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驕陽似火,暑氣橫生,滾滾熱浪一波又一波地向我們襲來,彷彿要埋沒整個南鳶一中。
教室之外景色宜人,鮮花盛開,芳草碧綠,樹木葳蕤,空蟬的鳴叫聲在樹從中漸漸隱沒,教室之內到處飄逸着夢想的氣息……還有空白的卷子。
“啊,不要再鬧了,你們好煩。”我咬着筆頭無奈地抱怨着,一旁的文珊珊正掛着一臉“老孃終於解放了”的表情哇哇怪叫,肆無忌憚地朝空中拋撒着課本和卷子。
“後天就要高考了你還學個毛線。”小路似乎也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看得出他對於我這個潑冷水的傢伙感到很不爽,但是看了看前排那一片在炎炎夏日依舊不動如山揮汗如雨的大神,他只好壓下嗓子嘀咕了一聲:“反正沒卵用。”
“就是就是,像曉雨這種廢柴學一輩子也學不進清華北大。”該死的浩子還好意思拿清華北大來嘲諷我,難道他忘記那個時候的北大事件啦?
“咳…”換作平時,這個時候就輪到我來一個絕妙的反擊了:以我與這羣混蛋相處得到的經驗,反嘲這種事簡直易如反掌。
但是今天,我必須做出另一種選擇。
“北大麼?”深吸一口氣之後。
我伸手撩起了他額前的劉海。
“!”面對我突然之間的襲擊,浩子來不及反應,他的眼鏡在慌亂之中被碰但掉了下來。那一雙淺棕色的眸子就那麼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陽光下,我發現,浩子的眼睛其實又大又漂亮。
“誒…我沒說…”我想浩子一定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以那一瞬間確實有點不知所措,珊珊和小路同樣愣愣地站在一邊,大概是全都被我的舉動驚呆了。
“夢想這種事…可不是說說就好的啊。”我頭頂自帶光環,朝浩子露出了一個自認爲最最溫柔的笑容:“北大,加油啦。”
“喂…曉雨你…”顯然誰都沒料到我會是這番舉動,這下浩子神色愈加慌亂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臉上還出現了一大片蜜汁緋紅。
“你大爺啊!”
不過劇情從來不按照我的想象發展,旋即而來的並不是我與浩子感動相擁的瞬間,而是是三人組的一頓暴揍:
“TMD這種中二的發言是想鬧哪樣啊!”
“剩一天就高考了加你個大頭鬼!”
“曉雨別這樣,雖然你是傻的,但是爸爸依然愛你。”
我:“……”
“不過…曉雨的本意其實是好的啦。”好在到頭來浩子還能幫我說句話:“我早就知道我上不了北大清華,但是沒關係,上不了北大清華,我們還有北大青鳥。”
“到頭來只能指望北大青鳥了嗎…”我煩惱地轉了轉筆,眼前浮現出向薇那天的笑顏。
“曉曉,拜託了。”
她對我說。
黑色六月,命運對決。
兩天考試,四套卷子,六門功課。
這樣就輕易決定了你的人生走向。
她啊,已經把自己的人生賭給你這個傢伙了哦。
我自己對自己說。
最後的這幾天,我漸漸習慣靜下心來,不再浮躁,不再抱怨,不再感慨生活的枯燥無聊,將自己埋在應戰獨木橋的千軍萬馬之中,那麼激情昂揚,一觸即發,卻又那麼平淡如水,了無波痕。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些日益萌發的感情。
在校園裡,在牀頭邊,在小路上,在離奇的冒險中,在日常的生活中,在我們熟悉的三點一線之間。
有微笑,有淚水,有失敗,有掙扎,也有熱情與喜悅。
這一切即將隨着一次考試一錘定音,飄零於全國乃至世界各地,在綿長的時光中慢慢消散。
應該祝賀,還是應該憂傷?
真正的勝負應該馬上就要揭曉了吧。我握緊拳頭。
在最終的那一刻來臨之前,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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