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如此驚慌,難不成有人要取你性命?”青天滿是責備的口吻,這流雲城本是暗部佔領之地。子弟如此惶恐,若是讓其它人看到,難免動搖軍心。加之寒蛇來報洛日之死,他本來覺得煩躁,這來報的弟子這火急火燎的喊話,讓他甚是惱火。
“少主,少主他......”來人上氣不接下氣,指着廳外。
“冢兒?冢兒他怎麼了?莫非.......”青天突然意識到這驚慌神色的原因,飛身而出,以極快的身形奔向小魚兒所在的書房位置。
人還未靠近,隔着兩道院落,強烈的勁風呼嘯着,青天知道這必然是小魚兒的作爲。加速行進之時,更是暗運勁力抵擋這強烈勁風的干擾。
“冢兒,是爹。你且安靜些,是爹來了!”青天已然到了書房外,房門窗戶碎的滿地都是。小魚兒的身影則完全看不到。但是從書房內散射出的強烈殺氣,讓他也甚爲驚恐。他的實力顯然在這煉獄是數一數二,能讓他聞聲色變的,除了這人魔之子,怕是沒有別人了。
小魚兒身體裡蘊含着不亞於性命的渾厚內息,只是相命的是靈氣,而他的是魔勁。青天知道在自己與他相認後,他率真無邪的天性,卻與他自身的魔性成了抗衡。小魚兒看似安好,體內卻是激鬥不止。人魂與魔體的對決,在他的靈識之中,從未停止過。
“冢兒,你聽見了麼?是爹來了,你千萬別激動!”青天小心翼翼的靠近書房。呼嘯之聲傳來,他緩慢前進的步伐突變,運勁閃身,躲避從屋內掃出的強烈勁風。小魚兒此時已然完全暴走了,可以說,成了名符其實的青冢吧。
對於有着兩個名字的他,他更喜歡小魚兒,無憂無慮的過活。可是體內那股勁力,總是刺激着周身的每一根毛髮,甚至連氣血都能翻涌。他從不願意去觸及不開心的事情,他怕自己扎入那種痛苦與憤恨中出不來。自小的噩夢連連,讓他不知不覺將這魔體緊閉了起來。
可是,在他與青天相認後,青天便試圖打開他的靈識,釋放那股勁力。他渾厚的修爲護體,卻不能成爲打鬥所用,在青天看來,魔體覺醒,纔是這人魔之子的必然。只要他能完全分辨敵友,定然能帶領暗部一統山河,完成自己數千年來的夢想。仙神也好,地界也罷,他經歷了太多,故而寄託在小魚兒身上的也太多。
沒有言語,屋內的勁風持續暴漲,不知小魚兒藏身何處,只能看見滿院的碎片被勁風捲起,旋轉不停。青天很是痛惜,但是這是魔體覺醒的必然過程。他每次吩咐子弟,小心看護少主,就是爲了不讓無辜喪命。可是這院落中幾具屍體,皆是那麼年輕。他知道這些人死的不甘,卻認爲他們死的值得。冷眼掃過一遍後,他再次嘗試入書房探查。
但見他運起黑炎之氣護體,整個身軀被黑色火焰包裹着。屋內傳出的勁風,彷彿被隔離開來,從他身旁擦過。他一個閃身,快速步入屋內。左右數道勁風襲來,小魚兒的攻勢已然展開。
但見小魚兒雙目泛紅,黑髮大半變成了銀色,周身漆黑的氣勁散射包裹着。那
弱小的身軀,不知怎可承受這麼強力的威壓。
“冢兒,是爹。你聽聽,你好好看看!千萬別放任這勢頭,不然你會完全泯滅人性!”青天擔憂的喊道。小魚兒則是完全不理會他的喊話。勁風突然變成錘形,彷彿要刺穿眼前這個其醜無比的人,強大的氣勁直逼青天而來。
青天知道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自己靠近,強行止住他的氣息遊走。否則時間過長,他就永遠失去了小魚兒,也就沒了帶着人性的兒子,而是一個完全的魔族。青天不閃不躲,一身黑炎火光暴漲,對着小魚兒迎面而來的勁風猛推過去。隨即,他以極快的身形閃出,想借此機會靠近,封住小魚兒的行走。
魔體被釋放,自然不是這麼好對付的。勁風被抵消之時,魔體盛怒,氣勁成倍的提升,且身形移動更爲迅速,未等青天靠近,第二波氣勁又掃了過來。青天不得不收住身形,先應對這氣勁的威脅。
轟的一聲,整個書房的房頂被掀翻。本來就被小魚兒弄的殘破不堪的屋子,此時在巨大氣勁的爆裂之下,完全碎裂。院落之中,書房已然不復存在。漫天飛舞的武學卷軸,都被勁風撕扯的慢慢變成了碎紙。青天已然顧不得那些花了多年心血收集的武學秘籍,爲了保住兒子,他也只得忍痛傷他了。除了更爲強大的氣勁壓制,沒有他法。
但見青天狂吼一聲,黑炎之氣升高一丈有餘,強烈氣勁幻化成一條巨大的黑龍,直奔小魚兒所站方位。魔體與人魂本來就在內鬥,而此時青天劇猛烈的一擊,魔體自是沒有過多的思考,運勁直接對打。砰地一聲,小魚兒被彈飛,連院牆都被撞倒一片。青天則是迅速跟上,將落地的他一把抱起。
“爹?我,我好難受!”小魚兒似乎已經清醒,嘴角泛着血絲,眼中紅光和頭頂的銀髮也慢慢消失。
“沒事的,爹在,爹會讓你好過的!”青天痛心的答道。
“我記得了,天工絕大哥他們,是我殺死的,用一把冰冷的劍,我就這麼把他們三人殺死了。爹,那是不是夢,還是......”小魚兒話還沒說完,人已然昏厥了過去。
“那不是夢,那是你必然要經歷的!”青天自言自語道。當初驚鴻堡外的安排,本來就是試探小魚兒是否是他骨肉。故而藉着冷鋒的冰棱劍用了一個晚上。不想魔劍通靈認主,當晚小魚兒就暴走了,趁着夜色,將三人一擊必殺。他很是滿意這樣的效果,人魔之體,就該有如此的威力。只是他不敢挑明身份,讓小魚兒當時就回到自己身邊。
畢竟小魚兒跟了百里蛟那麼久,在河族的動向他完全不知。他也不確定是否有人在他之後,再次封印了這個孩子的力量,或者是替他施了什麼咒術。他要確保一切都是完好的,在自己掌控之中。經歷一番磨難後,暗部之人之所以對相命緊追不捨,一是要除了這個禍害,二是順帶保護少主。這道命令,直到寒蛇刺向小魚兒的那一刻,依舊存在。
既然身死又能復活,這魔族不滅之身的存在,已然證實了小魚兒體內的血脈。青天很是興奮,便命冷鋒悄悄入了以城
,將小魚兒帶回江南。還讓冷鋒做出個綁票的樣子,免得這幫光部之人起疑心。
到目前看來,小魚兒的身份依舊沒人看穿。除了相命知曉,其它人全然不知。當然,青天也不知道相命與小魚兒打過照面。相命自然是絕口不提此事,爲免小魚兒被強逼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青天一邊想着,一邊將小魚兒帶入自己的臥房。
這張五顏六色的臉孔,已然面目全非。但是那雙眼眸深處透露的憐惜,卻是誰都無法改變的。父子,在這樣一個逆天之人的身上仍有彌留。青天曾幾何時問過自己,爲何無法摒棄一切,小魚兒的出現告訴他,人,始終是要有人性。
青天一邊餵食他暗部最好的丹藥,一邊運功封住他體內幾處氣勁洶涌的穴道。待到他氣息慢慢平復下來,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到桌子邊喝了一口水,望着躺在自己牀榻的兒子,他似乎又看到了妻子。小魚兒一頭銀髮,如同他生身母親一樣,是如此的顯眼,讓人無法忘卻。
青天不知不覺沉嘆了幾聲,確定小魚兒沒有任何異樣後。才替他寬衣,蓋上被褥,隨後離開了房間。
“首領有何吩咐!”門外兩名看護弟子見青天招手,急忙跑了過來。
“少主此時已然安好,你們好好守着。如若有什麼異動,一定要先來叫我,千萬別擅自做主!今天死的那幾個,你們看着辦,處理下後事吧!”青天吩咐道。
“弟子領命!”兩人隨即閃身離去,一人去招呼幫手收拾,打理亂局。一人則是去招呼人來此地看護。青天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比生身父親更爲親。這一身的本事,一直以來受到的庇護,全是仰仗青天。
“你來做什麼?”青天眉頭一皺,看着不遠處閃身而來的攝魂。攝魂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像是趕着辦什麼要事。
“屬下聽聞少主抱恙,所以疾行而來。首領在此就好,我還擔心首領行蹤不定,少主若是有個閃失,屬下可是擔待不起!”攝魂恭敬的答道。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前是行蹤不定,少主在此,我便在此。父子同在,至於你,辦好你們手頭的差事就可以了,你下去吧!”青天冷冷說道。顯然這攝魂的消息太過靈通,靈通的讓他都有點不安。自己在暗部的地位是無人可以撼動的,可是眼前這個服侍了自己一千餘年的下屬,卻變得越來越詭異了。
尤其在魂使死了兩個之後,這幫人顯得神神叨叨的。青天除了忌憚冷鋒統領的黑甲,對他們倒是沒多少防備。自從這幫人從光部叛離,一直委身於暗部。他知道這幾人的能力,單幹成不了氣候,羣攻卻是有些道行。故而加以利用,在混沌之戰中,讓他們大顯身手,聲威赫赫。不過此時的情形與混沌不同。妖魔二族參雜其中,是奔着雲飛的許諾來的。
儘管雲飛說的冠冕堂皇,他卻只能信一半聽一半。對於眼前這人到底能信多少,他也開始計算了。見攝魂突然愣了一下,他沒再言語,揮手示意他離開。
“屬下告辭,首領若是需要,隨時吩咐!”攝魂恭敬的退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