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
又稱爲遼口,東晉時叫歷林口。三國兩晉南北朝時,營口地區先後被遼東公孫氏政權、鮮卑慕容政權和高句麗政權統治過。營口處平郭縣和安市縣中,後被曹魏政權遷至齊郡,房縣改屬遼東屬國。東臨渤海灣,是東出遼東六百里絕地後的第二道要塞。
在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後,便是這營口。
公孫瓚同劉備便是追擊對手於此,又被烏丸反撲,圍困在此。
小小的一座營寨,自然無法同盧龍塞這種絕域要塞相提並論,可此刻卻是公孫瓚等人安身立命之處。
草原遊牧民族不善攻城,故而持續近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拿下營口。
所幸,營口之內有足夠的軍糧,平郭縣和安市縣是遼東屬國的舊地,皇甫岑素來爲遼東百姓敬重,不論胡羌,得知公孫瓚、劉備在此皆心悅誠服。而且公孫瓚和劉備在遼東也破得人心。很多漢人、烏丸都死命相助。
一時之間,倒還能撐得住。
公孫瓚手持雙矛,躲在牆跺上,瞧着城下正在催更做飯的烏丸人,臉上掛着一抹灰土,雙目如牛,憤恨的瞪着眼前的敵人。
烏丸人多勢衆,自己兵卒不僅疲勞而且戰意不高,否則也絕不會被困此處。
“大哥。”
劉備睡意朦朧的從城下走上來,呼喚着公孫瓚。
“老三。”
公孫瓚並未轉頭,只是輕輕迴應了一下。
“大哥,他們休息了,你也去睡一會吧。”
劉備瞧着公孫瓚,知道公孫瓚這幾日都沒有踏實的睡上一會,故此開口。
“不用了。”
公孫瓚冰冷的語氣,並未打消劉備的熱情,不過劉備也清楚公孫瓚的個性,他說過的事情,斷然不會有二,也不執拗,走到公孫瓚的身旁,扒着城垛,望着眼前的敵人,忍不住的低嘆一聲,道:“唉,要不是我軍疲乏,真想現在下去衝殺一陣,眼下,正是偷襲的好時機!”
“唉!”聞此,公孫瓚也嘆了口氣,惱怒的拍着城垛,吼道:“這幫畜生正是瞧準我軍疲乏,纔有此大膽之舉!”
“簡直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孟益也從後走過來,低聲道。
孟益,朝廷派過來的新任烏丸中郎將,上任宗員還沒有到遼東,便因病隱退。而朝廷又不好再把公孫瓚調任迴護烏丸校尉。北地亂起,護烏丸校尉孟益、東夷校尉公孫瓚、騎都尉劉備三人受朝廷令,在此征討賊寇。
三人官爵並無大小之分,皆同兩千石太守俸祿。
但劉備以公孫瓚馬首是瞻,孟益新來,自不好多做決定,只好在旁附和。
“大哥,要不我們集結一下,衝出去吧!”
劉備考慮再三,還是把逃出去的決定說了出來。
他話一出口,公孫瓚的臉色驟然一變,冰冷的瞧着劉備,吼道:“胡說什麼,且不說烏丸反賊已成敗勢,我等勝利在望。就算是他們一時間還有餘力,但這盧龍塞外六百里絕地我等疲憊之師,如何過得?”
“這。”
瞧着劉備踟躕,孟益心中也是膽顫,猶豫問道:“營口糧草雖有,可畢竟城小,恐怕抵擋不住幾日敵軍了,我等又無援軍,可如何是好?”
“援軍?”公孫瓚輕咬這兩個字,目光掃過幽州方向,拳頭不甘的砸在城牆上。“也不知道單經送到沒有?”
劉備搖搖頭,似乎並不在心,呢喃道:“單經雖勇,可州牧大人恐難發兵!”
話外之音,便把公孫瓚同劉虞的矛盾暴露無疑。
公孫瓚也自知此事,隨即不耐的轉身離去,嘴裡還不住的罵道:“沒有他劉虞,我還就不信這小小的遼東能困死我?我去睡覺,老三,你守着。賊子來攻,給我往死裡頭打!”
“沒有其他的援兵了嗎?”孟益一顫,雖然他知曉公孫瓚同劉虞的矛盾,卻沒有想到這麼深。那自己豈不是要命喪於此了?孟益看着劉備問道:“遼東可是你兄弟二人經營多年之地,真的就沒有援兵了嗎?”
劉備搖搖頭。
遼東援兵?
昔日昌黎城之戰,遼東的援兵是公孫家族的私人部曲。才能打贏那場勝仗。現下遼東還能有什麼兵?遼西公孫家的部曲都在城內。遼東公孫度到是在,可是你企圖讓他相助,那就是不知道遼西公孫同遼東公孫之爭。他們不自相殘殺就已經很不錯了,誰還有心思管你的事情。
孟益在城上不住徘徊,突然驚醒,擡頭望向劉備,驚慌道:“我聽說,你等昔日義結金蘭,那皇甫岑會不會來此相救?”
“二哥?”劉備眉梢也是一動,挑了挑,心懷希望,卻又搖了搖頭,道:“河套匈奴反,二哥在幷州平叛,哪還有經歷來此?”
“這可不一定!”孟益搖搖頭,道:“既然義結金蘭,情誼自是不同,如果白馬都尉重回遼東,那烏丸定會望風而逃!我等也就有希望殺回盧龍塞,到那時在重整旗鼓,捲土重來,遼東定矣!”
剛剛在走到城下的公孫瓚聽此,肩膀顫了顫,心虛的望了望北地的天,心底默默唸叨:“老二,你該不該來?”
……
“你說什麼?”
烏丸大人丘力居聚集部下衆頭領。
右北平烏丸大人烏延,上谷烏丸大人難樓,還有丘力居幼子樓班、從子蹋頓。繼任屬國烏丸大人蘇僕延位的能臣氐。
“屬下,探聽到的消息不知真假,白馬都尉募兵而來!”
“白馬都尉?”
“轟”的一聲,在座衆人紛紛驚慌的彼此凝視,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白馬都尉是誰?
只有傻子纔不清楚,他在遼東這麼多年,又做了這麼多事,打退十二萬鮮卑,僅憑他手裡的那一點點屬國兵就做到了。
在遼東人的心目中,皇甫岑的地位很高,即便是自己部落的子民,對皇甫岑都有種膜拜情緒,更不用說其他人了。皇甫岑回遼東,這仗不打,就已經潰敗了。
“父親,就是那個領兵八百破十萬的屬國都尉嗎?”
樓班拽着丘力居的裘衣,嫩聲嫩氣的問道。
“什麼屬國都尉?”能臣氐俯身而起,怒道:“要不是他,我家大人能身首異處,別以爲遼東人都不清楚,屬國烏丸大人蘇僕延其實就是被這個漢人殺的!”
能臣氐爲蘇僕延舊部,對此事所知不少。
在座之中,有一人輕蔑的白了眼能臣氐,沒有說話。
丘力居卻瞧見了,問道:“蹋頓,你有什麼看法?”
丘力居此時已無戰意,他心裡是想殺掉張舉,然後投效幽州牧劉虞的,畢竟烏丸歸屬大漢已經數年,心向大漢的。只不過事出有因,頻繁徵調烏丸鐵騎,他們纔會聽信張純、張舉的讒言反漢,而且公孫瓚此人睚眥必報,根本不想同他和談。在有東部鮮卑相助,纔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現在他反倒是聽說劉虞買張舉的頭顱,招撫烏丸。已然生出投靠之意。只不過莫不清楚部屬的意見,纔會開口問道。
蹋頓是丘力居的從子,他剛纔那輕蔑的一哼,並不是反對能臣氐的看法,只是嘲笑能臣氐此舉多餘,蘇僕延死了,他上位了,好處都讓他一人得了,他卻得便宜賣乖,這點讓人覺得虛僞。不過,蹋頓並不在乎皇甫岑的問題,但也知曉丘力居的意思,直徑站起,道:“叔父,我以爲,皇甫岑未得朝廷詔令,隻身犯險,我等正好藉此時機殺了他!”
“呦!”
衆人又是深深一嘆,誰也沒有料到蹋頓竟然如此膽大。
“回去!”聽着突兀的一句話,嚇得丘力居脖子直冒冷汗,怒聲斥責蹋頓閉嘴,瞪向蹋頓道:“你懂什麼,這白馬都尉雖然隻身前往,必定有所倚重。昔年他不過八百新卒,尚能退卻十萬大軍,你比檀石槐如何?”
“自是不如。”
“我部比昔年十二萬鮮卑大軍如何?”
“也是不如。”
“知道就好。”丘力居眉目一瞪,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等怎抵抗?”
“可是我們有東部鮮卑相助,又有熟悉漢人的張舉相助。”
蹋頓不服,憤然起身嚷嚷道。
“混賬,我不如你?”丘力居一怒,這蹋頓越來越敢頂撞自己了,怒聲道:“東部鮮卑昔年就是我死敵,不說成敗,他們豈肯作勢我等獲利?那張舉如果真有能力,那漢庭司徒張溫又何故不讓他領兵征討羌氐之亂?”
“這。”
蹋頓被問的語屈詞窮。
“大人,那我們如何辦?”
烏延遲遲未語,最後開口問道。
“現在投靠已然晚了,不過我們也要派人到幽州試探一下幽州牧劉虞的口風,如果漢庭還會接受,我們自然要投靠,倘若不依不饒,那我等也無辦法,只有拼死一搏了!”
“可張舉、東部鮮卑那裡怎麼做?”
“張舉無兵無將,廢物一個,不用擔憂。倒是東部鮮卑,聽說最近逃來了一個皇甫岑的手下敗將,此人是東部大帥柯最最爲重視的統領,此人頗有威名,東部鮮卑那幾個老傢伙,庸庸碌碌,恐怕敵不過此人,此人要派人多加註意。”丘力居想起柯比能的樣貌心中就是一寒,這個傢伙出現的太意外,真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情。
衆人聽丘力居安排,各自散去準備。
唯獨蹋頓鬱悶的掃了眼丘力居,然後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