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人現在慢慢走出來,動作慢一點……全部背朝着我,將兩手置於車頂,雙腳趴開。”女警舉着手槍,硬梆梆地命令着。
齊子桓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轉身照做。
“警官,我的女兒不見了,我需要你的幫助。”羅斯一邊開門下車,一邊情緒激動地說着。
女警掃視一眼車內,發現再無他人,語氣更加冰冷地問道:“小女孩哪去了?”
“求求你,我的女兒有夢遊症,她現在十分危險。”羅斯也將雙手撐在了車門上,仍扭過頭哀求道。
“如果你們真的關心她,昨天晚上就不會撒謊說要去查理斯頓,然後瘋狂踩油門加速逃跑了。”女警簡單地在兩人身上搜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明顯的違禁品。
羅斯努力解釋着:“我因爲聽說這裡已經被封閉了,當時怕你阻止我們進入寂靜嶺,才一時情急之下沒按指示靠邊停車。”
女警並不理會,從腰間拿出手銬就要將兩人銬住。
“警官,這位女士真的是小女孩的母親,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是合法領養的關係。她脖子上的吊墜中有女兒的照片可以證明。”齊子桓依然手搭在車上,並未回頭,聲音緩慢而穩定。
女警拿着手銬的手停住,羅斯趁機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將頸上吊墜打開。
齊子桓繼續說道:“我也確實是心理醫生,口袋中有我的名片,等出去後你上網可以進行覈實。莎倫,也就是那個小女孩,她是我的病人,患有夢遊症,在我們受到撞擊昏迷之時消失不見了,現在情況很危險。”
“如果莎倫生病了,你們爲什麼還要帶着她來這個廢棄的小鎮?”女警面色有些緩和,但並未放下手槍。
“因爲她在夢遊狀態下,總是會出現關於寂靜嶺這個地方的幻覺,我們懷疑她在領養前曾經在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情。”齊子桓也轉過身來,動作緩慢,儘量表現出沒有攻擊性,“這是她的心理障礙,所以我建議她的母親帶着莎倫一同來到這,爭取在這裡找到根源,進行更有針對性的心理疏導。”
“你們就不怕來了這裡後,病情會更加嚴重?”
羅斯面露悲慼,插嘴說道:“我將所有的傳統療法都試過了,也一直按照醫囑進行藥物治療,可是莎倫的情況還是越來越嚴重……我怕哪一天她會出現意外,所以才和齊醫生來這裡試一試。”
“不用太擔心了,我現在通知總部增援人手,然後就跟你們一起尋找。”女警已經基本相信了兩人的話語,語氣柔和地安慰道。
她通過肩上對講機呼叫總部。
羅斯也重新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丈夫。
沙沙沙,沙沙沙。
對面,永遠只有無意義的嘈雜。
齊子桓看着兩個猶在夢中不自知的女人,心中輕嘆一聲,仰面看天。有煤灰落在臉上,他彷彿能感覺到不知何處的地底深處,仍有火焰在熊熊燃燒,炙烤着這個罪惡之地。
這裡的一切正如《聖約翰啓示錄》對地獄的描述:“它是一個永久的火湖,它的空氣來自禍害的煤炭,光來自閃爍的火焰。夜晚一片漆黑,被詛咒之人的處所毒蛇橫行。他們的希望是絕望。啊,永生之死!無生之生!啊,無盡的痛苦!”
這裡是寂靜嶺。
這裡是地獄。
……
三個人回到鎮上,往莎倫畫中的學校走去。
“西比爾,這個鎮子早已廢棄,你是哪裡的警察?”羅斯問着女警,她們已經互通了姓名。
“我是附近另一個鎮子的。”
西比爾隨口回答着,她看到路邊有個廢棄的理髮店,破碎的玻璃門裡是一片黑暗。
“既然如此,那爲何你會對前往寂靜嶺的人這麼警覺?要知道,當時我們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可疑之處。”羅斯一直不理解爲何西比爾從一開始就對他們充滿了警惕。
西比爾怔住,過了半晌才含糊地說道:“因爲……我曾經親眼看見過罪惡的發生,卻沒有來得及阻止。”
“我在來之前搜索過本地相關的新聞,其中一條是兩年前的。”齊子桓突然開口,緩緩說道,“兩年前有個惡徒來到了這裡,將他在途中誘拐的小男孩,扔進了一個礦井的通風口,男孩被找到時早已死亡。這個案子你參與了調查?”
西比爾震驚地看着齊子桓,這個男人很少說話,可每次開口都能直指人心。
她嚅囁着說道:“我沒有參與調查,我是曾經在他進鎮子之前因爲他和別人的小衝突盤問過他,我當時看到了那個在後座熟睡的小男孩,可我並未在意,結果卻……這之後,我發誓再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你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可你總是有一種要去完成缺憾的傾向,這隻會讓你一直陷在固定模式裡無法自拔——懷疑每一個帶着孩子路過的人。”齊子桓在看電影時就挺喜歡女警西爾比這個角色,打心底希望她這次能夠逃脫悲劇的命運。
“你可以嘗試一下‘空椅子’療法,面對面放兩把椅子,自己先坐在其中一張上,扮演一個子人格,用盡一切理由去責怪自己。然後再換坐到對面,用另一個子人格爲自己的行爲進行辯護……”齊子桓還在十分入戲地扮演心理醫生,突然看見遠方霧氣中蹣跚走來一個身影,“大家小心,有東西來了。”
衆人望去,發現前方有一個人形怪物,渾身的皮膚像是橡膠緊身衣一樣緊緊裹住它的頭臉和上身,沒有上肢,沒有五官,胸腹有一條長長的裂痕。
“該死的,這是什麼怪物?”西比爾揮手示意齊子桓和羅斯退後,自己舉槍警戒。
怪物彷彿一個長着腿腳的肉團,一搖一擺,踩着內八字慢慢走近,一路還從裂縫中灑下一些黑色的液體。
西比爾不確定這東西到底算不算人,只得厲喝道:“不許動,再靠近我就開槍了!”
怪物在幾米外站住,胸前裂縫驟然張開,一股黑色粘稠的不明液體向西比爾方向射來。
就在西比爾即將被噴得滿頭滿臉的剎那,齊子桓橫跨一步將她推開,再又貼着水柱往前掠去。
幾米的距離轉瞬即至,他一個旋步繞到怪物身後,對着膝蓋彎處就是一腳,趁着怪物跌跪在地,雙手扣住頭顱兩側一扭。
怪物頸椎脆斷,萎頓在地。
齊子桓嫌棄地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纔對兩個目瞪口呆的女人展顏一笑。
“那什麼,我是華夏人。你們知道的,華夏人都會點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