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混亂。
女眷們哭,太醫們忙碌,徒弟來回跑。
宛如回到了李十郎剛出事的時候。
比那時候還糟糕。
孫醫令神情沉沉,對李成元說:“十公子的情況突然惡化,是受了驚嚇——”
李成元一拍桌子,一張桌子碎裂,屋子裡哭的人都瞬時凝滯。
“他都沒了心神活死人,還能受什麼驚嚇!”他喝道。
孫醫令忙道:“心神還是有一些,只是無法運轉讓身體醒來,現在受了驚嚇,原本就不穩的心神散了,身體也便如同油盡燈枯…”
李成元更憤怒了。
“真是荒謬。”他喝道,“我孫兒都這樣了,誰還敢來驚嚇他!”
視線掃過室內的婢女僕從。
“是不是你們這些賤婢不想伺候他了?”
說着冷冷一笑。
“急什麼,等十郎死了,你們就能跟他一起去地府享福了。”
婢女們大驚,渾身發抖跪地叩頭“將軍,我們沒有啊。”“我們不敢。”
有婢女想到什麼,擡起頭大喊“將軍,不是我們,是,是有人來探望公子,然後公子就出事了。”
李成元看向那婢女,自從李十郎出事後,那些狐朋狗友都躲開了,要麼怕李成元遷怒,要麼怕得罪了王家上官家,一個也不來探望。
所以有個人來探望自然印象深刻。
其他的婢女也想起來了“對對,是,有人來探望。”還伸手指着牀邊:“還拿了這東西來,說是能治好公子。”
李成元隨着婢女所指看去,見牀頭擺了一釉面美人瓶,其內插着一支孤零零的荷花苞。
“當時我們就覺得奇怪。”
“但他非說這是神仙之物,能治好公子。”
“果然才過了一晚,公子就出事了。”
聽着婢女們七嘴八舌哭訴,李成元看着那支荷花苞,上前抓在手裡。
李成元神情微驚,這個時節已經沒有荷花,這荷花苞竟然是真的!
果然,妖異!
李成元大手一攥,荷花苞從杆子上跌落。
“是誰送來的?”他喝問。
婢女們看着跌落的荷花苞,宛如看到了自己頭被砍斷,嘶聲喊“定安伯府,陸文傑。”
……
……
事情發生的時候,陸錦正在陪陸老夫人抄佛經,先是聽到院子裡小丫頭們慌張亂喊官兵把家裡圍起來了。
正訓斥陸錦不夠沉穩,抄寫不虔誠的陸老夫人大叫一聲“抄家了”眼就翻了過去。
陸錦撲上去掐人中把人喚醒來。
外邊的亂喊的小丫頭被打的跪下來,大丫鬟們傳達了準確的消息。
不是抄家了。
是李大將軍帶着人來找伯爺。
李大將軍嘛,排場大,帶的人多,看起來有點嚇人。
陸老夫人這才稍微鬆口氣,唸了幾聲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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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管事媽媽們過來了,神情緊張“文傑公子惹了事,李大將軍正和伯爺發火。”
陸老夫人生氣又不安“又欠了錢?不拘多少給了就是,別嚇到孩子,文傑還小呢。”
陸錦在旁跟着點頭,心裡幸災樂禍,就猜到陸文傑早晚要惹到不能惹的人,該,這次肯定要給他個教訓。
她眼底的笑意還沒閃過,就聽得腳步亂響,定安伯夫人帶着一羣僕婦衝了進來。
“陸錦!你到底往家裡帶了什麼妖孽禍害!”
……
……
幾個女眷被帶過來,廳堂裡頓時變得嘈雜喧鬧,聲音總是被哭聲蓋過聽不清,有人便往門口站了站。
在門口戰戰兢兢又慌張的定安伯府管事忍不住看過來一眼。
這年輕公子穿着華麗的錦繡衣袍,眉眼俊美。
雖然家裡此時亂亂人心惶惶,但他先前就注意到這個漂亮的小郎君,一開始站在院子裡,然後越走越近,現在乾脆站在門口,神情好奇,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公子是…”管事忍不住低聲問。
“跟李大將軍來的。”上官月不待他說話就答。
那管事頓時一句話也不敢說了,愁眉苦臉看着廳內。
上官月倚着門向內看。
他也沒說謊,他就是跟着李大將軍來的,只是李大將軍不知道他跟着來。
先前在李府門外還沒進去聽到李十郎出事,然後就看到李成元帶着人氣勢洶洶殺向出來,其他的紈絝子弟也不敢看熱鬧了,一鬨而散,唯有他跟着過來了。
沒想到來到定安伯府。
定安伯府被這突然的陣仗嚇的亂哄哄,也沒有人管他,他就這樣大搖大擺進來了,看着李大將軍對着定安伯罵,緊接着陸文傑被拎出來,李大將軍和定安伯一起罵。
現在婢女僕婦以及一個年輕女子也被帶出來,一邊哭一邊被定安伯大罵。
“就是你,天天爲了哄騙老夫人高興,編造些荒唐話!”
“接你回來孝敬祖母,不是讓你攪的家宅不寧!”
“立刻收拾東西,把她送走!”
女子哽咽的辯解“不是的,伯父,孩兒沒有。”
“還說不是!她們都說了,是你送給翠兒那丫頭的!”
“在家裡引來妖孽迷惑人心,如今終於還蔓延出去害人了!”
伴着啪脆響,有盒子被摔在地上。
門口的管事跟着哆嗦一下,看着盒子裡滾落一朵荷花苞,在青石地板上,粉嫩妖豔。
旁邊忽然有人戳了戳他,管事再次哆嗦一下,看着是那個俊美少年。
俊美少年視線看着室內,聲音輕輕:“你有沒有聞到香味?”
香味?管事愣了下,腦子有些嗡嗡,腰裡掛着香包,廳內薰香,院落裡種着香木,就連他這個管事身上的衣服也是薰過的,香味無處不在。
聞不到香味才奇怪吧?
“什麼香?”管事結結巴巴問。
上官月視線看着地上那朵荷花苞,說:“是夢裡聞到過的香。”
與此同時,廳內有尖銳的女聲喊。
“這不是我的,是東陽侯府那個新少夫人給我的。”
……
……
“少夫人,這張字寫得好。”
春月端詳着桌案上的字,除了寫得好,也寫得快。
曾經每次只寫一兩行,幾天寫不完一張的紙,此時半天不到就寫滿了。
春月看着莊籬,提議:“少夫人要不要抄經,送給夫人?”
東陽侯夫人送了皇后生辰宴的賞賜,雖然並沒有給莊籬隻言片語,也依舊不讓去問安,但春月覺得婆媳之間的關係可以緩和一下了。
莊籬搖頭:“我的東西,還是別給夫人送了。”
是說自己寫的字不好?春月剛要說禮輕情意重,外邊腳步匆匆。
“少夫人。”春紅衝進來,“不好了,夫人讓少夫人過去。”
這話說得沒規矩,春月忙喝一聲春紅。
春紅顧不得糾正自己的不規矩,急急說:“定安伯夫人來了——”
春月心裡咯噔一下,定安伯夫人?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