上面三字讓他差點流下淚來!
帶我走!
他捂着臉痛苦不堪,不能!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幾天時間又過去了,眼見婚期越來越近,可他絲毫沒有動作!
“老爺,白玉塵一直安分守己。”
聽到柳管家的告之,白軒文心情大好,放下手中茶碗。近日好事臨頭,可不能讓他壞了事!
“嗯!你找人看好他。”
“是!”
柳巖應道,便告辭退下,白軒文神情飄遠,如果可能!自己不會這樣對他!
秋風圈起一層金色落葉,寂靜的屋院窗口一掛倩影印着霞光,倚在窗口的佳人面愁重重。
“小鸞,你說他怎麼還不來?”
屋內的小鸞身子一顫,似是想到什麼。
“小姐…”
瞧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白玉瑾連聲問道。
“小鸞,我讓你帶的信可都帶到了。”
小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姐,奴婢早已送信給他。”
白玉瑾神情愣然,望着窗外飄落的落葉,離她婚期只有幾天時間了,玉塵哥哥、你難道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
次夜,
天下起細雨,夜變得寒冷,要臨近冬,連下的雨都分外冷寒。
破落的小院一點燭光閃動着,一個小身影慢慢靠近小院。
白玉瑾看着小屋的燭火,終鬆了口氣,還好玉塵哥哥沒有睡!正當此時,黑夜中最後一點亮光也消失了,白玉瑾一急,摸着漆黑的夜扣了房門。
“玉塵哥哥!”
“玉塵哥哥…”
聲音很是急促,然而屋內卻安靜一片,白玉瑾急了。
“玉塵哥哥,我知道你沒有睡。”
“玉塵哥哥,你開開門,應瑾兒一聲可好。”越來越重的敲門聲,可門依舊緊閉着。
白玉瑾涼冷的手無力垂下,單薄的身子滑落下來,緊緊靠着屋門。
“白玉塵,你說過你只要我一人!”
“你說過,會護我一生!”
“你說過,永遠不會再讓我一人。”
“可如今你卻要負我,要看我嫁於他人嗎?”
越說白玉瑾抽泣的聲音傳來。
屋內的人靜靜倚靠門邊,雙手捂面、緊緊咬牙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瑾兒,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離我而去…
瑾兒,對不起,今世是我負了你…
角落裡清瘦的身影一動不動,她整張臉淹沒在她青藍色衣裙內。
“白玉塵…”
“白玉塵,你負了我…”
她喃喃自語又像是對着誰說,屋內依舊安靜可怕。
不知過了許久,她也不知蹲了多久,白玉瑾只知道她全身心冷刺骨。
寒冷的風徹底刺痛她全身,黑夜中身影搖搖欲墜,臉色蒼白,慘白的脣。本就脆弱的身子似乎被風一吹就會散了一樣。
白玉瑾慢慢站起身子,全身卻麻的要命,勉強穩住身子,她愣愣的擡起腳步。
此時的雨己是傾盤大雨,大雨淋在她身上,她全然不顧。淚水隨着雨水滑落臉頰,她突然慘淡一笑。
“白玉塵,你負了我…”隨着她的聲音,整個身子跌倒在地。
“瑾兒!”
一聲破門聲突響。
白玉塵面前是傾盤大雨,黑夜中電閃雷鳴,大雨嘩嘩直落,院前一片寂靜空無一人。他站在院外許久、被雨打溼寒氣透骨,身子一顫,他擡眸掃了眼安靜的院外終走回了屋。
清晨的微光射下,白玉塵渾身一抖,快速起身奔門而出。院外靜悄悄的可怕,幾名經過的丫環聲引起他的注意。
“你知道嗎?昨夜大小姐病情加重了!”
“可不是!可憐的大小姐,生的富貴卻病魔纏身。”
“誰說不是!”
“聽說大小姐半夜淋雨惹的。”
白玉塵腦中天旋地暈,耳邊衝斥着丫環的聲音,腦袋像是要爆開一樣。
“呯”的一聲,他猛的狂奔而去,腦中響蕩一個聲音。
瑾兒是自己害的!自己害的!他面前冽過各種場景、畫面,終於跑到臨瑾院。緊閉的房門站着兩名守衛。
“公子,你不能進去!”
守衛無措的攔在門前,白玉塵疲倦的眼透過門緊緊盯着屋內,身子毫不顧忌就要衝進去。這時、房門卻被人從內打開,裡面傳來白軒文陰沉的聲音。
“讓他進來!”
白玉塵走進古色古香的屋內,鼻間鑽入一股濃烈的草藥香,當即皺了皺眉頭。
“怎麼!你還有臉來!”
白軒文微浮的雙頰透白,白玉塵知道他氣的很,只怕昨晚的事整個府中都知道。他健壯肥胖的身軀正坐在素白色的牀邊,而蘇柔忐忑不安站在他邊上。
白玉塵一眼就看到一臉蒼白的玉瑾靜靜躺在牀上,他的心猛得一抽,撲通一聲雙腿重重跪地,
“我要娶瑾兒,求老爺成全!”
整個房中如同凝固了一般,蘇柔驚駭的睜大美眸,被嚇的不輕:玉塵怎麼敢提出這種要求!
“你!你!行啊!”
白軒文氣極反笑,呼吸粗重,身子更是一顫一顫。
“來人給我傳家法!”
“老爺!”蘇柔驚呼一聲,身子一顫,他那所謂的家法就是用粗重的板子打在身上,直至見紅方纔止。
“玉塵!快!快向老爺認錯,說你不敢再有這種想法。”
蘇柔緊緊拉扯着他的衣袖,祈求道。白玉塵面冒絕意毫不退讓,下人早已拿着二尺多長粗厚的板子走進了屋內。
“給我打!打到他認錯爲止!”
白軒文厲聲吆喝,幾名下人立即上前按住了他,板子就要打在他背上,可白玉塵依舊堅決不讓。他皺眉垂眸等待着疼痛傳來,耳畔卻傳來一聲氣若游絲的女聲。
“爹!不要!”
“呀!瑾兒你怎麼起來了,”
蘇柔見她掙扎起身連忙扶住。
白玉瑾推開她的攙扶掙扎就要起身,卻無力的跌下。
“爹!不要啊!”
白軒文看着憔悴不堪,雙眼無神、身子消瘦的白玉瑾於心不忍,他揮了揮手似意下人停下。
白玉塵看着她如此瘦弱的樣子,雙眼微紅,卻說不出話來,更決心自己的做爲,無論如何他都要拼上一拼!
白玉瑾喘着粗氣站起,扶着胸口看着白軒文哀求道。
“爹!求你了,看在瑾兒快死的份成全女兒吧!”
話落,她不停咳,胸口更是劇烈起伏。看着女兒要活不活的樣,蘇柔雙眼朦朧淚水在眼眶翻滾,茵着哭腔衷嚎。
“老爺!你就成全瑾兒吧!瑾兒要是去了可怎麼辦!要是瑾兒去,我…我也隨她去!”
“嗚嗚嗚嗚…”
屋內哭聲、咳嗽聲不斷,雜亂的很,白軒文被煩得緊皺着眉頭,看着白玉瑾沒有說話。
此時、屋內突然安靜起來,幾人激動的看着白軒文期待他的答案。
白玉塵的心緊緊提着,他已經做了決定,如果白軒文不同意,他便帶瑾兒私奔,永生永世不再回來!
過了許久,白軒文才挑眼看向他道。
“你想娶我女兒,除非你考的上本次狀爺。”
頓時,白玉塵心底如同灌了蜜一樣甜,連忙站起身,顛簸向牀上滿面春風的白玉瑾走去。
“玉塵哥哥!”
白玉瑾激動的聲音掩不住的喜色。
白玉塵坐在牀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臉上露出笑來。
“瑾兒!”
白軒文略有不滿的盯着兩人,眉毛一挑,輕哼一聲。
“離京城科舉還有兩月時間,你如生準備,考不上狀爺之名,玉瑾就是死你也休想。”
他重重哼的一聲,擡腳走出屋門,蘇柔臉上閃過一絲擔憂,看了眼他們兩人,忙擡腳追上白軒文。
白軒文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中舉,他這樣說不過是想瑾兒的病有所好轉,白玉塵心底冷笑一聲,是啊!他怎麼甘願自己女兒嫁過一無所有的自己。
“玉塵!”
對上白玉瑾擔憂的目光,白玉塵回神對她一笑。
“沒事!玉塵哥有把握!”
聽到他的話,白玉瑾鬆了口氣,身子瞬時無力靠在他胸口。
擁住那魂牽夢繞柔軟無骨的身子,白玉塵神情迷糊,若說以往他堅決沒有信心能中舉,可如今爲了瑾兒他一定要中舉!
接下來的日子,白玉塵沒有見到白玉瑾,白軒文美名其曰:爲了瑾兒的病情着想,實際是爲防自己有所舉動。當然他也可安心讀書,好迎接科舉到來。
他徹夜挑燈讀書,幾乎不曾出過院中,而整個府裡炸開了鍋,消息傳遍整個府內。
掛滿紅色燈籠的走廊內,三三兩兩的議論聲傳開。
“那個白玉塵簡直就是癩蛤蟆吃天鵝肉。”
“就是!老爺對他厭惡至及,又怎麼可能讓他娶大小姐!”
“可老爺親口承諾,又豈會不作數。”
“那將軍府與大小姐的婚約該如何?”
“這!這好像沒有聽說怎麼處理!”
走廊另一側,白玉芬身子一顫,扶住柱子險些跌倒,本就略白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
“三小姐!”
丫環古怪的目光打量在她身上,她露出一個難看的笑臉,那些丫環便側頭側耳嘀咕起來。
“還三小姐!你太擡舉她了!”
“就是!她同我們這些下人可沒區別。”
白玉芬臉色陰沉,緊緊咬牙忍氣吞聲,猛的加快腳步到最後跑了起來。
那小院的門緊緊閉着任她怎麼叫也不開,而她也不敢多做打擾,只好憂心忡忡回去。
初冬時期,天氣冷了些許,晨時草地上結起絲絲寒霧,一觸那寒霧彷彿冰入骨髓,連耳邊的風也割的人生痛。
窗外的枯黃一片,白玉瑾靠着窗靜靜沉思着:離玉塵離開已經十多日,不知他現下如何!可有受冷?
“小姐!回屋吧!受了風着了涼可不得了。”
小鸞給她披了件白色披風,她擡眼看着丫環眼中滿是優愁。
“小鸞!你說玉塵哥哥怎麼樣了?”
“這…按這裡子應該還在路上。”小鸞疑惑說道,緊接着她又笑着道打趣。
“小姐!不過幾日未見便如隔三秋了!”
“你…敢打趣我!”白玉瑾微怨錘了她下手臂,那力道如同打在棉花上又輕又軟。
“不過按例來說一般都是年後、初春時期科舉才結束。”
白玉瑾沉了下心,情緒漸遠,是啊!初春去便是連過年也不得過:玉塵你一定要能中舉!
見她思緒萬千,小鸞連忙拉緊了窗門,院外枯萎遍地的黃被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