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百五十米的孤獨

林銳對於白塔的神秘歷史並不感興趣,因爲大多數的白塔早已被改造。

自魔能工業革命興起已來,佛瑞斯的法師們便賦予了它更現代化的作用,它現在是生產魔靈液的工業生產設施,已經和人們的生活不再有遙遠的距離感。

格林住在這裡,便是爲了生活,這裡既是他的工作場所,也是他的住所。

螢石燈照亮了腳下的道路,林銳扶着牆面向上走去,樓梯是螺旋狀修建在塔身外側的。從他的房間向上還有五十米高,這一截塔身看上去很奇特,因爲整個這部分都被改裝成了圓錐型的龐大魔導器。

塔身外圍環繞着一個個暗金色的大鐵圈,彼此間隔兩米左右,和塔壁成等距離排列,一直延伸到塔頂,一共是二十五個圓環,每一個圓環又是單獨的固定在塔壁上。

林銳走在螺旋上升的樓梯上,步伐十分緩慢,因爲他一路上都要仔細的檢查鑲嵌在牆面上的,呈規則排列的瑩白色晶石,要確保每一個晶石都沒有鬆動,顏色都是白色,沒有暗淡的表現。

在黑暗中,林銳隱約可以看到,外圍的圓環上有着淡淡的白色光點在遊動,而塔壁上的晶石也在時不時地閃過微弱的白光,二者是相互聯繫的,共同構成了這個龐大的魔導器的收集裝置,作用是收集遊離在空中的純淨的魔法元素。

一路檢查到塔頂,林銳用手牢牢抓住了圍欄,然後探出身子,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裝在塔頂的一顆最大的晶石,藉着頭上螢石燈的光亮,確保了晶石完好無損,然後收回了身體,長舒了一口氣。

塔頂上落腳的地方十分的狹窄,林銳幾乎是側着身體貼在了塔壁上,而且沒有圍牆,只有一道及腰高的圍欄。

“這是一份既簡單又危險的工作。”林銳在心裡給出了一個判斷。

站在五百五十米高的大廈外牆邊上是什麼感受?

林銳前世並不知道,一是因爲他還沒有活夠,二是因爲他也難得有機會走進超過五百五十米高的摩天大樓裡。

不過今天他體會到了,是在這個魔幻的世界裡。

耳旁響起的全是呼呼的風聲,寒意之下,彷彿疲憊的精神都爲之一振。

擡眼所見的天空是那麼的近,彷彿觸手可及,漫天的星辰在隱隱約約地閃爍,兩個月亮都移向了西方,其中一個已經半隱藏於地平線裡。而遠處東方的地平線上,半輪紅日悄然露頭,霞光也蓄勢待發,染紅了整個天際線,隱約可以看到,朝霞之下,是一片城市的輪廓,那裡,就是龐大的佛瑞斯城區。

林銳扭頭看了看周圍其它駐有守護人的白塔,都還沒有一點燈火。也是,如果不是因爲要出門,誰會摸着黑開始幹活呢?黎明前的寒冷並不讓人好受。地面的情況在黑暗裡看不清楚,只是隱隱可以看見星星點點的亮起了很多燈光。

如果忽視掉危險,這裡真是一個絕佳的觀景臺,天地一片遼闊,更讓人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林銳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到讓人懷疑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撞破胸膛,但他的心境卻越來越平靜,在這近乎三百六十度的壯麗景色裡,一種濃濃的的孤獨感和陌生感油然而生。

可惜,這不是我的世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林銳忽然就想起了從前在課文裡學過的這首詩,穿越後的他首次感到如此迷惘,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還回得去嗎……”

在塔頂吹了許久的冷風,林銳終於是從那種特殊的情境之下回過神來,天空已經開始翻白。收拾好心情,林銳開始一步一步地原路返回。

“幸好我沒有恐高症,不然這每天要走好幾趟,恐怕真是要被嚇死咯。”

小心翼翼的走過塔頂那段沒有圍牆的危險樓梯,林銳不禁在心裡暗自想到。

“對了,太陽依然是從東邊升起,說明這個星球也是自西向東自轉的。有兩顆衛星,那質量應該比地球更大,嗯,或許體積也更大。唉,以前我爲什麼沒有學理科呢,物理知識好一點,或許我能推導出更多的東西。”

林銳將剛纔觀察到的信息在腦海裡提煉了一遍,不禁有些泄氣。

“果然,悔恨當初讀了文科,沒有學好數理化,現在走到異界實在是有些怕啊。”林銳自己吐了個槽。

這半個月來,林銳繼承了格林的身體,也在各種活動中慢慢熟悉着他的記憶,其中一大部分就和日常工作有關。

格林的職業是護塔人,他的工作簡單說來,就是保證魔導器的正常運轉,包括日常檢查和簡單維護。還有就是保障塔上各種財產的安全,防止盜竊和搶劫,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力。

按正常的工作要求,他每天最少要像這樣巡查魔導器外圍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不過實際上也沒人監督,只要不出岔子,誰在乎你到底查沒查。就像林銳這些天一樣,一天三查變成了三天一查。

不過魔導器一旦出錯,後果是十分嚴重的,白塔之林的數千座白塔裡,已經出現過不止一起魔導器爆炸的重大事故,而格林的這份護塔人的工作,就來源於其中的一場事故。所以林銳今天想要出門,就必須確保整個魔導器沒有一絲差錯,能夠平穩安全的運行。

“噠噠,噠噠,噠。”

腳步聲停在了樓梯上,再往下走一圈就是格林居住的房間,魔導器的控制中樞,就在房間的上方。

林銳推開門走進了操作間,房間裡較爲空曠,沒有太多物件,四個角落立有佈滿花紋的拱形柱子,呈對角線狀交叉在天花板上,而天花板上的交點位置又向下延伸出了一根同樣佈滿花紋的金屬棒,金屬棒一直插進了房間正中一個圓形高臺的凹槽裡。

形象的比喻就是一個超大的漏斗,立在一個洗手池子裡。

源源不斷的乳白色的光芒通過四周柱子上的魔紋流向金屬棒,最終在金屬棒的頂端彙集成液體,這就是將魔導器收集的魔法元素液化後得到的魔靈液。

它的作用很大,既可以經過複雜的提純,成爲能夠直接被人體吸收的優質食物,增強魔法元素感知力;又可以剝離出不可食用的部分,作爲鍊金材料,添加進各式各樣的魔法造物裡,其中尤爲重要的便是製作能量源——魔能晶石。

從這份產出來說,林銳覺的自己既是“石油”工人,又是”擠奶”工人。

魔靈液一點點的流進凹槽,然後再通過連接着的管道一直流入白塔下方的儲藏室裡。

整個房間裡所有銘刻的魔紋,共同組成了一個大的魔法陣,魔法陣依靠每個柱子上安放的魔能晶石驅動。

用魔能晶石驅動法陣來提取魔靈液,又用魔靈液來造魔能晶石。嗯,沒毛病,這又牽扯到一個千古疑問了,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林銳先是檢查了每個柱子上的每一條魔紋有沒有被魔能燒壞的地方,然後把已經用空的魔能晶石取下,扔進一個敞口的麻袋裡,再從另一個袋子裡取出一個全新的安裝上去。

好了,一切工作做完,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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